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颖慈想要说什么,终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目光变得涣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燕功宏面无表情地从何颖慈的尸身上抽出短刀,淡然看向东野鬼道:“你不杀我们,在任务失败后回去,我们身上就带着耻辱的烙印,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连累妻儿也要受尽旁人的冷眼;你杀了我们,在任务失败后被杀,我们纵然死了也是英雄烈士,妻儿都会得到悉心照料。”
荣宕粗声道:“没错,像我们这种年纪了还才四级战力,总是不能脉轮大成,不上不下的,说难听些,已与废人无异。若能为妻儿谋些好处,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燕功宏看看东野鬼,又看看荣宕,笑道:“看来这事还得我俩自己动手了。”言罢,与荣宕一起自刎而死。
王正站在烈日下,刚才游斗良久的淋漓汗水还没有干透,这时却只觉得阵阵寒意从脚底直往上涌。
东野鬼也是暗自震惊不已。敬魂门虽然势大,但与崇魂派这些如狼似虎的弟子相比,敬魂门弟子简直温驯得像是绵羊。
王正缓过神来后,麻利地在四具尸身上翻找起来。不多时,共搜出来三十一两散碎银子,一齐交给东野鬼。何颖慈说是将身上银两全部交出来换取性命,王正却又在他身上再搜出几两银子来。
东野鬼微微皱眉,诧异道:“阿正,你这是做什么?”
王正道:“咱们固然勤俭,也需节约。这些白得银两也不可浪费。”
每月不过四钱月例银子,一下有近百两银子拿在手中,不啻于一大笔财富,东野鬼心神也有一霎的恍惚。
他也不是拘于小节之辈,说道:“这笔银子是我俩的共同所得,理当平分才是。”
王正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了东野鬼肩膀,笑道:“咱们两兄弟何需这般计较。这些银子明明是你自己挣的,若不是你,我这条性命还在不在都值得疑问呢!”
东野鬼茫然道:“这笔银子该怎么花呢?”
战事一起,王正就将背上背的大包货物取下,扔至一旁,这时又去捡回背起,答道:“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若是依我的看法,你不是想要隐瞒已经脉轮大成的事,以应对不知从何而来的威胁吗?但因此在门内领不到后续的高深功法,却也耽搁下来修炼。不妨就可以趁此机会,就用这笔银子去战魂商店,将一应所缺悄悄地补齐。”
东野鬼听后,目光闪烁,大为意动。
王正又道:“而且脉轮大成后,门内也只提供修炼功法,犀角刀和战魂还是需要弟子自己想办法,乃是培养弟子自力更生之意。除非被收入门内哪位前辈的门下,被他赏赐或奖励……”
东野鬼截断道:“那些都是太过遥远、虚无缥缈之事。”
王正道:“那就说当前之事。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搞明白你的魂海里多出来的那座魂龛里的战魂,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悄悄地购买一本战魂附体功法,修炼之后,说不定你马上就能获得答案。”
东野鬼不再犹豫,道:“好,就依你所言!”
王正背着包在前面带路,盏茶功夫之后,东野鬼就被王正拉进了稠城最大的一家周记战魂商店。
一进门,东野鬼看见宽敞明亮的店内精致的陈设、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局促起来,低声道:“这里的东西肯定是死贵死贵的,我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东野鬼低着头就要开溜,被王正一把拽住,说道:“贵可能是要贵一点,但质量想来也有保证吧。咱们要买,当然是要买好的。”
王正也被店内的物品晃得一阵眼花,却强撑着面色不变,大大咧咧地拉着东野鬼打量起各种商品来。
这时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两个年轻的伙计看店。
其中一个在王正、东野鬼进店后,目光在他们的寒酸穿着上一扫,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嘀咕道:“这种要饭的也来咱们店?”
二人在敬魂门中只是地位低下的杂役弟子,服饰也自是朴素。今日为了参加门派大庆,虽然是才换了一身新衣,却又刚刚经历一场恶斗,衣服上破损与污渍都少不了。
王正一直勉力与荣宕游斗,其中狼狈自不用说;东野鬼以身为饵,力斩潜藏暗处那人时,也几乎是在污水淤泥中奋力打了个滚。
这才以至于二人都被看轻,被贬低为“要饭的”。
那伙计以为王正、东野鬼离得远了,听不见,不承想东野鬼脉轮大成后,耳目聪明了许多,听了个一清二楚。
另一个伙计看起来就老实敦厚得多,听到他这么说,知道他看不上这两个顾客,觉得油水不多,不想接待,就向王正东野鬼迎来。
行规是哪个伙计卖出的东西,伙计能有一定的提成奖励。这个伙计新来这家店不久,加上人也老实,受惯了老资格的伙计的颐指气使也不敢吭声,更不敢和他抢顾客,通常都只能接待被他挑精拣肥后剩下的。
谁知他才向前迈出一步,那个老资格的伙计就赶了上来,他不由得畏怯止步,耳边飘来一句低语:“反正现在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便是姑且接待一下,蚊子腿也是肉的意思。
那伙计快步迎上前来,说道:“敝人龙伟志,两位小兄弟要买什么?”态度轻慢,有种居高临下的架势。因二人年幼,更又看轻了几分。
王正随口道:“我们先看看。”
东野鬼沉吟道:“不知道店里可有什么便宜的功法没有?”
站在近处,龙伟志只觉二人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便掩饰地揉着鼻子,心底更是嫌恶,禁不住脸上也流露出一二分来。
东野鬼见他这般,这才惊觉自己身上果然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来周记战魂商店之前,路过一条清澈小溪,他也曾脱下衣服来清洗一番,如今衣服尚且还是湿的。只是仓促间那股臭味终是没能彻底去除,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