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尔与修的厮斗扬起了无数沙尘,模糊了这片大地。魑虎有了先前的教训之后,这一次显得格外的警惕,不再盲目出击,而是躲着那黑风,以守为攻。但德拉尔一边与修周旋,一边却担忧起了城中的阿蒙、雷伊等人,可又苦于眼前之敌非等闲之辈,无法轻易脱身,不由焦躁了起来。修看出了他心有二意,遂言道:“如此不尊重你的对手,这样可是会死人的。”他的这句话终于又使德拉尔惊醒,神回了战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选择直接用行动告诫我呢?”德拉尔意识到了此时唯有打败眼前的敌人才能够考虑其它的事,便压下去了那股责任感,舍弃了杂念。
“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让我拿出点实力的对手,不尽兴而归岂不是一种遗憾?”他说得极其自然,如同胜券在握一般。“怕你又有顾虑,我还是把你们城外的消息也告诉你好了。你们城外的人马已被天炎族的军队所拦截,但幸运的是其中并没有我手下的人,所以胜负还很难说。我个人倒是看好你们那边,以你们的士气,有七成的可能性是你们赢下那一战。好了,我说完了,可以认真开始了吧?”
“你……”德拉尔不解此人意欲何在,到了现在这一刻,他甚至难以分清此人到底是敌还是友。“你拥有如此傲人的实力,为何要选择帮拉尔萨诺做事呢?倘若你肯弃暗投明,选择一条正途,定能够改变世界的。”
“弃暗投明?哼,真是可笑,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这个世上那些光鲜亮丽的人都是赢家,唯有败者才会被贴上罪恶的标签,就正如你们被称之为叛军一样,所以善恶的出发点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最终的胜利才决定谁才是正义。不一直如此么……?而且还是面对现实吧,拯救世界从来就不是我们这群凡人能够做到的。而那个万中无一所能做到的人,不仅需要力量,时运,天意,还要再加上世人们的吹捧,也便成为了口耳相传的救世主。这就如同一道儿戏的工艺制作流程,不过是给那些庸人们带去希望的幻想罢了。”
“但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否认,这个世界需要那样的希望,不是么?”
“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一百年后是否有人传颂我的故事,那又与我何干呢?我与你们这些渴望在历史长河中寻求自身存在的人不同,生死由我,为利成仁。”
“可你为了这些不义之财,就甘愿违背自己的良知么?”德拉尔仍不肯放弃地问道。
“不义之财?拜托,用自己的血换来的钱财怎么能是不义之财呢?而且,你又怎么确定我违背了自己的良知呢?”
“一定是的,因为若你心中没有一杆道义的尺子,是绝对不会同我谈论这些所谓的‘废话’的。”?
修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这句话。
“你真是冥顽不灵。”他迟了片刻,又说道。“为什么就是不肯选择接受拉尔萨诺的统治呢?他的实力远在你们之上,反抗只会徒增伤亡,无益于事。况且他也没有实行残害你们的举措,仅仅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统治欲,成为一方君王而已。要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作为一族领袖,却执意要带领族人白白送死,真是迂腐。”
“你说得很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但受制于牢笼之中,臣服于私权之下,能叫做活着吗?晨起溟茫,日入而息,一日周始,浑浑噩噩,能叫做活着吗?妻离子散,故友难逢,如天人永隔,能叫做活着吗?我们并不是想死,我们只是想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真正的活下去。这不仅是为了我们的先祖,更是为了我们的后辈。”?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你今日所怀有的崇高理想,最终不过会成为你墓碑前后人的一句颂扬而已。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德拉尔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解。身为一个魔法雇佣兵团的团长,他早已是声名狼藉,可这一次却为何如此犹豫,妄图劝降于他?这不由使德拉尔又对他抱起了幻想。
“也许诚如你所说,世界很辽阔,而我们很渺小,再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某些东西。但这一次,你的一个决定也许便可以改变三个种族的命运,你真的就不能选择高抬贵手么?”
“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你有你所贯彻的道义,而我也有我所坚持的原则,谈话到此结束,出招吧。”他似乎已经厌倦了同德拉尔的争论,手一抬,随即又从身后涌现出了两条黑风烈龙。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德拉尔低下了头说道,目光中显露出了凌厉之色。“魑虎·若兽。”他说罢,魑虎便突然躬下了身子,四脚着地,面相愈发凶狠,獠牙也突长了出来,身上的红色纹路也愈加明显,不仅如此,整个体型也比先前巨大且精练,身后还长出了一双银白色的光翼,飘荡在空中,足有数十丈高。“不要以为上次的我尽了全力。”
“这样最好,否则我会很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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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出了斗兽场,沿着拉尔萨诺离去的方向追去,却看到门外已是横尸遍道,之前在场内听到雷暴声的原因也便得以明晰。这些伏尸皆受到了强大的灼伤,形如焦炭,面目难以辨识,但仍旧可知他们是为了阻止拉尔萨诺的前进而作出的牺牲。
“拉尔萨诺!”雷伊咬紧牙关恨道,迈开了步子从这遍地黑尸上跃过,加速追去。
拉尔萨诺三人迈着平缓的步伐,有条不紊地回到了皇宫内,早已在王位前等候多时的天炎族长老们手捧着华丽璀璨的王冠,毕恭毕敬地迎接着拉尔萨诺的归来。
“首领,听闻宫外有叛军闹事,您安然无恙吧?”
“闲话就免了,快进行加冕仪式吧。”拉尔萨诺还未说完,便径直坐在了王位之上。
“啊,是,是。”那位手捧王冠的长老随即应道。“奉天受命,承民之意。今吾王在即,开泰启运,皇天后土,皆为王属……”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把王冠给我。”拉尔萨诺想到后面还有要事在身,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说道。
“帝命与日月同辉,万世不殆。”那位长老仓促将最后两句说完,便要走上去为拉尔萨诺戴上王冠。
“你没听明白我说什么吗?把王冠交给我。”他压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长老虽不明白他意,但还是赶忙将王冠交在了他的手上。“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有资格为自己加冕。”他平视前方,高傲地为自己戴上了耀眼的王冠。随着他这一动作的完成,两旁的众人即刻汇到了中间的红毯上,跪拜在了他的面前。
“恭喜陛下顺命称帝。”众人低着头颅,恭敬地高声说道。然而还未等他笑出声来,门外的守卫便横飞进了殿内,断了他的兴致,紧接着雷伊的出现则更是让他心生不悦。
“我记得你是斗兽场中的那个小鬼,阿尔佛列德在干什么?”他很清楚以阿尔佛列德的实力想要困住那几人定是轻而易举之事,更何况古斯塔夫也在场。可眼前的雷伊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这里,这不由让他对阿尔佛列德的办事能力与忠诚度产生了怀疑。
“陛下请勿动怒,阿尔佛列德先生知道我与此人有所过节,想必这只是他送给我的人情礼而已。这里就交给我好了,陛下还是与克拉尔速速前往那个地方吧。”裘亚见到来者是雷伊,甚是兴奋,急忙起身说道。
“那就交给你了,但有一点,我不想再看到此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你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他说罢,拂袖而去,身后仅跟着克拉尔一人。
拉尔萨诺只刚一离开,裘亚便随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未发一言而直向雷伊刺去,但被他迅速拔剑挡下。此后双方互会十余招,也只是兵刃交接,未伤其身。随着最后一击的碰撞,双方终于结束了缠斗,彼此被震退了数步。
“后边的老家伙们,你们呆在这里难道是等着被误伤么?我的刀剑可是无眼的。”他面露恶相地斜眼瞟向了身后木讷的众人。他们见到裘亚可怖的神情,纷纷惶恐惊醒,马上逃离了此地。
“真是粗鄙的言论。”雷伊举剑在他面前对峙道。
“哼,粗鄙的言论也胜过粗鄙的举措。陛下马上就要为你们降临审判了,你若心怀高尚,何不打败我,拯救这黎民众生呢?”
“你又因何认为我不会呢?”
“你不会的,因为你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你的高尚也不过是伪善罢了。”裘亚说罢,又是挥剑冲向了雷伊,这一击比先前更加迅猛,还未等雷伊看清,剑刃就已来到了他的身前。他随即向后弯过身去,用剑撑住了地面,躲开了这一击,同时又将魔力凝于左手二指,化成利刃之状,向裘亚肋下刺去。裘亚看雷伊露出了破绽,此时若再出一剑,他定然无法躲过,但他同时也察觉到了雷伊隐藏在他目光死角处的攻击,顾虑于此,他还是放弃了乘胜追击,急忙向左侧退去,与雷伊拉开了距离。
“真是不错的战斗本能,单就这一点来看,你还真是个人才啊。”他看到雷伊如此细腻的反击,倒欣喜了起来。
“你也不遑多让啊,竟能察觉到并且躲过我这一击,亏我还故意露了个破绽给你。”
“诱敌深入,真是对付莽夫的良策。罢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再降服你的念头了,虽然可惜,但你这样的人才果然还是要亲手毁掉更能让我感到愉悦。”二人语罢,持剑躬身做进攻状,伺机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但又都彼此攻守兼备,不给对方留出半点机会。就在二人全神贯注地对峙之时,阿蒙却突然闯了进来。
“雷伊,拉尔萨诺呢?”他看到伫在那里的雷伊,遂问道。
“从那个门离开了。”雷伊正专注于眼前的裘亚,只下意识地答道,随后看到向着那道门奔去的阿蒙才彻底反应过来。“阿蒙!不要去!”他赶忙上前想要制止他,却被裘亚拦了下来。
“你去也不过是多一个人送死罢了,倒不如死在我的手上。”他见雷伊慌乱中露出了破绽,便乘机斩了过去,但雷伊身形矫健,本能地挡下了这一击,可是也不得不放弃了对阿蒙的阻拦。
“混蛋!”他愤怒地握紧了手中的暮光,咬紧牙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