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
少年肩膀一缩,师兄人向来是个冷清的人,很少东西可以入眼或是得到他的关注,平常说话向来没有起伏的,可是现在他扬声叫自己的名字,看来师兄是真的生气,或者可以说是几天的相处,师兄在意上了这小孩。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知道自己前面说的话确实不合时宜。
“咳咳···”榕城别扭的看了看榻上的人儿,说道:“呃,小屁孩,前面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
“我不会把你吃醋而说出的话记在心里,呵呵!”人儿抬起头冲着男子狡黠眨了眨眼睛。
榕城脸顿时绯红,无所适从的看了看师兄,见其又恢复事不关己的模样,既放下心来又有些失落。
“你才多大,懂得什么!”榕城双手环抱于胸前,鄙视不屑的睨着小孩。
“别一口一口的小屁孩叫,我都五岁啦,你们叫我蓝花楹吧!”稚气的脸上试图扯着笑。
“别笑了,很难看。”榕城与蓝花楹视线交汇,尴尬的转头。
“我再带你去温泉池上施针,榕城记得把药炖好。”说完蓝花楹就再次跌入温暖的怀抱,与父亲不一样的味道却是一样的让人安心,蓝花楹贪婪的往怀里挪,紧密的嗅着药草香,忽视空气充斥的酸味。
“你叫什么名字?”蓝花楹仰头问道,贴着耳朵的胸腔里传来震动:“古一”蓝花楹在嘴里回味着这简单的名字。
周边幽深游淼,除了经常被踩过的路只有低矮的杂草,其他地方都是老树灌木,人气吓到灌木里的兔子,梅花鹿。
“会有蛇吗?”蓝花楹小心瞅了瞅草丛。
古一看到稚气可爱的小脸,耐心解释:“我身上放有雄黄,况且越接近温泉越安全,温泉里也含有雄黄,蛇会对我们避而远之的。”
“哦”蓝花楹咦了一声,古一低头用眼神询问,“你这是在笑吗?”古一愣了一下,笑,好像是有感觉到嘴角往上翘。
老地方,一样的两个人,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蓝花楹是清醒的,褪去宽大的外衣,娴熟精湛的手法,强烈震撼着蓝花楹,从来不知道银针也可以如一章乐谱般美妙。
“你收我为徒吧。”蓝花楹真的很好奇,小时候看病,从来没有像现在更让她有如此浓厚的兴趣,可是面前这个医术高明的人没有给予任何反应,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于是,“我真很想学医。”蓝花楹再重复一遍。
终于,对方做完最后一个步骤,只回了一个眼神,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蓝花楹见古一起身离开突然有些焦急,问道:“你不会因为我想拜师学医就对下我不管吧。”
“小屁孩,师兄可是不会收徒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蓝花楹的背后传来榕城的声音。
“你来干嘛?”古一问道。
榕城把包裹放在地上,“给你们送衣服来的。”其实是跟踪监视你们,某人在心里默默说道。
“也好,既然你来这,我就先回去看看药炉炼丹的情况。”古一换上外衣,交待道:“半个时辰后你把针拔了,带花楹下山。”
“哦,啊!”榕城尖叫道:“你叫小屁孩什么?花楹!”古一把耳朵一撇就从容的下山。
榕城抬脚要追去问,但是看了看温泉池了弱小的人影,索性席地而坐,嘴里碎碎念道:“花楹,花楹,叫那么亲热?”
后面的对话一句不漏的全进了蓝花楹的耳里,师父是打算收自己为徒了吗?抑制不住颤抖着肩膀,不知是雾气浸湿了双眼还是自己醒来后头一次内心的触动。
“小屁孩,你···”榕城站到蓝花楹面前,本来是在远处看着她颤抖担心的过来查看下,“是疼到哭吗?”
蓝花楹又哭又笑的摇头,抽噎的说道:“师叔。”榕城心里的一根弦瞬间有了弹性,师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这个闯入他们世界里的小孩动了恻隐之心吧。
“以后不叫你小屁孩了,叫你爱哭鬼好了。”榕城蹲下水来,温柔的用指腹擦去蓝花楹的眼泪,蓝花楹只感到自己脸上被榕城弄的很痒,榕城的手跟师父的完全不一样,他的手跟父亲一样因为常年练武,手宽厚粗糙。
半个时辰后,榕城帮蓝花楹拔针,榕城紧张的颤抖的举起右手,一根一根的小心翼翼的拔,蓝花楹不是没疼过,但是这一下一下拉扯着神经,还有后面的人慢吞吞的龟速,忍无可忍:“你不是师父的师弟吗?怎么完全一点也不会医术。”
“那些生涩难懂的医理药理还有这些绣花的针灸,我才不乐意学,还是舞刀弄剑快意人生,还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师叔这你就讲得不对,学医也可以治人救人,只是一个在事前救人一个是在事后救人。”其实还有一句蓝花楹没讲只能藏在心里,医术可以血不沾袖的杀人于无形。
榕城终于拔出最后一根针,拿出衣袖擦了擦脸,才发现袖子是湿的擦了也没用。
榕城横抱着蓝花楹上岸,蓝花楹还是有些使不上力,榕城看不过眼,就自己动手,前面在水下没多注意,现在才看清蓝花楹的腰上纹身。
“蓝花楹。”蓝花楹以为榕城叫自己,转头应了一声。看到榕城盯着他的腰部,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腰部的蓝花楹树。
“师叔,你还挺有见识的,东秦没有这种树,我爹是在外打战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觉得它很美,像娘···”蓝花楹倏地反应到自己讲太多了,“一样”
“你师叔我时不时出去为你师父采些稀有的药,倒是去了挺多地方。”蓝花楹凝望着榕城,感动于他没有刨根究底。
榕城被盯着很不习惯,弹了下对方的额头,满意的看到丫头生气的表情,才抱着她下山。
“师叔,我不想回药房,你抱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吧。”蓝花楹实在是睡了太久了,现在真的是一点困意也没有。
榕城办了个藤椅,安置好她,说:“不知道你的药炖的怎样了?”
蓝花楹狡黠的笑道:“想去见我师父直说,何必那我当借口。”
榕城被说的有些窘迫,“你真的只有五岁吗?不会是炼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妖术?”
蓝花楹突然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微眯着双眼,顺带咳了几声,粗着嗓音说道:“没想到老朽的秘密还是被你们得知,其实我已经一百二十岁了。”榕城被她的装模作样笑道气岔,或许他们往后的生活里不会再孤单了。
榕城的弹指神功恰如其分的来到蓝花楹的额头,听到对方的尖叫很是得意,说道:“你再装也还是个小屁孩。”
蓝花楹扶额怒视着榕城,“今天的第二次了,次次都是同一个地方,你不怕我变傻了,学不好医术,小心我师父找你算账。”
“嘿嘿,现在一口一个师父,拜师礼还没做,我师兄随时都可以你要你这个小徒弟。”榕城抬脚就走也不再更她多废话,见师兄要紧。
蓝花楹毕竟小孩子心性,听榕城这样一讲还真是没错,看来得趁热打铁,先把徒儿茶给师父喝了,到时候有体力了再补上跪拜礼。
蓝花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藤椅上,望着远方的一片翠绿,如此的生机黯然跟山外的寒冬截然相反,没想到劫后余生可以来到这样美的地方,如果父母可以远离庙堂,他们会想自己一样喜欢上这个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但现实是不可能的,他们太把国家社稷当回事了,否者自己何以至此呢,她真的不能理解。
“咴儿咴儿”蓝花楹的思绪被奇怪的叫声打断,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种很奇怪的马,但又像驴,它身体较大,耳朵较小,尾部的毛蓬松,感觉很怪异。
蓝花楹望着对方的眼睛,大大的黑眼珠,很是可爱,她招了招手,那马既然很通灵性的过来,蓝花楹够不着,马似乎明白她的意图于是就低下头来任抚摸,马开心的甩着尾巴,很是享受。
“你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就我命的‘独儿’吧?”蓝花楹问道,马竟然听懂她的话,点着头作回应。蓝花楹难以置信的张开双眼,可是往日昏迷中的模糊意识和今天的情况开来,这里只有师父和师叔,除了自己一个小孩再也没有多余出来的人了。
“谢谢你。”蓝花楹艰难的半抱着独儿的头,独儿的鼻子往她脖子里磨蹭,蓝花楹最怕痒了,抑制不住的咯咯笑,醒来时唯一一次忘记伤痛的笑。
榕城端着木碗站在药炉房的门口,望着院外的一幕,跟身后忙碌的人说又像是自问自答:“这就是你愿意收她为徒的原因,我们是太孤独了连独儿也是一样。”
古一听到清亮稚嫩的笑声,也情不自禁的抬头看着窗外,一尘不便的生活终于被打破,竟然有些庆幸当初独儿的坚持和自己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