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天一听他讲完,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再看与他讲话的那个童子,一双细眉长目,体量大约只有午天一的一半,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若说起俊俏程度,比起纳兰无忧来倒也不落下风,只是他虽然也生的直鼻方嘴,却总比纳兰无忧多了几分阴柔之气,若不是眼睛细长,乍一看还真像个小姑娘一般。
俩人你来我去,只是简短地谈了几句,末了午天一才称呼那小童子为景浩天,调侃着说:“你倒也清闲,做了快百年的修罗王,世间的年华流水怕是早都看腻了吧,也不快些长大,这样下去怎么是好?”
景浩天口中含笑,目光之中的睿智与豁达堪比岁月迟暮但年华留香的老者,“无忧命苦,我在世上多久,便要护他多久,现在萧雨萱意图劫走无忧,容子兰也早就派了弟子过来,说不好连她自己都会亲临华夏宗,来者不善,对于无忧来说,普天之下不会再有比昆仑山更为安全的地方了。”
午天一“咦”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唆使无忧下山南下?留在昆仑山岂不完好?”
景浩天冷笑一声说道:“乾坤宗的弟子被杀一事,你可知是谁干的?”
午天一摇摇头,景浩天继续道:“乱世有仙人,通九幽之造化,左手持魔牙,右手弄鬼头,来如影魅,去如飞烟。”
午天一越听越惊奇,最后竟然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竟然是他,莫说是乾坤宗,就算是整个道宗,又有几人是他的对手呢。”
景浩天倒是不以为然,只见他目视前方,缓缓伸出右手,小手极是细嫩,他掌心向上,五指凌空虚拂几下,就见一团水一般晶莹的晶珠缓缓现出,接着他眼睛一斜,右手发力,晶珠飞出,电光火石之际便似是击中了某个东西,片刻之后,就看见一只野猫惨叫着逃开,那野猫的腿部受了伤,跑动起来一瘸一拐,只是它还未跑几步,就见与那晶珠颜色相同的液体在它体内体外同时蔓延开来,顷刻间那野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午天一似是有些看不惯,讥讽道:“对一个畜生如此心狠手辣,何必呢。”
景浩天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如今连四象大封都奈何不了吾辈中人了,若是在这大荒大德地上再没有一些天资出众的四宗人物,那天下岂不是又要乱了么。他做他的仙人,暂时应该不会对无忧下手,不过他既然杀了乾坤宗弟子,想必也是一种警示,倘若无忧继续待在昆仑山,若是到了他手里,那任谁也回天无力了。不过,你可莫小看了西方佛宗,那里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
午天一笑道:“乾坤宗能否雪耻倒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无忧公子为何突然有了如此大的长进?”
“无忧此生,本该是无忧的,”景浩天笑着说道,“只是一直都有人要从中作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做下封印他人修宗之力这等恶事,无忧的资质前所未见,我叫他装傻他便装傻,暗地里则教他一些本就属于他的独门秘术,再加上昆仑大悲咒的相辅相成,你可知道他的昆仑大悲咒已经突破第八层了,盘古巨斧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拿得起?此次下山,倒也真是冒险之举,但是我们都等不了了。”
午天一听见第八层之说,倒吸了几口凉气,心中怎一个惊字了得,末了,他只得讪讪说道:“无忧公子最聪慧的地方,怕是选对了真正待他好的人吧,既如此,无忧的昆仑大悲咒的根基到底何时恢复?”
景浩天哈哈一笑,说道,“解那巫术在我眼里不过是覆手之劳,真正难的是如何藏起自己的修宗之力,还有如何承受纳兰飞雪为他硬生生传授的修宗之力,无忧都做得很好,纳兰飞雪倒也是个劲敌,与其让你冒险杀他,不如让无忧巧妙地吸尽他的内力,毕竟他对无忧没有丝毫的恶意,姑且让他活在这世上吧。”
午天一听罢,心中反倒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是就在转瞬之间,他的眼中就充满了浓浓的杀意,只见他与景浩天相视一笑,朗声说道:“怕是听了不少了吧,何不出来见人?”
片刻之后就有一女声传了过来,声如银铃,十分好听:“我要出来见的,恐怕是鬼吧,汝等也敢以人自称?”
景浩天抚掌而笑,举止神态大气利落,哪里有半分小孩子的样子,他接着说:“姑娘好眼力,在下佩服。”
突然间,凌空划来一柄利剑,午天一轻松躲过,景浩天却轻轻移开,同时伸出手,夹住那柄剑,仔细看了片刻,便笑道:“东归?哈哈哈,原来是故人亲临,失敬了。”
宝剑东归震了震,急速窜出,又回到了那女子的手中,萧雨萱乌纱蒙面,姿容秀丽,款款现身,午天一见了这等绝色佳人,竟然微微有些把持不住。再转头看景浩天,只见他与那女子对视着,眼中神色平淡,倒是那女子一副要将景浩天千刀万剐的样子。
景浩天指着那女子,对午天一淡淡说道:“这便是弘清宗宗主萧允之女,萧雨萱。”
午天一听罢,作揖,彬彬道:“早就听闻真宗萧雨萱与灵宗南音宫主并称为大荒双璧,今日一见,果真犹如天人。”
萧雨萱冷笑一声,打量午天一片刻,说:“看你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却和这魔道中人勾结在一起,心中竟无半点羞耻之心么?”
景浩天微微一笑,伸出手,借过午天一的佩剑,对午天一说道:“你姑且靠后,我来与她切磋一番,近十年未见,不知故人剑法长进了多少。”
萧雨萱冷冷一笑,言语之中满是不屑:“一个小孩子竟如此口出狂言,谁与你是故人了,妖魔邪道,快快受死便是。”
景浩天冷冷一笑,眼中杀气掠过,小小身躯闪动,持剑挥舞而上。
萧雨萱嘴上如是说,心中却丝毫不敢大意,只见她右手持剑,左手两指划过剑刃,那东归便嗡嗡地震将起来,萧雨萱银牙一咬,喝了一声,就见宝剑浮空,接着飞出,景浩天看在眼里,心想,这萧雨萱果真是不简单,甫一交战便使出诛神十三式的最后一式“御剑式”,看来是想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发现破绽后再使出杀手。
那御剑式是真宗绝学诛神十三式中,最高境界的一式,威力虽是不大,却是参透真宗外功绝学的门槛,只有将诛神十三式的前十二式运用的出神入化方才可以连贯冲顶,直登御剑式。但见那宝剑东归,因为萧雨萱两指为其注入了真宗内力,所以剑身湛蓝,乍一看与徐寒江当日以内气化出的九尺冰剑的成色极其类似,想必是两人同承一宗,修炼内力的方法也是一致所致,但萧雨萱的内气蓝如苍穹,而且蓝中透白,比之徐寒江的内气更多了几分隐曜之感,饶是在普通人看来,萧雨萱的内气恐怕都要比徐寒江的强上数倍。但见那东归宝剑呼啸而至,刺砍切削搭配得当,毫无破绽,正如一绝世高手以念化剑,人剑合一一般,景浩天单手持剑,格挡下来倒也饶有余力,只是不能前进半步。
萧雨萱双臂轻舞,景浩天衣衫猎猎,舞剑如风,小小身躯看上去极是潇洒,一人一剑交战了数个回合,谁也不露破绽,算是平手,这时萧雨萱哼了一声,收回东归。景浩天见状,内力涌上,以手为媒,霎时间就将手中的剑用红色的内气围得滴水不漏,午天一看到自己的佩剑大小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在景浩天手上几乎可以吞没他的身影,心中暗暗吃了一惊,然后又见他追着东归,电光一般迅猛冲上,萧雨萱见状,连忙跃起后翻,退了五步有余,东归回手的那一刻,她立即将宝剑插入地面,双手紧握剑柄,忽然见一道冰障破土而出,冰障十分巨大,午天一看在眼里,恐两人内力碰撞伤及自己,便疾行退后数丈,再在远处看时,赫然见一道冰障矗立着,隐隐有参天之势。
却说景浩天看见冰障,冷笑一声,右手发了大力,将火焰一般的剑扔出刺向冰障,只听得轰然一声,火蓝相撞,大地也似是颤了几下,两股内气相撞之处,周围的大片积雪瞬间被消散得一干二净。内气还未散尽之时,景浩天突然没了踪影,萧雨萱细看四周,屏气凝神,竟然丝毫找不到他的身息,当下心里一乱,银牙紧咬,持宝剑东归跃起,看上去似有逃遁之意。就在这时,一头巨大的火龙突然破土而出,雷霆之隙,龙头已然盖过萧雨萱的身影,龙口大张,竟是要活吞了萧雨萱。
在那火龙之中,正是景浩天孱幼的身躯。
午天一看着火龙之中的景浩天,他正如那熊熊燃烧的九天巨神一般,喷出烈阳之炎,神龙之息,仿佛不燃尽世间万物便誓不罢休,午天一心中不禁为景浩天暗暗叫好,如此凌厉劲猛的攻势,又有强大无比的内气相辅,再反观巨龙吞下之前的萧雨萱,双臂微抖,赫然一副即将败阵的样子。
火炎铺天而上,淹没了萧雨萱。
景浩天心中暗笑了一下,赤红龙头逐渐散去,小小身躯,已然一副凌驾万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