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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黑莲花

艾迪亚轻轻从车厢地上捡起黑书,他用手指慢慢摩挲着书的封面,凝视着那个他早就看见,却一直没有关注的图案。

那天,那个清晨,在瓦伦镇一条烧黑的街道上,当梅伊将这本书送给他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图案。

这是一朵莲花,一朵黑色的莲花。

这朵莲花,就盛开在书的封面上。

这朵莲花一共有六片花瓣,在花的正中心,花蕊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六芒星图案。整朵莲花图形十分的简洁,并没有什么繁复的线条,只有花心那个六芒星图纹,刻画的很精致,给人一种瑰丽的视感。

总体说,这朵莲花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艾迪亚看着这朵莲花,脑海中却突然涌入一股熟悉的感觉。他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似乎在回忆里,又似乎在梦里。

那是一条黑色的山涧,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溪里开满了莲花,莲花是黑色的,小溪是黑色的,整条山涧都是黑色的,在山涧的尽头,山谷的最深处,是一座黑色的大山。

艾迪亚朝那座大山走去,趟过溪水,水花扬起,悄悄溅湿了衣角。终于,他走到了那座大山面前,漆黑的山岩是如此巨大,他伸手去摸,想抚摸山岩上那一枚枚鳞片般的纹痕。

就在这时,大山突然动了,黑色的山岩向空中飞去,转瞬间便遮蔽了整片天空。

艾迪亚看到了一双眼睛,镶嵌在漆黑的暗空中,那双眼睛是如此巨大,像两个幽蓝色的月亮,似乎能将人的灵魂勾走。此时是白天,阳光盛好,可没有一束光芒能从黑色山岩的缝隙中透下,整座黑色的大山就像一个黑洞,阳光照射在上面,反射不出一点光泽。

艾迪亚看清了,那双眼睛的眼瞳中,有两颗六芒星正在慢慢旋转着。他看清了,黑色的大山站了起来,向天空张开了双翼,向世界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一声龙啸回荡在群山深处,群山都在瑟瑟发抖。这是群山的恐惧,没有一座山敢违逆它的意志,所有的山都膜拜在它的脚下。它,就是山脉的王。

它又低头了,望着艾迪亚的双眸中,两颗六芒星正闪闪发亮。

艾迪亚猛的清醒过来。他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了,捧着黑书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整个人都像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脑袋浑浑噩噩的。

刚才,自己只是凝视了那朵黑莲花几眼,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那座黑色的大山,山谷的溪涧,溪旁的莲花,还有那双闪烁着六芒星纹的双瞳…这个梦境,几乎和真实的一样。

梦境中的那片黑色山脉,艾迪亚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似乎是......

艾迪亚又低下头,黑书封面上,那朵黑莲花依旧安静的躺着,古朴的线条穿插交织,淡淡的檀香从花朵上幽幽飘散出来。

不知为何,艾迪亚忽然觉得,那朵黑莲花似乎在动,黑色的花瓣正微微摇曳着,像是有一道风从花旁拂过,又像是一滴雨珠,落在了花瓣上。

花还是那朵花,但下一瞬,突然变的无比神秘,就像一个从来都只在大山里生活的孩子,突然看到了一枚海中才有的贝壳。

“芊芊,这本书封面上的这个图案,你以前有没有见过?”

艾迪亚实在看不出什么头绪,他望向正盯着自己发呆的芊芊,打算问问她的看法。

芊芊接过黑书,对着封面看了一会,突然流露出很惊讶的神色。她的睫毛眨了两下,抬头对着艾迪亚惊声道:“这朵莲花中间的那个六芒星图纹…是星辰战技中的一个图腾。”

“图腾?”艾迪亚有些疑惑,芊芊继续说道:

“在星辰战技的教文中,自然力的源头并不是地脉动核,而是天上的星座。星辰战技,就是依靠星座的力量,来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

“但借助星座的力量又谈何容易,人类尝试了几千年,一直没能成功过。直到几百年前,一位在大陆四处游荡的修炼者,无意中潜入了一座龙巢,在巨龙沉眠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石碑,上面刻画着一道图案,就是这道六芒星图纹。”

“修炼者从龙穴中逃出来后,来到一座高高的山上。他一直等到太阳落下,星光渐盛,然后对照着星盘,开始寻找一个个星座。他找到了北斗七星,找到了小熊座,找到了南天十字。这时他想起了那道六芒星图案,他忽然感觉整个宇宙都在朝他微笑,似乎不断有力量从星光中涌出,进入他的身体。”

“那也是人类第一次从地脉以外的途径,成功获得了自然力。那个修炼者欢欣鼓舞,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用自然力将那道六芒星图案勾勒了出来,然后将识海连接在了这道图案上,接着,他开始向夜空中吟唱咒言。”

“他成功了?”艾迪亚不禁问道。

“嗯,星光中的自然力像萤火虫一样,一点一点地飞入了那道图案,或者说图腾中,那位修炼者欣喜若狂,他又接连勾勒出了好几种星座的图腾,通过这些图腾,他成功的获得了很多星座的力量。”

“你说的这个修炼者不会是...”

“没错,他就是大陆上公认的最强大的修炼者之一,“七支剑”的第三剑,星辰战技的创始人,教皇鲁伊斯·神眼的老师,三百年前成功封印了山座龙王夏乌戈纳尔的传奇人物:“天神”阿尔杰塔。”

艾迪亚嘴角抽搐了一下。

“天神”阿尔杰塔。

这个大陆上没有人不认识“天神”阿尔杰塔。

因为,这位伟大的修炼者,是花冠女神留在凡界的唯一的子嗣。

据说数百年前,那场红土大陆和原大陆间的战争结束后,花冠女神将自己的一滴血液,灌输进了阿尔杰塔的身体里。从此,阿尔杰塔就作为女神的子嗣,成为了女神在凡界的化身。

“所以,这个六芒星图纹,就是一个星辰图腾,但它并不是代表某一个星座,它代表的是整个宇宙,它甚至可以说是星辰奥秘的源头。”

芊芊看着黑书上的那个图案,十分敬佩的说道:“能创造出这个图纹的生灵,真的很了不起。”

艾迪亚注意到芊芊说的是“生灵”,而不是人,不禁问道:“你觉得创造六芒星的是龙吗?”

“嗯,我很相信这个猜测,龙族自这个大陆诞生之时便生活在这里,它们的历史比我们人族悠久的多,我相信它们的智慧肯定也比我们多很多。”

艾迪亚挠挠头发,他忽然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境。那座巨大的黑山,夜幕中发亮的双瞳,和遮蔽天地的那双翅膀...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样的龙,那人类算什么?蚂蚁蛋吗?

艾迪亚突然脑袋一震。那片黑色的山脉,那片黑色的山脉...

艾迪亚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黑山平静的卧在那里,横贯天地,像头沉睡的巨龙。

...

“如果六芒星纹是星辰战技的核心,并且它也算不上秘密,为什么这个大陆上只有很少一些人会使用星辰战技呢?”

马车又前进了一个多小时,此时他们离峡松城只剩大约一半的车程,再过半天就能到了。艾迪亚和芊芊闲聊起来,艾迪亚看着黑莲花中心的那道六芒星纹,不由得好奇问道。

“六芒星纹的确是星辰战技的关键,但它也只是一个基础的图腾。”芊芊解释道,“星辰战技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如果将它当作数学,那六芒星图腾便是最基本的加减乘除。”

“会算数并不代表数学好,而且星辰战技中许多重要的星座图腾,都是大陆上的绝密。”芊芊说,“我记得校长爷爷说过,人们对六芒星纹的认识,仅仅停留在最基础的表面,许多真正的秘密,恐怕只有龙族知道。毕竟,这个符号,可能最先是龙族创造的。”

“也有可能,是它们最早发现的。”艾迪亚看着黑莲花,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突然有个猜测。你应该知道,纪元之前,大陆混沌之时,第一枚被人发现的符文是在一枚从天而降的陨石上的。那时,这种符号并没有被人所注意,直到有一日人们发现了它的神奇之处,才开始认识它,学习它,直到创造它。”

“你说的是...天陨符文?”

艾迪亚点点头。这是红土大陆上普遍公认的历史:最早被人们发现的符文,是出现在一枚陨石上的。纪元前三百多年,一枚陨石坠落在了帝国如今的南海湾处,那时的先祖们,在它仍然红炽的表面上,发现了一个符号。

这个符号,外形就像一把刺向天空的长剑,线条简洁凌厉,就像人刻在上面的一样。许多学识渊博的修炼者们坚信,这个符号是天神的手笔,是他们赐予凡间的警告,如果再继续战争,就会遭到天谴。

那个时候,大陆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王国帝国战争不断,没有人相信这种无聊的猜测,很快,这件事就被人们渐渐淡忘了。直到有一位修炼者,有天他异想天开,用自然力将这个符号刻印在了自己的身体上,一切,才开始不同。

那位修炼者惊讶的发现,每次将自然力注入自己身上的这枚符号中时,自己都仿佛比以前年轻了许多,浑身都充满着力量。随着对这枚符号的不断研究,他发现了更多神奇的地方:这枚符号能提高自然力的精纯度,还能加快修炼速度。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很快传遍了大陆的角角落落,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模仿那位修炼者的做法,将这枚符号刻在自己的身上。同时,越来越多相似的符号开始在各地被发现,人们对这种神秘的力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这些符号的研究,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人们给这种符号起了一个名字。因为它从天而降,晦涩难懂,就像是神的文字,人们便将它们命名为:符文。

至于人族发现的第一枚符文,那道铭刻在陨石表面的长剑,后世的人们,便称它为天陨符文。

自天陨符文的奥秘被发现后的一段时间里,在自己身上铭刻符文成为了一种风尚。但人们很快发现了问题,用自然力直接在皮肤上雕刻符文十分痛苦,并且雕刻出来的符文会经常失效。因此,人们渐渐开始使用符石板,符文作为一种特殊的战技,也渐渐成熟完善。

“天陨符文是随着陨石降临在这个大陆的,在天陨符文之前,或许已经有数以千计的符文,已经存在于大陆之上,只是人们未曾发现,或者说未曾注意到。所以我猜测,六芒星纹会不会也是符文的一种,只不过它蕴含着宇宙星辰的原理,所以人们给它披上了一层更高贵的面纱。”

艾迪亚指着黑书封面上那朵黑莲,接着说道:“你看,六芒星纹出现在了这本符文书的封面,这说明作者可能在暗示什么。并且,它是被这朵黑莲包裹着的,所以我在想,这朵黑莲花会不会就是一枚符文。”

“你说这朵黑莲花是一枚符文?”芊芊沉思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但是星座图腾和符文有一个很关键的不同点:符文是雕刻在皮肤上的,而星座图腾是连接在识海中的。符文靠自然力激活,而星座图腾是靠冥想激活的。如果两者是一个整体,那如何才能使用它呢?”

艾迪亚看着那朵黑莲花,半晌才慢慢说道:“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这朵黑莲花真的是一枚符文,那么,只有将它刻印在这个地方,或许才能使用它。”

艾迪亚说完,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眉心,是识海的大门,也是自然力的命门。

芊芊轻轻点头,有些兴奋的说道:“你可以试试看!”

“额...”艾迪亚有些尴尬,自己从来没有雕刻过符文,而且符石板数量有限,如果用这些石板贸然尝试一个荒诞的猜测,未免有些浪费。

“还是先选一个普通的一阶符文练练手吧……”

艾迪亚挠挠头发,看着黑书上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些苦恼。

这本书上记载的符文相当的丰富,甚至让人眼花缭乱,光是一阶符文,就有将近百余个。

到底,选哪一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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