长刀抽出,纯黑色的刀刃变得一片血红,红色十分粘稠,纳兰无忧的精血如同流水一般,顺着两个窟窿流淌出来,一去不回。
皇甫瑶身影如风,闪开扑上来的的景浩天,然后轻轻一跃,盘旋已久的纳兰雪鸟铺天盖地般飞过来,载起皇甫瑶,双翅一展,很快就飞得很高,皇甫瑶双眼黑色散去,此时正凝视着奄奄一息的纳兰无忧,眼眶潮红,双肩微微颤抖,同样是悲戚得不能自已。
白小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方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了,她的脑海里尽是皇甫瑶持刀刺杀纳兰无忧的场景,血淋淋的的黑色长刀,皇甫瑶温柔的眼眸,纳兰无忧就像一片居无定所的雪花,还没有为世间带来绝世的美丽,就被一只轻轻承接住他的玉手给抹杀了,可怜的是,在此之前,他是那么信任她。
就在一个瞬间,白小雨突然哭了出来,轻微的啜泣很快就变成了雷雨般的嚎啕大哭纳兰无忧其实是被自己害死的,是她自己选择了相信皇甫瑶,是她自己间接地将九黎长刀又一次刺入了他的胸口,罪魁祸首都是她。
景浩天孩子一般的哭声传来,白小雨听见后便惊呆了,想自己从认识景浩天的那一天起,还从未见过他哭得如此淋漓,或许就连景浩天自己都没有料到,在看到纳兰无忧已经紧闭着双眼、紧抿着嘴唇,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时,他会哭得如此惨烈,他看着纳兰无忧长大,生死离别也不是头一次遇到,哪一次纳兰无忧都平安地走出鬼门关了,但这次他丝毫没有办法,纳兰无忧的身子已经凉了,凉得透骨,景浩天都不敢去探一下纳兰无忧的鼻息。
白小雨忽然站了起来,接下来,就在谁也看不清的一刹那,她朝着遮天蔽日的纳兰雪鸟冲了上去,手中化出火红细剑,单薄得像一叶草一样,朝着威严无比的黑色巨鸟扑了过去。
皇甫瑶收起悲伤眼神,将九黎刀插入背后刀鞘,右手天罡烈火戒嗡嗡作响之际,一团巨大无比的紫色玉女灵界火焰一般燃起,皇甫瑶心中也是极为痛楚,忽然遇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还来不及欢喜片刻,就要亲手送他上路,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也就罢了,但它不是梦,梦里不可能有这么痛。
玉女灵界暴烈参天,紧紧包裹着皇甫瑶全身,站在纳兰雪鸟背上的她,犹如矗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尊紫色战神,她努力不去看被鲜血浸透的纳兰无忧,也努力不去想他,但是悲伤就像一汪水一般,很快淹没了她,当年那种刻骨的伤痛再次涌现出来,四处冲撞她的心扉,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凉入骨髓的悲伤被彻底放逐,逐渐化成了纳兰无忧的样子,皇甫瑶看到,长身挺拔的纳兰无忧背对着自己,在万千飞雪之中渐行渐远,他的周围萦绕着大荒最动人的乐声,萦绕着黑夜与梦呓交错的芳香。在那一刻,皇甫瑶忽然觉得,最孤独的人根本不是她自己,而是纳兰无忧。
白小雨虽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上来,但其实早已自乱了阵脚,火红细剑杀气凛冽,直皇甫瑶面门,皇甫瑶眼眶潮红,面色如纸,在纳兰雪鸟背上立稳,两掌做出八卦掌之势,绣口微张,道:“无忧没有痛苦地死去,你们应当感谢我才对!”说着,身子一侧,闪过白小雨细剑穿刺,然后左手云雾一般绵绵伸出,看似缓慢吞吐,却在雷霆之隙牢牢抓住了白小雨持剑的手腕,然后轻喝一声,手上稍稍发力,将白小雨拉到自己跟前,左肩向前推出,八卦掌绵绵细力甫一撞上白小雨,就听见一声骨骼断裂之声传来,白小雨痛不可支,大叫一声,持剑之手又被皇甫瑶连点数下,霎时只觉手臂一麻,手上气剑立即散去。皇甫瑶停也不停,行云流水一般对准白小雨浑身上下各处穴道一阵猛击,白小雨只觉身子不停震荡,拼了命想摆脱皇甫瑶的八卦掌,但无论怎样努力也还是无济于事,皇甫瑶就像对待玩物一般牢牢将她控制在手心。到了最后,皇甫瑶也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如决堤般四溢飞溅,两手更是迅如雷电,每一下都是雷霆万钧的重击,每一下都是对白小雨体内经络的致命打击,随着皇甫瑶八卦掌收尾的一脚重重踢出,白小雨痛哼一声,口中、眼中、耳中、鼻孔皆流出鲜血,这就被皇甫瑶击飞老远。
还未落地,白小雨就失去知觉,紧紧闭上了眼睛,景浩天的哭声在耳畔闪过,她心中万般愧疚。
白影闪过,景浩天将白小雨轻轻接在怀里,触手的一刹那,他的心都凉了:白小雨的身子柔若无骨,明显是被皇甫瑶打断了各处骨头筋脉,以前只知灵宗绝学内伤之艺造诣精深,却不知灵宗三大绝学之一的八卦掌竟这般狠毒,不仅断人筋骨,还要毁人元气。
景浩天轻轻将白小雨放在纳兰无忧身旁,定定看了他们两眼,道:“无忧,小雨,有我在这里,你们谁都不会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金色玉瓶,取出两颗金色药丸,分别喂入纳兰无忧与白小雨的口中,然后对小忧说道:“你看好他们,我这就去给他们讨回公道。”
小忧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含含糊糊回答着,看到纳兰无忧死了一般躺在地上,它不停地呜咽着,时不时一下纳兰无忧的伤口,全没有了往日的调皮活泼。
景浩天咬咬牙,离开纳兰无忧与白小雨,向前走了几步,脚下慢慢化出火红内气,然后就见他抬起头,冷冷看了眼皇甫瑶,脚尖轻踮,小小身子冲天而起,飞至皇甫瑶面前时忽然停住,冷冷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无忧的九黎刀伤究竟怎么治。”
皇甫瑶身上紫色玉女灵界愈燃愈烈,道:“你刚才不是还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么,现在以为换一副面孔就能威胁到我了么?”
“我再问你一遍,无忧的九黎刀伤究竟该怎么治?”景浩天垂着眼,声音嘶哑。
皇甫瑶伸出左手,从背后缓缓抽出九黎长刀,道:“九黎刀伤,根本无法治愈。”说着,脚下一动,左手运刀,八卦掌风骨犹存,刀锋看似绵软,实则杀机无限,锋芒从四面八方压下,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景浩天使出浑身解数,一一闪开皇甫瑶的刀锋路数,两人犹如疾风暴雨一般激斗近百个回合,皇甫瑶的刀法天衣无缝,堪称神鬼莫测,而景浩天左手早已化出九龙盾,险险抵挡住皇甫瑶一次又一次的攻势,纯黑长刀呼呼生风,景浩天也忌惮那长刀的威力,生怕被长刀伤着,于是十分小心地应对,脚下步法一丝不乱,步步为营,后来更是化出了两面九龙盾,双手格挡,招式虽不快,却胜在稳重,尤其是对力道的精准把握,皇甫瑶的刀法本就渗透了灵宗三大绝学的精华,单单是八卦掌一门,巧劲制蛮,绵里藏针,大力尽皆隐藏在刀尖刀刃上,故而每一次用九龙盾硬接住她的强攻都会让景浩天体内筋脉震动一次,也正是因为景浩天对每次格挡的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所以皇甫瑶虽然看似占尽上风,却根本找不着门路破除景浩天的格挡。
就这样,两人在纳兰雪鸟宽广的背上激战了数百回合后,皇甫瑶看到自己的身法与景浩天不相上下,想到自己将灵宗绝学修炼得炉火纯青,又在身法步法一脉上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超越了苦练多年的皇甫珊,可谓是灵宗近百年来第一人,万没想到景浩天看似毫不起眼,一身精妙身手却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尤其是他的步法,集玄、力、轻、灵于一身,静动结合,亦静亦动,几乎天下无敌。想到这里,皇甫瑶忽然开始对景浩天忌惮起来,自己的制胜法宝无非两样:一是九黎长刀,二是灵宗绝学,现在自己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对方也是拼了命与自己打成平手那倒还好,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是,此时的景浩天虽然气喘吁吁,手上九龙盾却愈加明亮,根本无半分颓势。
这时候,皇甫瑶心中忽然开始着急起来,心思稍稍一乱,刀法的路数就立即出了问题,刀锋力道偏了些,本来这种小偏差放在平时并无大碍,但是景浩天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偏差,皇甫瑶察觉后,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糟糕!”刚想收回长刀后退时,却听景浩天冷笑一声,左手红盾一把击开九黎刀,右手九龙盾龙身狰狞,迅雷之势压上,正正撞在皇甫瑶身上,皇甫瑶只觉胸腹一痛,身子立即不由自主向后飞出,瞬间就从纳兰雪鸟宽阔无比的背上掉了下去。
纳兰雪鸟厉啸一声,刚想飞出接住皇甫瑶时,却听见天际传来一声龙吼,威严无比,接着就听景浩天喝道:“你这畜生,当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