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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竹林之战

院心处一有颗挺拔高耸的枫树屹立在那里,上面的叶子早已被秋风染红,片片飘坠下来。散落的枯叶铺盖在地面上,只见一个与启有相同衣着的人正在打扫。雷伊缓缓地走过之时与那人目光交集在了一起,点头问了一声好便接着向东院走去。往东走是徒弟们用餐的厅堂,雷伊将目光探了进去想寻找启的踪迹,却发现用餐已然结束,厅堂内也只剩有三两人正坐在一起闲谈着什么,但并无启的踪影。雷伊很是失望地继续向东边走着,不一会儿又看到了一扇合着的木门。那木门并未合拢,雷伊轻轻一推便“吱吱”作响的打了开来。雷伊唯恐这里是什么禁秘之地,不敢随便进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地方太过疏于防范,应不是什么严密之所,便透过虚掩的门缝向内窥望进去。里面是一片繁茂的竹林,竹林中央有一块平整的空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雷伊猜想这应是师傅修身静心之地吧。

离开了那木门之后雷伊却顿感有些饥饿,这才想起午饭仅仅只吃了四个包子而已。此时他开始了后悔,若不与师傅聊述那番话而是一直跟着启便好了。他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心想要是能遇到槿颖小姐,兴许还能要到点吃的。接着他就看到在不远处有一间矮屋正向外冒着白烟,便凭着直觉地走向了那里。

果不其然,这里是厨房。雷伊欣喜地走了进去,看到槿颖正在忙着煎药。他羞于说出来意,但又觉得既然来了不说些什么的话只会生出更多尴尬,便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自己的苦情。槿颖听了微微一笑,只说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来者皆是客,你就权当到了自己家吧。”说罢便重起了灶炉,将一些鲜蔬放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盘什锦蔬菜。“这里还有馒头,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她又说道。雷伊甚是感动,如此贤惠善良而又能干的女人真乃世间少有,倘若谁敢惹她伤心,自己定不会饶那个人。他在心中感激道。在槿颖的指引下,雷伊去到了旁边的一所小厅堂,那里摆放着一个矮几,他便毫不拘束的坐了下来,品尝起了这顿不算丰盛但却如雨霖般的饭菜。虽说这用材平凡至极,可做出的味道却非一般。清香沁人,甘甜爽口,山野蔬菜加以干柴烈火,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待到雷伊用罢这饭菜只不过六、七分钟,他起身拿着碗碟准备去送还给槿颖。可临进门前时他听到屋内传出了对话声,便未鲁莽进入,而是先避在了一旁。

“师傅的药熬好了么?”雷伊听出了这是启的声音。

“好了,我正要给他送去呢。你要代替我么?”

“还是算了吧。师傅本就不爱吃药,只有你才能劝动他,换做其他人我想都难以做到啊。”

屋内顿时传起了一阵轻快的笑声,这定是槿颖小姐的笑声了。雷伊心想。

“你真是一点都不看重自己。我是父亲的女儿,可你也是他最中意的弟子啊。自从母亲离世后咱们俩便是他最为牵挂的两个人了,如今他身患这恶疾你我更是成为了他身心的支柱。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教人见外的话了,师傅听了会伤心的。”

启静默了片刻,回道:“我明白了。”槿颖看启这般迟缓,故作嗔怒地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啊就是这榆木脑袋,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好。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这么礼貌,真教人生气。罢了,这药还是我送去吧,你就在这好好反思一下吧。”她说罢,便端起了那碗药向着门外走去。雷伊见状赶忙躲藏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怕被撞见,或许是不想被发现自己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吧。他看到槿颖出门之时很是高兴,哼唱着愉悦的小曲,踱着轻快的步伐而去。待槿颖走后,雷伊便拿着碗筷进入了厨房,而启此时仍未离开。

“她可真是个好姑娘啊!你可不能让她伤心!”雷伊放下自己的碗筷说道。

回过神来的启扭头一看是雷伊,随即带着怒气地说道:“你这家伙竟然偷听别人的谈话,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

“什么偷听!我只是来送还碗筷的,一时赶巧听到了几句而已。”雷伊觉得自己也只是出于好意,怕进来打扰了两人谈话,尴尬了气氛,所以才驻足在门外等待了片刻。但未成想被启说成这般,难免又觉得有些冤枉。

启听雷伊这么说,虽然仍很生气,却也无从发作。话锋一传,他便直白地说道:“你走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更不会和你一起参加什么武会。”

雷伊听后很是诧异,难道师傅已经同他谈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出于这个目的?师傅和你说了?”

“没有,我也只是偶然路过,恰巧听到了你与师傅的谈话而已。”

“你撒谎!你当时不是去厅堂吃饭了么?怎么可能会偶然路过呢。你这才是偷听!”雷伊反倒是激动了起来。

“我没撒谎。我只是想起有别的事要和师傅说,折回去了一趟,才偶然听到的。再说了,要论偷听,你也不遑多让吧。”

雷伊不想对此再作多余的争论,这孩子一般的问题再争论下去也难出个所以然。眼下启的决定才是他该费心去思考的重点。但听到启如此坚决的语气,恐怕也很难使他改变心意。他不知该做何选择,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便说道:

“你不是剑士么?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高手,你难道不想去见识一下吗?”他情急之下只得把父亲对他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这里有我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你还是放弃吧。而且你也说了,世界上有那么多高手,你大可去找他人,何必拘泥于我一人呢?”

“强大的人比比皆是,但只有你才能够成为我的同伴。这就像是命运的安排一样,从第一眼起,我就决定选择你了。”雷伊这番话言真意切,甚至未多加思索,全然由心而发。

启见雷伊如此真诚固执,心底虽说不上动摇,但也不想就这么严辞拒绝了他。只得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是难缠。既然你说了你选择了我,那也得看我是否选择了你。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咱们比拼一轮剑术,你若能赢我,我便跟随你离开这里,去参加那个什么武会;但若我侥幸得胜,还就请你离开这里吧,休要再来烦我了。”

“好!一言为定!”雷伊看又有了希望,便爽快地答应道。这也正合他的意,一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输,二是因为他若真不敌启,也倒确实无颜为此再来找他了。二人约定既成,便出了这矮屋。雷伊跟着启来到了方才路过的那扇木门前,启推门而入,雷伊紧随其后。只见里面比方才透着缝隙看到的更要宽阔。雷伊心想:这地方用来切磋比试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思忖间,启已拔出了配在腰间的那把长刀,雷伊见状也是不慌不忙地拔出了自己背上的那把玄黑之刃。面对启,雷伊并不打算有所保留。他深知启的实力,如果不竭力而为,败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他最大限度地将魔力缠绕在了剑上,搭配他这把本就锋利无比的宝剑,准备在一击之间便斩断启手中的武器。他依仗着近乎不可被阻挡的斩击,率先攻了过去。但启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矫健地躲过了他的各种攻击。雷伊自觉速度很快,但却仍无法触碰到他手中那把长刀,更别说是衣襟了。

“你在顾虑什么呢?带着杂念可是打不败我的。”启一边躲闪一边说道。这话确实说中了雷伊的心境,他一直在刻意朝着启手中的那把刀攻击,想把它斩断以此来分出胜负。正是这种想法束缚了他,使他有意避开着启的身躯。而启的这番话彻底惊醒了他,他明白不能再有所顾忌了,若想胜利就必须抱着斩伤启的想法去战斗。但这也不是件易事。启从第一次与雷伊交手便感知到了他的剑上有股奇怪的力量,他很清楚若要与雷伊硬碰硬只会是自讨苦吃。所以他不断闪避,也不拿刀去抵挡雷伊的攻击,而是寻找着机会,伺机反攻回去。雷伊也是深谙启的想法,虽说自己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但这么秏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他已在剑上使出最大限度的魔力,力量消耗远比平常,再拖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思虑再三,他决定故意卖一个破绽,引启上钩,再趁启发动攻击,疏于防守之际来分出胜负。这是很冒险的行为,启的剑技在雷伊之上,定会抓住这机会发出决胜负的一击。如果稍有失误,败的也许就真会是自己了。但雷伊相信自己的斩击会更强力,便决定赌这一把。

雷伊开始有意地加大挥剑的幅度,伪装成体力渐渐不支的假象。虽说只是极其细微的变化,但却仍被启注意到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雷伊的体力已渐渐不支,却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圈套而已。这并不表示启轻视了这场对决,恰恰相反,他太过认真投入,以致于观察得细致入微,才会落入这圈套内。雷伊的斩击刚猛有力,换作常人早已会筋疲力竭,怎能料得他竟还有余力演这出戏。而雷伊的表演也是恰到好处,太过浮夸只会引得启怀疑,正是这毫厘之间的变化才更显得真实。可以说,这已经不单单是纯粹剑术的比拼了,而是多了一分心智上的对决。

雷伊一点一点地加大着幅度,启仍在伺机行动。雷伊看时机差不多了,突然一个提速全身向前冲了上去,假装发动突袭似地挥出了一击横斩。启自然轻松是躲了过去,以他常年刻苦的练习,仅凭对手的脚步与肩膀动作就足以判断出斩击的位置与方向。但这一击挥过,雷伊却没能收住力,剑顺势转向了右侧,已无法再为他提供攻击或防御。同时因为方才的前冲,他也无法做到在短时间内向后撤退。这一招预料之内地使他的全身满是破绽,甚至命门大开。启等待这一刻已是良久,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长久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个无需深思的机会。对手露出如此大的破绽,以他的速度与剑技纵使是对方有意为之的陷阱,也已是无力回天了。启无意再给雷伊机会,欲要就此结束这场比试。他第一次地提起了刀,朝着雷伊的咽喉发动了刺击。

这一切都如雷伊所料。他早已事先在双脚与右肩上凝聚了魔力,为的便是这一刻。在这倏忽之间,他做出了远超常人所料的动作:前倾的身躯瞬间停止了下来,且极速后退了半步;右手的剑也如同一根稻草般轻盈地迅速折返了回来,朝着启刺来的刀斩去。我赢了!他心中暗喜道。启见此也是为之一惊,诧异雷伊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剑收返回来,并向他发动反击。但此时也不是叹服的时候了,启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在雷伊的剑快要触碰到他刀的那一刻,他极力降下来了刀身的位置,躲过了雷伊的斩击,继而又从雷伊挥击过的空隙刺了上去。这一击不管是从速度、力量,还是从时机把握而言都臻至完美,也正凸显出了启的剑术之高超。这下反倒是雷伊慌了。他眼看自己的斩击又一次落空,情急之下收回了力,将剑极力向着启的刀靠近,同时也向着启的咽喉刺去。这一切全凭雷伊的本能,在这短瞬之间,他也全然没有时间思考了。

这一番激烈的博弈顷刻间停止了下来。两人如死木般地伫立在那片空地上,启的刀指着雷伊的咽喉,而雷伊的剑也抵在启的颔下。这一刻雷伊的剑终于得偿所愿触碰到了启的刀,不过也只是刀身互接而已。二人四目相视,久久不语,回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暗暗钦佩着对方的剑术,却谁也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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