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飞心想:“它自身就已经那么强大,还要找能量强大的东西,那以后谁能治得了它。一旦它开始为祸人间,岂不是末日降临。”他内心不由地排斥虞夕的推断。
“那之前的几次它杀的是什么?”
“据记载,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项飞暗自松了口气。
虞夕接着又说:“但是,上古留下的宝物并不一定都存在于这种眠修的异兽。”
项飞有些好奇:“眠修?”
虞夕道:“在流传千年的《大州笈》里提到过‘原始异兽,与天同出,病而不卒,伤而不亡,入地眠修,经年可愈,人所不及也。’意思是这些异兽在开天辟地时就存在,它们不论受多重的伤病,只要还没死,就可以在入地眠修一些年之后完全康复,是人所比不了的。”
“原来如此。它们两个是从地里打出来的,那说明鬼车找到它的时候它还没有完全康复,若它完全康复了说不定反而还能杀了那家伙呢。”项飞说着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
虞夕笑了笑说:“他们都是上古异兽,凶猛无比,活了哪个恐怕都不是好事。算了,现在担心这些也是无用。不知道靳雨童从尸坑里出来没有,我们还是快走吧。”
二人于是继续前行。
又跑了半个时辰,出了森林进入一片荒野,虞夕估计了一下他们应该到了千阳郡境内。这时,天上突然轰隆一声电闪雷鸣起来。
两人暗暗叫苦,急忙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项飞目光往东边一扫,眼里忽然精光一现。
“小师叔,那儿有座破庙!”
二人赶紧朝破庙跑去,就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项飞不由地感叹:“差一点,幸亏我们跑得快。”
虞夕拉了拉他的袖子,他转过身来看见面前一道道水帘,无奈的一笑。
“真的是破庙。”
“破庙总比没有好。”虞夕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水帘走到里面的塑像跟前,这是一座已经看不到颜色而且断了一只手的女娲像。原来这是一座娲皇庙,不知怎会如此破败。
虞夕双手合一向神像跪了下来。“感激女娲娘娘。”
项飞也跟着跪下,他默默祷告了一会儿拜了三拜,转头看向虞夕。这时她还在闭目祷告,她的侧脸看起来很哀伤,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她脸颊上慢慢滑落。
虞夕祷毕拭去泪水,转头去看项飞,发现项飞也正在看她。二人相顾无言,转身靠着石像坐下来。
震耳的雷电声一刻也不曾停歇,大风吹得仅剩一扇的庙门不断开合,响的难听,头顶的雨帘渐有扩大之势,项飞有点担心屋顶会不会塌下来。这时额头一凉,他一摸摸到了一滴水。
他转头去看虞夕,发现她也在擦额上的雨水。项飞立刻伸手遮在她头顶,说:“小师叔,我们换个地方吧。”
虞夕道:“这里哪儿还有更好的地方。”她说着把伞撑了起来。
“伞小,你靠近点。”
“哎。”
项飞挨到虞夕身边,顺手握住了伞柄。
“我来吧。”
虞夕迟疑了一下,然后将降魔伞交给了他。
项飞又道:“小师叔,你身上带火刀火石了吗?”
虞夕摇摇头说:“如果有,你想把门拆下来烧吗?”
项飞不由得惊奇:“你怎么知道?”
虞夕微微一笑:“我看你一直看着它,好像早就不耐烦了。”
项飞挠挠头憨笑道:“我主要是怕你冷。”
“是吗?”虞夕一挑眉:“那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哎!”项飞立即就要脱衣服,虞夕忙把他拉住嗔道:“你把衣服脱了是想让我看你光身子吗?”
项飞一愣,脸一下子红了。
“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我一点也没觉得冷。”
虞夕说完吟吟一笑,项飞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风吹得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但不及她的笑声动听。
“小师叔。”
“嗯?”
“以后不哭了好吗?”项飞目光灼灼地看着虞夕,“师父她肯定希望你快乐。”
虞夕停滞了一会儿,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那晚,也是在骊歌城的娲皇庙里躲雨时,我感受到阿姐不在了,就那么一会儿,我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心,眼泪夺眶欲出。
项飞一把握住她摊开的手掌,说道:“我们刚才说好的,你不能哭了。”
虞夕眼含泪花,委屈的瞪着他:“那是你说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强忍下了泪水。
项飞见她平静下来了,忍不住想问一问究竟。
“小师叔,你刚才说你感受到师父不在了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说的那晚是师父去世的当晚吗?”
项飞心想虞夕若是在那晚就知道了师父去世而从骊歌赶来,那么他在今天下午遇到她就完全有可能了。
虞夕点了点头说:“因为我和阿姐之间有羁绊。”
项飞不甚明白:“是心灵感应吗?”
虞夕道:“是一种法咒。我们虞家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辟邪师,族人因为捉妖常常外出。你也知道这差事的凶险,有些人一走就从此杳无音信,家里人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长年挂碍,至死不得安生。三百年前一位先祖为解决这个问题,创造了一个法咒。只要两个相互关心的人十指相扣,同念咒语,彼此的手掌心就会出现一个近似于我们虞家的图腾彼岸花的纹络,这时他们中一个人的命格就会和另一个人的元神形成沟通,如果一方有了生命危险,另一方的元神就会有感应这时他的‘彼岸花’就会产生痛感。如果……对方不在了,那他的‘彼岸花’就会消失。这个法咒只有用虞家的修元心法修炼的人才能启动,是虞家人之间独有的羁绊。我和阿姐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结成羁绊的,就在我的左手上。”
项飞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握着的正是她的左手,他拿开自己的手一看,她的掌心里什么都没有。而此刻他已知晓这‘什么都没有’意味着的是什么。项飞的心感到一阵刺痛。
他抬头看向虞夕,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的左手,表情十分痛苦。
他不想她痛苦。
“和我结成羁绊吧。”项飞脱口而出。
他心想也许那里有一朵彼岸花,她再看到自己手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见虞夕没有反应,项飞连忙又说:“我是师父的徒弟,是虞家的弟子,我关心你,你也关心我不是吗?我们结成羁绊吧,好不好?”
虞夕含着泪点了下头:“好……”
项飞高兴地赶紧换出自己的右手与虞夕的左手十指相扣。
虞夕道:“你闭上眼睛,聚精会神,跟着我念。”
项飞颔首,依言闭住眼睛。
虞夕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不由地微微一笑,然后她合上双眼缓声念道:“悠悠苍天,凤凰在舞。以吾之神,系子之心。心心相印,生生相契。山海不度,魂兮归路。”
项飞跟着一句一句念完。他话音一落,两人的掌心立刻产生割肉般的痛楚,两手之间有一股气刃在用力地往开撬他们的手,两人忍着痛死死抓住彼此,过了一阵痛楚慢慢消失了,气刃也逐渐消散了。
虞夕道:“好了。”
项飞睁开眼翻来覆去地看他们俩的手,一副惊奇的样子:“我还以为流血了呢。”
虞夕知道他在说笑,还是不禁一笑。
项飞见她笑了心里就开心了,忙道:“小师叔,我们现在可以把手分开了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彼岸花’。
“可以了。”
虞夕一说完,项飞赶紧松开手拿到自己眼前来看。他反复看了几遍发现掌纹的确多了不少,可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图案。没办法,只好求助虞夕。
“小师叔,彼岸花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到。”
“在这儿呢。”虞夕指着他手里的几条纹络说道。
项飞沿着她指出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出了脉络,刹那间一朵彼岸花跃然手上。
“我看见了!”他兴奋地说道。
而且他发现自看过这么一次之后,手里的掌纹便不像之前那般杂乱了,随便他横看竖看都能看到那朵‘彼岸花’。
虞夕看着自己手里重新出现的图腾,心里五味杂陈:“这也许是虞家最后的羁绊了。”
“小师叔……”
项飞担心的看着她。
虞夕自己平静了一下,抬头看向项飞,嘴角微微扬起。“从此以后我们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
项飞一愣,脑子里迅速回忆:“娘以前教过我,这句话好像出自《诗经》,说的是战士之间生死与共的意思。那小师叔的意思是和我生死与共了!”
“好!”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