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选择固然恼人,无所适从更加抓狂,刘信就被置于无所适从的境地,到底选择薛静还是褚天,成了此刻最大的难题。
小男孩不住催促:“瘸子要死了。”
刘信只觉脑袋要炸裂开,旁边的老汉轻描淡写地说:“人命关天,你快去吧,这边有我照看。”
刘信更加起疑,但没有深究,心里想的是另一边的褚天如果真的就此死掉,自己却没能及时赶到,岂不是一生的遗憾,反观薛静,她最多伤心一段时间,而且等到褚天脱离险境,他大可以再回来找薛静解释清楚,相信上天对他们不会那么恶毒。
想到此处,刘信不再迟疑,和小男孩一起向竹岭角落跑去——那里有间破庙,褚天就在那里生活。
此时日头已高,刘信再度汗流浃背,但心里的热度远胜身体,他只觉内心似火山喷发一般难以遏制。
半道上,小男孩就被父母叫回家了,刘信一人抵达破庙后,火急火燎地寻找褚天的踪影,却发现庙里空空如也,不祥的念头瞬间上涌。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庙外传来:“来了,快先洗把脸,瞧把你热的,我去烧了点饭菜,吃完饭,你再洗个澡。”
随着话音越来越近,拐杖触地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刘信两眼紧闭,强忍胸中怒火,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要骗我!”
来人正是褚天,显然并不像是将死之人,脸上布满沧桑,发须十分凌乱,但笑意却很浓厚,左手托着一口破锅,右手拄着拐仗,仿佛没有听到刘信的话,仍然说:“快,听话,先去洗把脸,庙后就有一口井,你知道的。”说着把破锅放到石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碗鸡肉和野菜的乱炖。
刘信几乎想都没想,一脚把锅碗踢翻在地,怒吼:“凭什么!”
褚天的神情终于不再悠闲,黑着脸说:“凭什么?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够了!”刘信大叫着打断他的话,“你都说了几万遍了!你救我的恩情,我当然不会忘,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限制我的自由,我不是你的奴隶,你凭什么干预我的私事!”
褚天怒目圆睁,重重地甩开拐仗,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扶着墙壁喘息着,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时而愤怒、时而悔恨、时而凄凉、时而悲愤,到最后全归于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叹息说:“翅膀硬了,就本始忘本了。”
刘信大为不悦,反驳说:“什么翅膀硬了,什么忘本了,你不要自以为是!我没时间和你纠缠,等我有能力了,自然会报答你的恩情,在那之前……”刘信微微停顿了下,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不要再见面了!”
他这么说完,好像一下子变轻松,大踏步向庙外奔去。
褚天眼见刘信真的要离他而去,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就在刘信跨出庙门的那一刻,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少主!”
刘信听到“少主”二字不禁脚下一缓,只听褚天接着说:‘少主,你本是广德大帝的儿子,肩负着复国的大任,又如何能流连乡野的丫头,平庸的生活早晚会把你磨平,大帝在天之灵必定大失所望,复国大业更是无从谈起,背弃几世祖先的英灵,你将来也绝不会心安的。”
刘信只当褚天在说糊话了,回头瞪了他一眼,坚决地说:“不管你扯什么样的谎话,我都绝不信你!”说着继续奔走。
褚天自知大事将去,突然口喷鲜血,哀号一声倒了下去。
刘信虽然专注前方,却还是听到了褚天倒地的声音,犹豫一会儿,还是不能坐视不理,急忙回去察看褚天的情况。
褚天已是气若游丝,刘信不禁有点愧疚,心想小男孩说他快死了,可能是真的,刚才他只不过是强撑着身体和自己说话吧。
“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快醒醒,到底怎么回事啊!”刘信用力掐着褚天的人中,此时更后悔自己没能随父亲好好学习医术,眼下只能干着急。
褚天的眼皮微微抬起,声音轻若无闻:“少主,是我错了,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太沉重,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刘信哪还顾得上什么少主之类,奋力把褚天挪到他的草床上面,关切地问:“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褚天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头叹息:“太迟了,遗憾不能完成我的使命,不能帮助少主复国报仇,九泉之下,愧对主公啊!”
刘信继续追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要怎么帮你?”
褚天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旧书,告诉刘信:“我中了剧毒,无药可解,除非……除非你能学会这里面的功夫,强行把我体内的毒气逼出来,可是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我死没关系,但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一定……”
刘信彻底呆住了,看着昏迷的褚天,心里百感交集,且不说“少主”一事真假难辩,眼下褚天的性命危在旦夕,而另一方面,薛静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如果不及时向她解释清楚,怕她终于不免误会,一气之下,怕是立刻答应父亲出嫁外地。
这一系列的麻烦事远非一个20岁的年轻人能够应付,刘信只觉心烦意乱,看着憔悴痛苦的褚天,心下一横,决定学成旧书上的功夫,先把褚天救回来。
当翻开旧书,刘信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他懂事以来,就已知道国内早就颁布了严厉的禁武令,每个州县都有专人监督,严禁任何人习武,更严禁相关书籍的传播。
想到这些,刘信惊异地看向褚天,寻思他说的那些话莫非都是真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因为只有保证褚天不死,才能得到完事的答案,所以当务之急绝非猜测褚天的身份,而是先学习书上的功夫。
想到有可能在家里痛哭流涕的薛静,刘信越来越焦躁,很难静下心来,尤其看到书上的内容,更没有一点耐心了。
看着很厚的一本书,其实只有不过十五页,其中还被撕去一页,刘信此前从未接触过相关的东西,从第一页接连翻看下去,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心想褚天怕是很难逃过此劫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中的毒,怎么就无药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