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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女特高课长的失策

伪漳河县公署旁贴出了一张公告,从四月二十日起,苏山魁县长将带领一个中日友好慰问团,下乡走访和慰问,宣传中日友好和大东亚共荣。

沈玉翎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去找萧鸣商议,因为苏山魁出城,有时间、有地点,这可是个除掉大汉奸苏山魁的绝佳机会。在县城里,可不容易找到下手的机会。

萧鸣笑着问道:“你就没看出,这个公告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也奇怪,你说,咱们已经贴出了锄奸令,要杀这个苏山魁,现在,他却要提前透露自己的行踪,这不是告诉咱们,要准备半路杀他么?”沈玉翎自然也看出了一点儿猫腻。

“那份布告我早就看过了,日本特务不会傻到让人坐到那里,等着我们去杀的地步。所以,这个慰问活动可没那么简单,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鸣道,“这是日本特务想拿苏山魁做诱饵,引诱‘武曲星’出手,进而将‘武曲星’及帮手一网打尽。他们都以为武曲星是郑重山,所以,这个陷阱是针对郑重山准备的。咱们可不能轻易上这个当。”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先放过苏山魁,等过了这段时期,再找机会下手。”沈玉翎问道。

“不,没有机会,我们可以寻找机会。只要找出他们这次计划的弱点和破绽,我们还是可以乘虚而入,除掉苏山魁这个大汉奸的。”萧鸣微笑着说道。

沈玉翎觉得此事颇为不易:“既然日本人将苏山魁做诱饵,那他们一定做了周密部署,对苏山魁的保护,一定比以往更加严密周全,只怕咱们连靠近他,都不容易。”

“所以,我准备参与进日本人这个诱饵计划中。”萧鸣似乎信心十足,缓缓说道,“这次日本人要花费大代价,除掉郑重山这个人人皆知的八路‘武曲星’。这个苏山魁,可是替日本人做了不少事,按理说,日本人应该千方百计保护好他才对,可是,现在却不顾他的危险,一再催着他露面,这说明,在日本人心中,早就想拿掉这个狗头县长,换一个更有价值的人了。现在,‘武曲星’公然说要除掉苏山魁,那日本人当然要把他当作一个诱饵,来‘钓’出武曲星了!可惜,这么简单的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们怎么能上当呢?”

在萧鸣的心中,他已经想出了一个计划,他要将敌人的诱饵计划,变成“赔本买卖”。

萧鸣进了“聚兴昌”货栈,提出面见“大掌柜”的事。这个“大掌柜”,其实就是日军宪兵队里的特高课课长渡边春子。

渡边春子二十六岁,是日本横滨人,从小在中国长大,所以,是个“中国通”。这个日本特务,模样俊秀,夹杂在普通老百姓当中,就像一个漂亮的中国大姑娘,根本看不出她是个日本人。虽然是特高课课长,但是渡边春子主要活动的地点不是宪兵队,而是经常男扮女装,游走在各个情报联络点间。这些联络点,外表都披着店铺的伪装,对外经商,普通老百姓根本看不出内里的猫腻。

萧鸣收集的所有“**情报”,都要通过这个“聚兴昌”货栈,送到渡边春子手里。萧鸣见过渡边春子几次,这个外表漂亮,脸上似笑非笑的女人,透露着几分神秘感。微笑中,似乎能瞬时点燃男人的热情之火,冷面之下,又仿佛能刹那间浇灭男人的希望,将人拒绝于无形的千里之外。

而对于这么一个精明、强干的日本女特务,萧鸣从不敢掉以轻心,时常提前琢磨着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不想露出一丝破绽。尽管萧鸣表现得很努力,但是,萧鸣能感觉出来,他和许多汉奸一样,只不过是渡边春子棋盘上摆弄和利用的一个棋子,并没有得到完全信任,当棋子没有利用价值后,渡边春子也会毫不留情地抛掉他。

渡边春子听说萧鸣急着见她,很快同意了。见面地点就在“聚兴昌”的楼上,仍是男扮女装。

“萧先生,听说你有事,急着找我,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渡边春子直接问道。她的尊敬和客气,无非是想让萧鸣死心塌地卖命,为她搜集更多的有用情报,为她所用。因为中国人都好面子,汉奸也不例外。

“是这样,我听说,苏县长要带领一个中日友好慰问团,出城慰问。前几天,那个代号叫‘武曲星’的八路郑重山贴出了‘锄奸令’,指名道姓,扬言要杀了苏县长,所以,我有个计策,不知道中不中用?”萧鸣道。

“噢,你有什么计策?”渡边春子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虽然,脸上的笑是装出来的。

“我是想,苏县长这次下乡慰问,可是冒了一定的风险。不过,在大日本皇军的严密保护之下,料那郑重山也动不了他半根毫毛。可是,这郑重山来无影,去无踪,咱们要想抓住他,也不容易。不如乘苏县长下乡慰问这个机会,周密部署一下,外松内紧,引诱这郑重山上钩,最终给他来个‘瓫中捉鳖’,将这个八路抓住。”萧鸣献计道。其实,他知道日本人早就布置好了。

“没想到萧先生这么聪明,你的话可以考虑。”渡边春子微笑间,鼓励道。

“不是聪明,我是一心想除掉这个武曲星郑重山。我可不想落个像石家兄弟那样的下场。所以,铲除他一直是我绞尽脑汁都在想的事情。”萧鸣说道。

“你这样想很好,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漳河县老百姓的平安,为了中日友好和大东亚共荣。可以看得出,你非常忠心,而在我眼里,你也一直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好朋友。”渡边春子赞赏道。

“多谢课长的夸奖,为你效力,我也感到特别荣幸。”这些话自然不是出自萧鸣本心,可是,他要获得渡边春子信任,就得装出汉奸的样子来。

渡边春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然后盯向萧鸣说道:“你今天说的话,一定要保密,绝不要向外面第二个人透露。”

“放心,我做**情报工作最初,课长就强调过保密的重要,如果泄密,破坏了皇军的计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至今,渡边课长的良言,仍言犹在耳。”萧鸣奉承道。

渡边春子笑了,似乎觉得萧鸣的话很中听,她走到萧鸣身后,伸手拍了萧鸣肩膀一下,说道:“你的话,我很放心。实不相瞒,借苏县长这次下乡慰问,把这个郑重山抓住,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萧先生想的,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看来,咱们之间还真是有一点儿默契啊!”

“哪里,我只是急中生智,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远远没有渡边课长想的周到。渡边课长是个‘中国通’,在你面前,我只是个学生。”萧鸣表面上诚恳地道。

“哈哈……萧先生太谦虚了。”渡边春子笑道。

萧鸣不时失机地道:“承蒙渡边课长如此信任,如不嫌弃,我愿意带领我手下的人,全力配合皇军的行动,搜集八路郑重山的消息,帮助皇军早日铲除他。”

“那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就安排一下吧。来人——”渡边春子冲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打扮成店伙计样子的日本特务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道:“敬请课长吩咐。”

“把地图拿来。”渡边春子命令道。

很快,这名特务拿来一张地图,上面是漳河县一带的地貌、村名。

渡边春子指着地图上一块区域,向萧鸣说道:“苏县长出城后,你要带上你的人,伪装成农民和过路人,在这一带活动,如果发现有八路和游击队的踪迹,就迅速报告我。”

“明白,我保证完成渡边课长交给的任务。”萧鸣说道。

萧鸣负责的这片监控区域,其实位于苏山魁下乡慰问路线的外围,根本近不了这个汉奸县长的身边。

不过,有了渡边春子的安排,萧鸣也就获得了一张“特别通行证”,一些活动,也就不必引起怀疑。

他带领人,实地查看了地形,并摸清了一些特务布置的明哨暗点,一个大胆的除奸计划也在脑海里形成。

萧鸣又在他的秘室里,召集沈玉翎和刘西,说出他的计划。他在油灯下铺开地图,指着一条用红笔标注好的路线,说道:“这是苏山魁下乡慰问的必经之路,这中途,只要有人搞突然袭击,那么,周围埋伏好的鬼子、伪军、特务便会立即形成包围之势,将袭击的人圈起来消灭。所以,要想除掉苏山魁,我们绝不能在一个地方动手。而是‘声东击西’,在其他地方把动静搞得大点儿,吸引附近的鬼子、伪军和特务去追,分散敌人的兵力,然后出奇不意,靠近苏山魁,除掉他。”

“要我们怎么配合?”沈玉翎问道。

萧鸣道:“我们这次锄奸行动,必须周密部署,才不会中了敌人‘瓮中捉鳖’的圈套。所以,我是这样安排的。我和刘西已将日本特务设在这一带的几个联络点摸清楚,苏山魁下乡时,会有一辆车在前面探路。所以,我们需要组织一二九师武工队和地方游击队全力配合,对这几个日本特务联络点和探路车同时袭击,长枪、短枪、手榴弹、地雷要一起上,弹药不够,就拿鞭炮凑数,把动静搞得越大越好。当敌人兵力分散后,再集中一支精干队伍,袭击苏山魁的车队。现在,刘西,你要去根据地跑一趟,争取部队派一个连过来,配合我们这次锄奸行动,玉翎,你负责和老关出城,把游击队拉起来,随时听从命令。另外,刘西,你要把咱们搞的那二十几套鬼子衣服都集中到一块儿,这回可有大用。”

“要鬼子的衣服干什么?你是想假扮鬼子,乘混乱中靠近苏山魁,除掉他。”沈玉翎想得也挺快。

萧鸣微笑道:“是啊,这次锄奸行动,是成是败,这可是重要一举。”

四月二十日,苏山魁带领一个由十多个绅士、日本商人、顾问组成的慰问团,带着一些粮食和一千元现金,下乡慰问。可是,这个慰问团先去了靠近县城的两个村庄,之后,便急急乘车返回。

第二天,这个慰问团又去了距县城不远不近的三个村庄,接着,没有继续行程,又匆匆乘车返回。

萧鸣知道,这是日本特务故意安排的,表现上是“示弱”,实际上是吸引‘武曲星’郑重山大胆出手。而对苏山魁出行的计划和行踪,也均在萧鸣的监控之中。

第三天,萧鸣终于出手了。按照萧鸣的计划,一二九师派出的一个连,侨装一番后,在夜间以急行军的方式,赶到预定目的地埋伏,沈玉翎带领的游击队也在附近待命。

萧鸣带着二十多人,假扮成一支鬼子小队,潜藏在一个山坡上。萧鸣拿出望远镜,远远观察苏山魁那支车队的身影。当苏山魁的车队途经一个山崖时,萧鸣让人点燃了三个“烟花”,这也是行动的“信号弹”。

紧接着,在距苏山魁十里地外的一个日本特务和伪军点,突然遭到八路军袭击,而且,机枪、手榴弹大作,远远听来,就像是有组织的大规模进攻。这一动作,立即吸引附近的鬼子、伪军和特务赶去增援。

可是,打了五分钟后,苏山魁的探路车和另外一个日本特务和鬼子潜伏点,也遭到八路军和游击队突然袭击。情急之下,日本特务不得不发出求援的信号,要求距其附近的鬼子、伪军赶来增援。

不久,又有四处特务监控点遭遇袭击,同样吸引了周围不少鬼子和伪军前去围剿。

这一下,枪声四起,鬼子、伪军四处迎击,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八路军。

而坐在车里,前进不得、后退不能的苏山魁,与他的慰问团成员们挤在车箱里,慌作一团,个个心惊胆战,不知所措。正在此时,距离车队二百米远外的草丛中突然枪弹、手榴弹齐发,当即将护送苏山魁车队的外围一排日伪军放倒。

看到有人袭击,一名日军指挥官马上挥舞指挥刀,组织一队人马反扑,另一路人马包抄。

激烈交战中,苏山魁一行人哪敢在车里呆着,纷纷跳下车来,找地方躲避。有的钻到车下,有的躲在路边草丛中,有的藏在几块大石头后。

萧鸣见苏山魁那里,已是一片混乱,无人顾及苏山魁他们,说道:“看来,该咱们出马了。”

他立即带着刘西等二十多人,向苏山魁他们地边赶去。那些日伪军看到,还以为是一队援军赶来增援了,哪想到混战中有人混水摸鱼。

萧鸣带领的人马,赶到车队附近后,装着向游击队开枪,而每个人的眼睛,却是在四处寻找苏山魁。

此时,苏山魁钻在一丛乱草中,吓得浑身发抖。刘西发现了,用手拍了萧鸣身上两下,指了指苏山魁那边。

萧鸣看了到,说道:“咱们过去。”他和刘西弯着腰,跑了过去。

萧鸣向苏山魁说道:“苏县长,我们是来奉命保护你的,这里危险,你的,快跟我们走。”

“这儿到处是敌人,我们要往哪里走啊!”苏山魁回过头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的上车,我的开车,我们的人护送你马上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说着,萧鸣不由分说,拉起苏山魁,向车子跑去。

萧鸣扶苏山魁爬进车箱,刘西和几个假扮鬼子的武工队员也跳了进。

萧鸣来到驾驶座前,看到那名日军司机已被打死,趴在那里,便一把拉下尸体,坐在驾驶座位上,发动了汽车。

苏山魁的行踪,也被几个汉奸绅士看在眼里,他们见苏山魁上了车,车也发动了,觉得跟上苏山魁肯定安全,赶忙跑过去,争着上车箱。

在刘西等人连拉带推下,五个汉奸、一个日本顾问也再次爬进了车里。

可车子发动后,指挥作战的日军指挥官发现了,朝车子这边大喊道:“不能带苏县长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带他走。”

萧鸣哪管这些,开着车便朝挡路的鬼子们撞了过去,吓得其他鬼子纷纷闪开。其他假扮鬼子的人,装着追赶车的样子,紧追车不放,急跑一段路后,也都乘机跳上车。

究竟是车速来得快,很快,萧鸣便和刘西一行人,将苏山魁一行汉奸、一个日本顾问,带离了交战场所。

萧鸣将车开上了一段陡坡上,顺便摁了几下喇叭,车箱里的刘西等人会意,纷纷跳了下车。

苏山魁惊慌中,爬到车厢边,探出去头,问刘西他们道:“太君,这是到哪儿了,安全了么?”

“到阎王殿门口了,你这个该死的狗汉奸。”刘西扬手一枪打过去,没打中人,却吓得苏山魁缩了回头,大气再不敢出。

车上却有个汉奸问苏山魁:“这个太君,说的中国话可真够流利呀!”

苏山魁“嗯、嗯”了两声,没敢出声。

萧鸣驾驶车,向一个悬崖开去,临近崖边时,他推开车门,跳了下车,而没人驾驶的汽车却径直冲下崖下。

汽车坠下山崖后,随即爆炸,在“轰隆”巨响声中,车上的人全部上了西天。“车毁人亡”的结局,正应了“锄奸十杀令”的“八车杀”。

萧鸣一行人迅速安然离去,而日本特务精心布置的“瓮中捉鳖”计划,就此成为泡影。

在这出“瓮中捉鳖”计划中,不但没抓到“武曲星”,反且损兵折将,白白死了苏山魁几个汉奸,还有七十多个日伪军士兵、特务陪葬,可谓是“得不偿失”。

渡边春子对这个计划,可是抱着极大信心的,没想到到头来,弄了个一无所有。她坚信,这是内部人捣的鬼,让手下特务迅速追查,那些冒充皇军,劫持走苏山魁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又去了哪里。她哪里想到,这是身在“事发之地外围”的萧鸣捣的鬼。

就在挫败日本特务这次计划不久,根据地的人给萧鸣这边传来了消息。在一二九师第五军分区部队驻地一带,特务活动突然多了起来,一些特务,也已经被师政治部派出的反特人员和当地民兵秘密监控。

谈到这个消息,萧鸣高兴地跟沈玉翎说:“看来,这个‘黑狼’终于坐不住了,他要不搞到郑重山的情报,就无法对他的日本特务主子交待。我现在就希望郑重山同志能保护好自己,让黑狼无从下手,逼得这黑狼急了,这个高级间谍的原形也就慢慢露出来了。”

沈玉翎安慰道:“放心吧,虽说郑队长这个人,表面上说话做事,大大咧咧,显得像个大老粗,可跟鬼子、特务斗起来,心眼可细着呢。哎,萧鸣,你说,如果这个黑狼被他的主子逼急了,他会采取什么特别行动呢?”

“如果我是这个黑狼,无外乎两种选择。一种是,策反跟郑重山有关的人,为其搜集情报和卖命,另一种情况就是,千方百计摸清郑重山的藏身之处,组织人搞暗杀。”萧鸣说道,“不过,郑重山同志也是个聪明人,要想暗杀他,估计黑狼也不容易,而第一种呢,倒是容易实施,我们不得不防。看来,我们也得提醒郑重山同志一下。”

刘西又跑了一趟根据地,回来后,当着沈玉翎的面,给萧鸣这样传达郑重山的原话:“不用他萧鸣操心,我安全得很,现在几个特务,都在我们的人掌控之下,他们甭想害我。你替我告诉他,我不在漳河县的这段日子里,他可一定要老老实实,照顾好我媳妇,他嫂子,有个三长两短,拿他是问。”

沈玉翎知道郑重山嘴里的“媳妇”,指的是她,不高兴地说:“这个郑重山,怎么乱说话。要是首长在,我非得告他一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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