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袖衫蛇女问起此石名堂,独孤坦然笑道:“它的名堂连姐姐都不知,我若有此见识,就不会只是一个先天初期的散修了。我买下它,只是为奇货可居而已。想来已有不少人问过姐姐这块玉石了吧,姐姐一直不卖,看来心中也有盘算。”顿了顿,独孤又道,“咱们直截了当地说,姐姐要卖,那便卖了;不卖,小子也没有办法。”
袖衫蛇女秀目一眨,笑道:“卖卖卖,怎么不卖?”右掌真元暗吐,一枚细小的黑色符箓便悄无声息地印在掌中黑色玉石上,与玉石融为一体,隐而不见。左掌一番,血色双刀便已出现:“这便是道友要的两物,道友这便收下。”
独孤亦拿出八十枚淡黑下品鬼玉,递给袖衫蛇女,另一手接过两物:“这是道友要的鬼玉,祝道友修为再有突破!”
不论双方各怀着什么心思,这交易却是成了。独孤手里拿着双刀和玉石,正欲收进储物腰带,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往左右一看。
“道友在看什么?”袖衫蛇女环顾左右,未发现异常,奇道。
“在下却还以为,又会有人突喊一声‘且慢’呢!”独孤见四周并无异常,这才收起手中两物,解释道:“道友却是不知,在下今天三次交易,三次被人打断。与一位兽修道兄交易时,一位蛊修道兄突喊‘且慢’;与一位尸修道兄交易时,一位丰满道兄忽喊‘且慢’;与此丰满道兄交易时,一位白发道兄又忽道‘且慢’。如今到了我与道友交易之时,却还以为又会有人突道一声‘且慢’呢!”
袖衫蛇女看着独孤认真解释的样子,忽然掩嘴轻笑了一声,万种风情一笑而生:“道友真是说笑了!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一声怒吼打断。
“贼子好胆!”只见身旁一缕微不可见的黑烟如蜻蜓点水般掠过,瞬间就飘到了百余米开外。一道人形光影紧随黑烟之后,穷追不舍。
“竟在这九穹道肆之中下手偷盗么?倒是百年难得一见,跟上去看看。”袖衫蛇女心中一动,立刻施展遁法跟了上去。而抱有此心思的,显然不止袖衫蛇女一人。另有或红或白数道人影亦随二人其后而去。
独孤境界低微,却是没有跟上。“该买的都买了,该卖的都卖了,是时候离开这九穹道肆了。尽快找一地祭炼刚买来的法器。”独孤心中思量,便出了这九穹道肆,往西边山野荒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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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袖衫蛇女紧跟一行人,追那黑烟而去。
“也是我鬼道街正在九穹道肆最西边之故,翻过一道青石墙便出了道肆,这贼子才敢如此。若是在道肆之中,贼人断然不敢造次。”袖衫蛇女一边飞遁,一边心中暗暗思量,“也不知是何等宝物?方令此人行此偷盗之举?”
人形光影遁法不弱,跟上来的一行人竟是无人能超过他,更有数人已渐渐追之不上。然而带头的黑烟遁法却更是高绝天人,一行人卯足全力苦追了小半个时辰,黑烟仍旧愈去愈远,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人形光影怒骂一声,只得停了下来。身后众人亦是纷纷停下。
却见此时,人群中一道白影忽道一声“剑起!”瞬间化为一道湛黑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空而过,越过众人直朝黑烟追去,瞬间便消失在了远处。
人形光影落下,却是一道晶莹剔透的魂魄,此刻正愤而咒骂着。身旁有修士开口:“原来是北邙山修炼阳神之道的道友,怪不得遁光如此迅捷。看道友阳神的透明程度,已经到了三重天阙总生碧霄巅峰境界,差一步便可白日神游万里,却还是没能追上那道黑烟,那黑烟遁法着实高绝、我辈不及啊!”
另有修士言道:“想来惟有那空间妙宝,方能有此遁光,那贼人却是机缘不浅啊。”
袖衫蛇女轻启黑唇:“最后那一道玄色剑光却更是如雷如电、追云逐月,想来惟有那洗剑湖的人方才有此剑光。这下那黑烟修士怕是要惨了。”
忽有修士冲晶莹魂魄道:“那黑烟究竟是何等人?偷了道友何物?”
晶莹魂魄状的阳神修士愤愤道:“贼人全身黑袍,枯颜槁项,声音苍老,宛如风箱,偷我半把铜锁。那半把铜锁我一直不知有何用处,此贼人出不起价钱,却下手偷之,定知此宝之秘。说不定他手里便有另外半把铜锁。诸位道友日后若是见此贼人,定要小心为上。”
众人心下暗暗活络,贼子却已消失,只能互告一声,各自散去。
数十里之外,一道黑烟在此现出身形,发出如风箱般呼呼的声音:“嘿嘿嘿,元婴小辈,敢跟老夫坐地起价!便拿了你的,一枚灵玉都不给你!”说着拿出两只各有一半的铜锁,只见两半铜锁分别一左一右,正是一对。“那雍州屠一城以炼邪器的人没碰着,倒总算在此碰上了这另外半把铜锁。嘿嘿,且看看这锁有何玄妙。”
黑袍老者将两半铜锁拼合到一起,锁舌一吐,顿时严丝合缝。只见铜锁一阵光影闪烁,便于半空之中显现出一副景象和数行文字。
“竟是一处秘境钥匙?就在白汝冀洲西边,离此地不远。开启时日将近,嘿嘿,果然是老夫的机缘!那便过去看看!”黑袍老者悚然一笑,忽见一道湛黑剑光遁空直朝己身而来,皱眉道:“竟是洗剑湖的人?这下麻烦了,老夫先躲为上。”“噗”的一声,化为一缕黑烟散去,消失在原地。
剑光到达此地,停于空中,浮现出一柄通体湛黑的长剑,剑身浑然一体、厚重无锋,散发着一股深邃无际的宽厚之意。黑剑之上,一位白衫青年傲然挺立,不是那浩然书院的李姓修士,又是何人?
却是此李姓修士,自永始帝都与钱天富分别后,踏湛卢遁光,驰云掣月,心道“此獠定是行那调虎离山之计,以钱天富东行作为障眼法,自身很有可能是往反方向而去。”便一路西行,到了这九穹道肆,欲寻那屠城邪修。细细感应,道肆之中却处处都是邪修。此修士虽然正义凛然,却终究没有蠢到在道肆里与众多邪修开战。正当李姓修士心下恼怒、浩然之火无处发泄之时,忽听旁边一声怒吼,竟是一不知名邪修公然于道肆之中行此龌龊偷盗之举,顿时心中正义之火大炽,催动剑光追了过来。
李姓修士闭目感应,忽的脚下湛卢化作一道黑光,直刺向黑袍老者消失之地,“砰”地一声,一个骷髅头凭空浮现,挡下了湛卢这一剑,黑袍老者身形原地显现,看向已经裂了一条口子的骷髅头,面色又惊又怒,望向空中白衫青年:“黑剑无锋、其锐不失、白衫修士,莫非是浩然书院镇院之剑湛卢?老夫一介散修苍骨子,未请教道友师承何派、高姓大名?”
空中白衫修士傲然道:“浩然书院李清夷。道友为何行此下作偷盗之举?还不速速将所窃之物交出来?”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道:“李道友可知老夫所窃为何物?”
李清夷一愣:“这个,在下确实不知。”
“嘿嘿,李道友连所窃何物都不知,又让老夫交出什么呢?”黑袍老者阴森一笑,“道友不妨先回那道肆,问清失主所丢何物,再来找老夫索要。如此,方才清楚明白。”
李清夷面色一板:“休要诓骗于我!我若折返,你定逃之夭夭。”顿了顿,又道,“你所窃何物,我是不知,你自己却心知肚明。还不速速交出!”
“嘿嘿,道友说的有理。”黑袍老者突地扬手,一团黑光直冲李清夷面庞而来,“老夫所窃便是此物,道友还请接好。”
李清夷伸手一接,定睛一看,却是一枚深黑中品鬼玉。“竟是为窃此物?此物道肆店铺多之,何必行此偷窃之举?”李清夷心下有异,看向黑袍修士,只见原地空空荡荡,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竟敢戏弄于我!”李清夷心下大怒,闭目感应了片刻,便驾起剑光往南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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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穹道肆以西,一座荒山的山洞之中,独孤正盘腿而坐,拿出一个白色螺贝。
“这螺贝也不知道有什么名堂?鬼母竟然如此想要?”独孤仔细端详,只见螺贝通体珍珠白,长五寸二分,似与寻常螺贝无甚不同之处。
这时,鬼母自胸前子母血魂印中飘然而出,看向独孤笑道:“《大悲鬼母往生宝术》源自佛门《大悲心陀罗尼经》,独儿未修佛门道法,自是不知此螺贝玄妙。法螺位列佛门八吉祥之一,品级最高的法螺应长五寸二分,正是此螺贝之长度。不过,这还不是此螺贝最为珍稀之处。”
鬼母看出独孤心中疑惑,笑道,“独儿且看此螺贝顶部螺纹,看看有何玄妙?”
独孤闻言,看向螺贝顶部。只见顶部螺纹圈圈盘旋直至螺嘴,似也并无特殊之处。
鬼母眼见独孤还没看出玄妙,展唇一笑:“为娘还是道明其中玄机吧!天下螺纹俱是由外到里向左旋转,惟有极少数螺贝顶部螺纹是由外到里向右旋转,此种螺贝便是佛门珍稀的右旋法螺。你且看看此螺纹是否向右旋转?”
独孤低头一看,却还真是。螺纹圈圈由外到里顺时针右旋,不熟螺贝之人却是不会注意此等细节。
“此螺贝通体珍珠白、长五寸二分、螺纹右旋,便是佛门八吉祥中最为珍贵的右旋白法螺。当年创立佛道的九重天阙晖明太霄境界的无量世尊极乐佛祖,其中一件得意法器便是此右旋白法螺,这下,你知道它的珍贵了吧?”
鬼母顿了顿,又道:“当然,此螺目前还算不上法螺,只是一只尚未祭炼的螺贝而已。即便如此,你若将它交给佛门中人,至少能换得一件四阶法宝。”
“若真是祭炼完成的右旋白法螺,正宗佛门至宝,为娘便也无法使用了。待为娘将它祭炼成纯黑之色后,方能算的上我鬼道法器。”
“为娘的本命法器成矣。”鬼母笑吟吟地从独孤手里拿过螺贝,“你也别高兴地太早。祭炼此宝,非一朝一夕之功。至少也得为娘到第二境之后,方才有可能祭炼完成。”
说着,鬼母走到一旁,将白色螺贝至于掌心之中,催动《大悲鬼母往生宝术》,真气化为丝丝黑色火焰,开始祭炼起螺贝。只见火焰灼过,螺贝毫无变化,独孤叹了口气:“看来如此至宝,短时间内确实无法祭炼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