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张煜与一女子并排而立,两人之中,张煜面如冠玉,身长八尺,风度翩翩,是个十分潇洒俊美的男子,而另一女子,名曰上官琪,是午天一的师妹,张煜的师姐。上官琪美目姗姗,肌白胜雪,唇红齿皓,偏偏又生的是身材修长婀娜,只见她手握一柄长剑,身着薄棉紫纱,虽然长得仪态动人,却面色如霜,冰冰冷冷。见了纳兰飞雪,也只是微微侧身,问候一声:“师父。”
纳兰飞雪看到上官琪,很是高兴,笑着问道:“听说你已经突破我宗昆仑大悲咒的第六层了,为师当真是替你高兴。”
上官琪浅浅一笑,美目流转,午天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上官琪似乎有所察觉,这便低声说:“徒儿的这点修为,比起午师兄可是差的很远呢。”
午天一吃吃地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呃,上官师妹太谦逊了。”
张煜侧脸看了看上官琪,忽然笑了一下,上官琪察觉后,也转过头,冲张煜笑了一笑。这倒让张煜有些惊讶,平日里一直听说上官师姐是个冰霜美人,今天居然会破格一笑,而且是对着自己笑的。张煜也是年刚二十,少年心思还未完全消去,因而也是心中一暖,对着女子的感觉不自禁好了许多。
纳兰飞雪在上面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总是不自觉地以为张煜和上官琪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但是他深知午天一对上官琪的情思,于是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
“你们三人,之后再带上夏香与无忧,准备好之后,就火速下山吧。”
三人听后,齐声回答一声“是!”
三人的心中,各有各的心事,但都感到高兴。平日里修为刻苦,也没时间见上所想之人一面,如今却能够在一起下山,虽是担着身家性命前去,但还是让人心中欣喜。只不过,午天一却稍有些疑惑,他小心翼翼地问纳兰飞雪:“师父,果真要带无忧公子前去么?”
纳兰飞雪笑道:“你们可要保护好无忧,为师正是想让他下山历练历练。”
三人齐齐抱拳道:“弟子定不辱师命!”
纳兰飞雪含笑看了他们一眼,又说道:“还有,为师还要宣布一件喜事!”说完后,他看了看午天一,午天一会意后,立即变得紧张起来,果然,纳兰飞雪接着说道:“师父今日就做个媒人,待你们上山之时,天一和琪儿便择良日成亲。如此可好?”
听完这话,上官琪瞬间呆住,而午天一在愣了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也赶紧跪下,连连叩首。纳兰飞雪看在眼里,眉目舒展,大笑起来。
张煜听后,也是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便对午天一拱手贺道:“恭喜午师兄了。”
然后张煜又转过身,同样作礼道:“也恭喜上官师姐了。”
上官琪狠狠瞪了张煜一眼,张煜倒也不是木讷之人,瞬间懂了几分。
这时候,纳兰飞雪也问上官琪道:“琪儿,你可愿意?”
上官琪面色如灰,紧张了半天,竟然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纳兰飞雪似乎是有些着急了,说道:“琪儿,为师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突然,那你这几日就好好思索思索,为师和你午师兄等你的答复。”
张煜听罢,接着竟冒冒失失地跪倒在地,对纳兰飞雪说道:“师父英明,这种事,还是急不得的。”
纳兰飞雪看到张煜的这番举措,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冷说道:“这种事,你搀和什么?”
张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惹火上身了,心想自己当真是糊涂了,只是上官师姐的一笑,自己便要这般强行为她出头么,于是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
午天一则显得有些尴尬,只见他轻声咳了两声,说道:“师父说的是,还是让上官师妹好好考虑考虑吧。”
纳兰飞雪刚想说什么,突然间,上官琪跪倒在地上,轻声却又果断地说:“弟子不愿忤逆师父,只是,弟子实在是,心有所属了。”
纳兰飞雪听罢,叹了一口气,却并未生气,只是柔声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暂且放一放,你们快些下去准备吧。”
张煜与上官琪同时舒了一口气,起身后,张煜对上官琪笑了笑,上官琪却看上去有几分不适,目光也躲躲闪闪的,根本不愿直视张煜。
午天一的心里,却是极度苍凉,上官琪原来并不钟情于自己,她的心,竟是别人的。
就这样,午天一有些恍惚地向纳兰飞雪告别后,目光呆滞,兀自准备离开了。就在走到大殿门口时,一个人突然冲进来,与他撞了个满怀。
午天一定睛一看,正是夏香夏师妹。只见夏香神色慌张,对自己说了句“对不住”后,就连忙跑上前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父,不好了,无忧公子他私自跑下山了!”
纳兰飞雪原本见夏香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神色又很是惊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她这样说,自己倒也放心了,随即他便缓缓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无忧私自下山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如此惊慌?下山找着不就好了。”
夏香又说道:“不是的,师父,这次不一样,无忧公子他是取了盘古斧下山的!”
听到这个,所有人都惊呆了,那盘古斧是盘古留下的神物,一向作为乾坤宗的镇宗之宝,若无忧将那神物私自带下山去,乾坤宗当有灭门之危!
这一下,纳兰飞雪真是坐不住了,只听他满口不停骂道:“这小孽障……”
而午天一在听到这件事后,立即恢复了往日的机敏,只听他对纳兰飞雪说道:“师父,此时事关重大,我们四人应立即下山寻找无忧公子,至于擒贼雪耻之事,应当先放置一旁,此时倾尽全宗之力寻找无忧公子才是最要紧的,还请师父定夺!”
纳兰飞雪立刻挥了挥手,说:“不必,这两件事都不可放置,你们四人只专心寻找无忧便是,无忧毕竟年纪太小,决计走不出这昆仑山,剩余之事,我会派其他弟子办理。”
四人听过,互相对望一眼,接着便急匆匆地动身出发了,甚至连告别之语都未曾对纳兰飞雪说。
片刻之后,大殿之上便只剩纳兰飞雪一人了,只见他怔怔地望着大殿上的盘古巨像,好一阵才移开目光,然后从衣袖中缓缓取出一封信,正是几日前传来的喜报,他颤抖着打开信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无忧复苏!
而信底下的落款处,也是四个字:兄岁尘子。
这一年来,岁尘子与他一起想方设法救治无忧,因此当他亲眼看到这四个字时,内心当真是欣喜之极,虽只有一年,但是为了救治无忧,他几乎将毕生所修真气都传给了无忧,这倒也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每一天都经历着失望,到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只有岁尘子一直对无忧满怀希望,他始终都劝告纳兰飞雪千万莫要放弃无忧。如今,看到无忧真的恢复,他当真觉得,天下的诸般难事,于他来说再也不值得一提。
但是近日他才切切实实地领悟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人生无常。
那盘古斧一直封印在盘古峰后山,千年以来,那始终是乾坤宗的禁忌,因为传说盘古的魂魄就附在那把巨斧之上,而最不为人知的是,这昆仑山方圆百里的灵气,都是来源于那柄巨斧的。这是历代掌门才能知晓的秘密,因而自创宗到现在,除乾坤宗掌门之外,从无一人敢接近那巨斧,更无人敢去碰它,更别说用一用那上古神器了,而且祖上相传下来的遗训,凡人无力拿起盘古斧,只有拥有神力者才可运用盘古斧。
若是这样的话,无忧的身世,便有了一些眉目,他的身上,必然有有天神血统。想到这里,纳兰飞雪轻舒了一口气,但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好事,自这大荒大德地诞生以来,这世上出现的神明不计其数,但如今众神诸佛皆在天界,若有神明陨落人间,那也多半是触犯了天条禁令,才至于被贬落人间的。说起来,自诸神时代开始以来,凡大荒大德地上出现神族后裔,那么这人间必然要遭大难,黄帝出世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是福是祸,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自从领养无忧的那天开始,自己便已经神心俱付了。
然后,纳兰飞雪便一声不吭地走回了内殿,只不过此时他那原本极为魁梧的身材,此刻竟有些佝偻与苍老,他的步履,也似是有一些蹒跚了。
走进内殿,他关上门,深深呼吸了几口,然后便脱下外衣,换上一件赤色长衫,然后又点上数根上好的道家红香,之后缓缓坐下,闭上眼,盘起腿,双手自然放于膝上,口中便开始念道宗门的无上修宗心法“昆仑大悲咒”,念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时,他便开始慢慢腾空,在离地三尺时,腾空停止,他便停止念那昆仑大悲咒,双手也慢慢举起,举至胸前时,左手作出阳指诀,右手作出阴指诀。不一会儿,就见他周身的尘埃等纷纷发亮,然后一点一点进入他的体内。
纳兰飞雪的昆仑大悲咒已经突破第八层,这已经算是极高的了,突破第八层的标志便是可以吸收万物精华,不过却必须来静坐吸收。昆仑大悲咒的前七层皆为战斗所需,所修炼的也都属于强身健筋等,若一旦突破第八层,那便当真是奥秘无穷,首先,吸收万物之精华,已不再是简单的修炼元气,而是开始讲求融合和运用自然之造化,这也是修得仙脉的第一步,再者,有了之前前七层的扎实功底,第八层不但可以使得前七层的修宗更进一步,更可以对自身第八层的修炼起到促成推动之效,从而更加迅速地上升至第九层的境界。
这便是纳兰飞雪不顾一切传给无忧自身所修元气的根据,因为纳兰飞雪内力极为深厚,传送元气虽对自身的修宗有所损伤,但是,那些损伤却可以通过第八层的修炼弥补一些,虽不能完全弥补,但至少可以使修炼者在外观上恢复一些,再加上纳兰飞雪天资过人,又有纳兰一族加上乾坤宗的各种百年丹药的滋养和修补,因此通常在给无忧传授完修宗之力后,纳兰飞雪只要闭关修炼上几日之后,修宗之力便可恢复十之七八。
但是,每次损失十之二三,日久天长,那也是不小的损失,况且那凭借短时日恢复不了的修宗之力,才是最为难得和最珍贵的。
想到这里,纳兰飞雪明显分心了,片刻后就见渗入他体内的光华黯淡了一些,纳兰飞雪只得强行甩掉杂念,越是这样,他便越有一种不祥之感,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睁开眼,停止了修行。
接着,纳兰飞雪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多事之秋啊,还是多修行一些时日才好。”
之后,他便走出内殿,然后一直走,走过了前山各个祠堂,走过了各种样式的本宗弟子的修宗之所,然后又走过了后边的炼丹处和炼剑祠堂,最后到祖宗的祠堂内烧了香,跪拜许久,才踩着雪,沿着蜿蜒陡峭的细小山路,来到了后山的一个洞口。
再一次看到这个洞口,纳兰飞雪不禁笑了,自己正是在这里突破昆仑大悲咒第八层的,时隔七年,自己再来这里,只见周围的雪树长得越发地高大了。
他停在洞口,看了半天,然后就折身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对是错,他只觉得,冥冥之中,命运,将他推向了这里。
第二日,乾坤宗人人皆知,本宗掌门纳兰飞雪将要闭关三年,宗内所有事宜,由乾坤八部掌门与本门元老商议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