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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陌生的朋友呀

张若竹奶奶不仅会种花,还会做点心。达离早上去的时候,发现张若竹正在院子里吃点心,奶奶递给达离一个绿色的圆形糕点说:“这是抹茶的,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达离尝了下,觉得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于是问道:“抹茶是什么?和金银花茶一样吗?”

“抹茶就是茶末,把茶叶碾碎就是了,是日本的。”

这时张若竹爷爷笑着说:“老婆子你别骗小孩子,什么把茶碾碎,胡话!更不是日本的。”

“少来,那你说是什么,本质不就是这样!”

达离几乎没怎么听过张若竹爷爷说话,她的注意力倒不是什么抹茶茶末,而是张若竹爷爷说话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抹茶可不是随便什么茶碾碎都行,必须是开春里,最好是3月到5月这段时间里,选择最新鲜的绿茶嫩叶片,然后用蒸汽杀青法杀青干燥,最后制成碾茶后须放在茶筒保存,用时再用石磨碾碎,石磨导热差,因此可保存茶香。整个选料,栽培,碾磨过程都极其讲究。并且抹茶是中国的,隋唐时期就有了,是南宋时期和尚荣西带到日本的。地地道道中国货。”

“现在最好的抹茶粉均在日本,这一点你怎么说?”

“这个没办法,日本人肯下笨功夫,抹茶的制作很费事费力。”

“所以老爷子你也不能完全否定我,本质还是茶末。”奶奶边笑边看着达离说:“你说奶奶说的对不对。最终把他发扬光大的还是那群小日本儿。”

“哎,说不过你,可惜国人总是不愿用心,像家里的抹茶粉都是学生从日本邮回来的保堂茶粉,国内确实没有此般精致茶粉。”

“小竹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奶奶笑眯眯看着张若竹。

张若竹显然也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爷爷喜欢抹茶所以才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抹茶?和我名字有什么关系?”

“你问他,呵呵呵。”奶奶拿起一块点心放嘴里,边吃边说。

“老婆子你又胡说。”爷爷嗔怪道,不顾张若竹问询的眼光,起身回到书屋。

那天达离和张若竹看了很多相册,她们俩翻了一个又一个,一张又一张,里面很少有人,基本都是些风景照。听张若竹说他爷爷以前是一名老师,退休了就回到上水镇。是一个很有经历的人,直到现在,每年过节都会有很多学生来看望他,家里时不时地有外来的客人。达离注意到一张人身照,是一张很年轻的脸,长相英俊身姿挺拔,背景是一座白色的像宫殿一样的方形平顶建筑,很大气磅礡的样子,让人禁不住地仰望。身后有很多衣着奇怪的人,像僧人又不是僧人。目光虔诚,跪地求拜,建筑层层叠叠。宫殿后面群山环绕,四周很空旷,天蓝如洗,美轮美奂。

他们俩在书屋里翻箱倒柜,他爷爷也不反对,只是偶尔抬起头从老花镜上看着呵呵笑两声。最后看完相册又开始翻其他东西,都是一些老式古董,甚至还有墨镜,达离记得张爷爷去过很多狠多地方,很多只在她在电视里见过的地方。回家的时候,爷爷送给她三本书,《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达离其实不怎么习惯看书,但她潜意识认为张若竹爷爷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给的东西,也一定是不一样的,于是她很欣喜地接受了。

张若竹很会背诗,达离有一次正好撞见爷爷检查他的诗词背诵情况,她去的时候正背到回乡偶书。达离心想:这些我也会。不禁站旁边笑着看张若竹。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张古月背的诗她渐渐听不懂了,她看着张若竹熟练地背诵:“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完了还有“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甚至还有:“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达离发现自己不认识张若竹了。她的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两个鸡蛋了,张若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达离,拽了拽她的袖子,“你干嘛!”

“好厉害啊。”

“哪有。”

“你还会背多少?”

“也不多。”

达离想了想自己最近看了的二年级书,问道:“草,会不会?”

张若竹看了看达离,手指擦擦鼻头背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还有还有!那个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张古月看看达离欲言又止的脸,低着头双手搅在一起小声说道:“不用问了,唐诗三百首我都会。”

直到回到家,达离都没缓过神来,他惊讶的不是有个人会背唐诗三百首,而是这个人是张若竹,那个在教室里胆怯羞涩不敢和同学们说话,老师叫起来瘪红脸回答不出问题的张若竹,那个儿童节被莫名奇妙换掉的张若竹,却可以在书屋里自信熟练地背出唐诗三百首的张若竹。达离忽然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朋友,就像为什么那一次他一个人离开戏台,为什么之后也不跟她解释?她忽然觉得张若竹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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