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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福勒之死(下)

黑森王国70%的国土面积都是森林,即使是夏天,它也会在夜里保持高贵的冷。

福勒从湖水里爬了上来,剧烈地咳嗽着,咳到整个胃都在翻滚,将还没有消化的食物呕吐出来。等到胃干瘪下去之后,开始咳出鲜血,由红逐渐变灰变黑,身体的温度急剧地消散,好似岸上的冷风就能要了他的命。他打着哆嗦,一步一步地爬到一个无人的小巷里,花白的头发掉了一地。

从这里,能清晰地看到湖面上的华灯艳火,他还看到精灵王庞大的光影,广场上的万民朝拜,梅薇思傲然地在光影下坐着点头致意,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伟大的帝国。

随着精灵王的出现,精灵祭达到了高潮。每一个人都畅饮着杯中的果酒,向精灵王献上自己的祝福。勇士们高唱精灵之歌:

只要有精灵的存在

风就不停的让时空运转

只要有精灵的存在

梦就一定能实现

……

被梅薇思赶到前面的韦尔突然放缓了脚步,只顾埋头走路的梅薇思撞到了他的背上。

“变态!”梅薇思一直心神不宁,提起这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这就是传说中的替罪羊吧。

“梅薇思,看到前面的灯火了吗?沿着湖边走就能遇到禁卫军,运气好的话会在半途中碰到巡逻队。如果找不到伊莎贝拉,就到人多的地方去吧。”韦尔咬紧颤抖的牙齿说,上代的记忆鲜明的复苏,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令他凛然地站立着。

梅薇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恐惧的韦尔,准确地说,这份恐惧不属于他,而是上一代风精灵使。

“此刻,还有比在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梅薇思冷静地分析道。她看到岸边柳树上全身包裹在白色布条里的身影,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精灵祭所带来的喧嚣消散,她只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以及韦尔骨骼颤抖所带来的杂音。

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之中,韦尔焦头烂额地处理着。

“呦呵,这不是伊莎贝拉养的小宠物吗?不听从主人的忠告,在夜里跑出来流浪,可是会——死的。”布条男子沙哑地说,声音就好像来自地狱,他手舞足蹈起来,将手中的两把镰刀像双截棍一样挥舞。

“你以为我会像上代一样弱小吗?地沟里的老鼠——暗精灵使希刺。”韦尔怒斥道。

“不,你连弱小都算不上,那个家伙好歹算是我的朋友。如果不是我杀了他,怎么会有你的今天。想知道重走老友道路的下场吗?正好巷子里有一只将要死去的老爬虫就是你的榜样。我就先走一步了,王宫里又来了一只蚊子。”希刺阴森地讽刺道。

希刺隐身到了黑暗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机,如果没有猜错,就是负责保护卡齐使团要员的【帝器】使,那么入侵王宫的又是谁?卡齐帝国派出了两名【帝器】使吗?好大的手笔。真正令他忌惮的还是那个少年,三年前,他剥离了【帝器】百鬼的一幕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帝器】能够随意剥离,卡齐帝国就不会任由【帝器】在其他国家流传了,涉及到了神的领域。

梅薇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精灵使里的第二强者,她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韦尔,原来伊莎贝拉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见面。不过,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精灵祭潜入王宫。

“我们要不要到小巷里看看?”梅薇思问道。

“等等。”韦尔将自己僵硬的左腿抬了起来揉了揉。

“扑哧”梅薇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不知者无畏。他可是杀了我大哥,也就是从来没见过面的上一代风精灵使。”韦尔大声辩驳道。

精灵王禁止精灵干预精灵使之间的斗争,毕竟只要是有人得地方就有纷争。

王宫里。

“怎么可能?我记得那个老头已经把你引出去了。”一个黑衣人震惊地说,他的前面站着一个浑身包裹白布条的男子。

“你是在说我吗?很拙劣的调虎离山。”身后又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一共有两个希刺。

汗水从黑衣人的额角滴落。

“亮出你的【帝器】吧,让我们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每一名【帝器】使都有自己的专属【帝器】,只要出现过,就有迹可循。

夜晚的小巷里,依稀传来犬吠声,人们常说,每当狗对着空气吼叫的时候,那里一定是徘徊着一个离家的灵魂。

梅薇思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福勒的全身痉挛着,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血水堵塞,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急得红了眼眶。韦尔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福勒投去一个万分感激的目光,然后他用颤抖的手沾着血水写了一个“安”字和一个“笑”字。他想用手中的长剑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梅薇思再也忍不住,挪动着僵持的步伐上前想要抱住他。

“梅薇思,虽然对你来说有些残忍,但是请让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着死亡。”韦尔从福勒的悲伤中感受到了愤怒,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自己的无所作为,面对强大的敌人,自己未曾出剑的懦弱燃烧着一个老剑客的一生的尊严,所以,他必须站起来。

为什么要我在临死前看到她的眼泪?

动起来,这把老骨头不听使唤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为了梅薇思殿下,站起来啊!

……

他站了起来,微笑着离开,没有血色的脸上笑得很狰狞。

梅薇思再也忍不住,扑到福勒的脚下握着他冰凉的手失声痛哭,血水染红了她的衣裳,在上面绽放出鲜艳的花朵。

“林,总算找到你了,你让准备的烟火……”伊莎贝拉牵着苏雅的手出现在了小巷口,等到她看清里面的情况以后,张惶失措起来,“失礼了。”

“谢谢你,伊莎贝拉,已经不需要……”韦尔还没说完,梅薇思就打断了他。

“放,我想看。”

平静的湖面上,一艘装满柴火的小船上躺着一位安详的老人。

一只火箭点燃了小船,在寂静的夜里尤其耀眼。

“卡齐帝国的战士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只有灵魂才会回归故里。”梅薇思目光暗淡、滞然不动地望着韦尔。无数的金钱投入战争的机器里,换来的只是一具具尸体。

天边亮起了绚丽的烟火,烟花下的梅薇思还是一样的美丽动人,她将长发盘起,一字一句地对韦尔说:“世界什么时候才会——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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