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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眼”卡伦

“夏乌戈纳尔?”

“追随者?”

艾迪亚警惕的望着屋顶上的那位少年,用疑惑的语气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听懂。”少年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起伏,他看着艾迪亚,手中的箭矢一直锁定着艾迪亚的额头。“山座龙王夏乌戈纳尔,三百年前被封印在这座山脉深处。它是这个世界的终极,一旦苏醒,这个世界就会被重置。”

“在黑龙被封印前,它将自己十分之一的灵魂藏匿在了一件载具里。这件载具流散在世间,以极隐秘的方式寻找着传承者。黑龙的灵魂在里面沉睡,一旦找到合适的人选,便会重新复苏。”

“这些,你应该很清楚。”

艾迪亚听的一头雾水,他朝着少年喊道:“我知道在这座山脉下面压了一条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在隐瞒吗?”少年淡陌却清晰地说道:“你的那个同伴,她身上的那本黑书,就是件黑龙的信物。昨晚,我感知到自然力波动,在密林中搜索时,遇见她们正被山猿袭击。我救下了她,却从她身上闻到了黑龙的气味。那股气味并不属于她,是她从那本黑书上沾染的气息。”

“我检查了那本黑书,那上面有黑龙的残念,是用来指引载具位置的。我问她这本书的主人是谁,她说她有一个同伴,这本书属于他,我便留下了那些记号,指引着你来到这个村庄。”

“就在不久前,那股残念被激活了。想必此刻你已经知道载具的信息了吧,追随者?告诉我,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我可以保证你同伴的安全,毕竟她是无辜的。”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艾迪亚,就像猎人看着待宰的猎物,眸子里冰冷的没有一丝神色。

“信物?残念?”艾迪亚感到出离的迷茫和愤怒,他对着少年吼道:“这本书是一位前辈送给我的,他救了我的命,这是他送我的礼物。我和芊芊要去峡松城,半路上突然遇上了意外,才被困在这片山林中,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载具,和你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说完,艾迪亚手腕一翻,断剑横指,无形的剑锋刺向少年的方向,“把我的同伴还给我,否则,开战。”

余音渐散,清洌的风从林间拂过,带起一阵莎莎声。艾迪亚盯着少年的双瞳,缓缓吸气,一股股自然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听到他召唤的矛,自他的脚下破土而出,尽数汇入他的身体。

淡白色的光芒在艾迪亚的皮肤上跳跃,他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强大,不断有微风裹挟着飞叶吹来,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着。他体内的自然力虽然阶别很低,但却很精炼,像是打磨过的利剑,无形间透着一股锋锐之气。

他并不想和麻衣少年交手,但他要保护自己的同伴。所有伤害他同伴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敌人。

少年立在屋顶上,平静地凝望着艾迪亚,拉着弓的手没有颤动丝毫。少年的弓是铁弦,约莫有一指粗,换作正常人将其拉开都费劲,更别说保持这种姿势一动不动。艾迪亚和少年对视着,他们都没有动,艾迪亚的断剑对着少年的箭锋,像是两尊雕像,又像是两个即将出剑的武士。

场间忽然安静下来,静谧的气氛是那么自然,又如此的诡异。许久,一声笑声才打破这片寂静,少年缓缓收起了弓,望着艾迪亚,轻声问道:“你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幻境?什么幻境?”

“你在看那本黑书的时候,就没有坠入过幻境?”少年微微摇头,“我知道你看见了那条龙。”

“龙?...”艾迪亚有些疑惑地回忆着,沉思了一会,突然惊觉过来。在马车上,自己看黑书封面上的那朵黑莲花的时候,确实不知不觉间陷入过梦境。

那条黑色的山涧,山涧旁的黑色莲花,山涧尽头的黑色大山,还有那双六芒星萦绕的眼睛。

那双遮天蔽日的翅膀,和快要人窒息的龙威。

那是夏乌戈纳尔的残念?

“你究竟是谁?”

艾迪亚望着少年,警觉地问道。这个少年知道的太多了,他像是洞悉他的一切秘密,也似乎知道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那真的是夏乌戈纳尔的残念,那么那个幻境,究竟想指引他去哪里?

艾迪亚感到一丝迷惑,也感到一丝恐惧。

“我么?”

麻衣少年从屋顶上轻身跃下,慢慢朝艾迪亚走去。“我是个猎手,也是个修炼者。”

“你可以叫我风眼卡伦,也可以叫我...”

“...猎龙者。”

少年走到艾迪亚前方几米远的位置,他凝视着艾迪亚的双眼,轻声道:

“听好,不管你是不是追随者,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你还是能唤醒黑龙的残念。这说明,你是黑龙选定的传承者。”

“无论你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不要再靠近黑山深处那个秘密半步,否则,”

名叫卡伦的少年一字一顿的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

“猎龙者?”

艾迪亚看着麻衣少年,问道:“你想杀掉那条黑龙?”

“不,我杀不了它,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杀的了它。”少年卡伦说,“龙是永生的,即便你摧毁了它的肉身,它的灵魂也会在涅槃中复活。”

“我所要做的,是不让它从沉睡中醒来。”

“我的家族传承了七代,一直是黑龙的看守者。三百年前,天神阿尔杰塔设下了足够强大的封印,确保不会有追随者破坏黑龙夏乌戈纳尔的沉睡,因而,猎龙者的工作,其实可有可无。”

“许多猎龙家族都从那时候开始衰落,我的家族也不再繁盛,自我爷爷辈开始,家里的老人就反对后代继续猎龙者的身份。但我喜欢猎龙者这个职责,并且我知道,所有事都不是万无一失的。”

“你觉得黑龙会苏醒?”

“不,”卡伦摇摇头,“黑龙是不可能苏醒,阿尔杰塔设下的封印消耗了他近千年的修为,这个封印,只有神能解开。”

“但是,黑龙可能有别的方式延续自己的力量。龙族的智慧,是远远高于我们人类的。“

“比如那件载具?”艾迪亚问道。

“那件载具是一个开关!”卡伦沉声说,“龙族只要灵魂不死,肉身就能无限重铸。黑龙将它的灵魂透过载具,转移到继承者体内,借助他的身体冶炼灵魂。等到灵魂足够强大的时候,一个人形的夏乌戈纳尔,就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或许,他还能锻造出一具新的身体。到那时候,可能只有七支剑才能杀死它了。”

卡伦将箭矢插入箭袋,转身朝一条山道走去。“你的朋友和那个车夫在后山的一间茅草屋里,待会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再接近黑山深处一步。”

“否则,你会被黑龙奴隶的。”

“那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你。”

艾迪亚默默跟在卡伦身后,思绪一片混乱。那个神秘的载具,那道黑龙残念留下的幻境,那条开满黑莲花的山涧...马车上那个奇怪的梦不断地在艾迪亚的脑海中回放,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道幻境想要告诉他的,就是...

六芒星?

黑龙双瞳中的六芒星?

艾迪亚想起芊芊讲的那个故事,“天神”阿尔杰塔在巨龙沉眠之地发现的,那座刻着六芒星的石碑,或许就是一切的关键。

...

昏昏沉沉走了十几分钟,再转过一座山坡之后,艾迪亚一眼就望见了那道娇小的身影。他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喊传入耳朵,然后是一道身影飞奔着撞过来,抱住他的腰。接着是车夫走了出来,他的眼圈还是红的,似乎小黑的不幸遇害让他痛苦了一个晚上。

一旁的卡伦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转过身去,望向远方的山峦,自动屏蔽了芊芊亲昵的举动。一堆东扯西扯的问话后,艾迪亚总算从芊芊关切的目光中缓了过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望向卡伦,奇怪地问道:“这座村庄只有你一个人?”

“两个,还有我爷爷。”

“我们也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村子。”卡伦轻声说,声音里多了一丝迟疑,“...这座村庄,被诅咒了。”

“被诅咒?”

艾迪亚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卡伦会使用这个词。

“大约四个月前,村里的人开始陆续染上奇怪的病。”卡伦说,“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得了这种病,脖子上都会长出许多绿斑。这些绿斑会向全身蔓延,最终吞噬整具躯体,那个人也会死去。”

“这种病一旦染上,就无法医治,是必死的病。村里人都说这是黑龙给予猎龙者的诅咒,都陆陆续续搬走了。这座村庄,或许真的被诅咒了。”卡伦望着远处的山脉,低声说。

“绿斑?”

艾迪亚猛地惊呼出声,一旁的车夫更是紧张起来,他急声问道:“这种病会不会传染?我的马昨天就得了这种病死了,我会不会得?我...”

“你们也遇上了这种病?”

卡伦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看着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昨天中午牵着马去吃了点草,回来就就...”车夫吓的脸色煞白,话都说不清楚了,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我会不会也得这种病?我会不会死?这病不会真的会传染吧?我还...”

卡伦看了一眼车夫,扭头看向艾迪亚。艾迪亚看懂了他目光中的意思,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对这个病一无所知。

“会不会传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隔这么远也沾染了这种病,说明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卡伦微微蹙眉,轻声说,“既然这样,你们赶紧离开这片山脉,这里距峡松城不远,走两个时辰应该就能到。”

艾迪亚望向东方,此刻朝阳刚刚初生,林木的枝叶上还有残留的晨露。现在出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正午时分就能抵达峡松城。

艾迪亚和芊芊对视了一下,两人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艾迪亚看向卡伦,问道:“你呢?继续留在这里吗?”

“我过几天也会去峡松城。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卡伦望向一旁的一间茅草屋,轻声说:“爷爷要回祖辈的故宅中住,我要收拾下东西,然后去封印之地再看看。”

艾迪亚轻轻点头,说道:“峡松城见。”

说完,艾迪亚叫上芊芊车夫,三人检查了一下行囊,便朝村外走去。

“等等。”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呼喊声,艾迪亚回头,看见卡伦正望着他。

“最后忠告你一句,那本黑书,不要再碰了。”

“还有,下次,在峡松城,我们切磋一次。”

艾迪亚笑了一下,他朝着卡伦点点头,说道:

“一定。”

...

山腰上,密林旁,有清风拂过。

两个少年,隔着清风,心中已经记住了彼此。

“风眼卡伦...”

艾迪亚轻声呢喃。

“我在峡松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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