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睁眼醒了,一片黑暗。
“我死了么?”
他动了动手,感觉触手一片冰凉,再动手去摸,发现手臂应该是置身于一片柔软的雪里,自己的身体亦如是。
“我没有死?”
戴明往眼里汇了一些元气,顿时见得眼前的白雪。
“我还在雪里?”
他动用体内的元气附于身体表面,慢慢的破开紧挨在身体表面的白雪。他缓缓的在雪中坐了起来。
“体内的元气,怎的如此充沛?”
他很疑惑。疑惑死未来,元气却充盈,此外,除了身体表面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外,身体内却暖和至极,似有一团烈火在身体中燃烧一般。
“难道那团妖火被我炼化了?不仅得到了它的元气,还得到了它的温度?”
有太多疑惑,并不是想想就能解决。至少现在未死,且元气充沛是事实,他也不能凭空想太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被雪掩埋的境况,去到实在的大地上去。
“我怎么没有窒息而死?鼻子里热乎乎的元气是自动去到我鼻子的?”
想这个问题时,戴明已经依靠元气破雪而来到了大地上。
外面仍是黑的天地,冰雪的世界。除了风号,没有别的声音。想到梦里的太阳,戴明对这样的风景有了些不满。
黑冬,何时会到尽头?天元平原,何时会到尽头?
又复以前般走在冰雪上。他并不感觉寒冷,即使天地间很寒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成了一界,一界只有温暖的世界。
他的心内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孤独感。孤独只有自己走在这黑暗的世界。他身体内的温热元气随之突然躁动了起来。躁动的来回在他的四肢百脉里快速游行。又随着这些温热的元气的运行,他的身体中不由衍生出一股莫名的欢愉感,像吸烟那样。
他从三牙虎的兽皮内的单衣口袋内掏出了一些烟丝和烟纸,卷出了一支烟,两指摩擦间冒出了一团墨绿的火,他点燃了那支烟,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
顿时,他心内的孤独感消失了,充满了愉乐的感觉,大迈步的昂然行走于这黑暗冰冷的世界之中,向着未知的天元平原的尽头。
……
“如果这世界,有尽头,我希望是两朵玫瑰花。”
“为什么是两朵?”
“一朵,太寂寞了。”
龚六终于跑出了白桦林,前面有一排木房子,有好多人在木房子的前面的红色的土地上弯腰忙碌着。他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度过了奔跑的时光,也思想了不少未来的路。
不知为何,在这奔跑间,思想里,他又动摇了之前的思想,他又想去找她,找那个拥有玫瑰花一般美丽的脸庞的女人、妻子。这思想,在见到眼前忙碌的陌生的人们时,愈发的强烈了。
她,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可快乐么?
龚六慢慢的走过拿着不知名的植物栽种在红色土地上的人们,心念她。
一个身着与大家同样灰色衣服的精壮的男人在见到龚六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一身白衣满面是血的男人时,皱起了眉,边走来,边张口喝道:“嘿!你是哪个部门的,来这里做什么?”
龚六忽然闻得人声,回头看去,看着对方的眼,不知他要做什么。
精壮男子看着龚六满脸是雪的脸,漆黑呆滞的眼,愈加觉得怪异,放低了声音,再次的问了一遍方才的问话:“你是哪个部门的,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哪里的?”龚六张口说,眼茫然了。“我只是路过这里。”
说完,他不愿看这个男人不好看的脸,转身继续走,想走过这些人,这些木房子,去到别的地方,去到有她的地方。
突然,龚六又转过身,看着那个精壮男人的眼,希翼的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像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女人?”
精壮男子的脸很不好看。他是农业部负责种植的小队长,而这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至极满面是血的人,如果被其他小队知道了,不知会生出何事端出来。在又听到对方莫名的话,为了躲避麻烦,他更想让其速速离去了,只对着龚六瞪眼喝了一声滚。
龚六见此人的脸面突然变得愈发难看,心想,如此丑陋的人,怎么会知道一个如玫瑰花般美丽的女人呢?
龚六走了,走到了木房子的尽头,又是一片红土地和在红土地上忙碌的人们。放眼看去,前面还是一排木房子。
他开始跑。
几个本低头忙碌的人诧异的看着那个跑过的白衣人。直到看到他被前面的木房子淹没时,才又继续低头种植农作物的幼苗。
三个时辰后。龚六在一栋供养游祖的小庙里被熊庆捉住了,押往了破云山。
……
自己的丈夫,成了杀死了游祖的凶手。杜欣玉的心起了一丝异样的波澜。如果自己先找到他,会怎么做?会抓住他么?还是放过他?
她想不到答案,做不出决定。所以她在北岭学校内散步。走着,走着,不自觉的走到了自己曾作为学生时的宿舍前。她久久的看着以前还是学生时常去的那棵槐树。
她又走到了以前每日上课都需越过的那条小溪旁。小溪旁有一块大石,她看着那块大石,莫名的怔怔出神。
……
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龚六还是会这样,选择不给游祖供灵。
熊庆没有想过供灵人这么年轻,这么弱。
龚六的手被一根麻绳束缚在一起,麻绳的一端被熊庆牵在手上。熊庆走在前面,龚六被牵在后面。
龚六的脸上有一层已结痂了的干血,他的面上一片平淡。
“游祖死了么?”龚六突然问。
熊庆没有打算和这个胆敢谋杀游祖的供灵人说话。
“游祖说他不想继续那样活了,看不到颜色,感受不到温度,触摸不到冷热,忘却了滋味的生活。即使梦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但也摸不到,永远抱住。如果不能抱住玫瑰花,看到玫瑰花,闻到玫瑰花,那么,还要玫瑰花做什么?”
龚六自说自话,想起与游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并不害怕前路,他又能回到长生堡,和那七十三盆玫瑰花见面。还有那一片薰衣草。那口水井,那片土地。
在听到“如果不能抱住玫瑰花,看到玫瑰花,闻到玫瑰花,那么,还要玫瑰花做什么?”这句话,熊庆突然停住了脚。
熊庆一直所要的,只是超绝所有人的实力。只有实力,才能给他安全感,和达到自己的野心。他不如柳恰一般,想夺得野城的控制权,再按照他的意愿改造野城。他想要的,是带野城所有人冲出野城,去到更广阔的大地上去。
如果只能幻想玫瑰花,那么,还要玫瑰花做什么?做痛苦自己心的毒药么?
熊庆回过头看着龚六,龚六也看着他。
“游祖有没有跟你说过‘吸元大法’这门禁术?”熊庆犹豫了一会儿,转首看着龚六结痂了的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