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一行在客厅刚坐下不久,钱嘉义就匆匆进来。他跪在地上:“谢王爷和夫人赐见之恩……”
信王赶紧扶起他:“嘉义请起,我们情同兄弟怎么见外了。”说话间,脸却红了。
钱嘉义拱拱手,“在下突遭家变,有王爷到东厂诏狱救出在下,大恩大情没齿难忘……”
信王摆摆手:“嘉义言重了……我们说正事,倩儿我看过了,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她的案子东厂正在调查,很快就会禀报朝廷……”
钱嘉义急切地:“倩儿跟王爷讲了她为什么误入杀手组织的吗?”
信王摇头:“东厂的师爷林飘然一直在旁边监视,我们的谈话颇不方便,一些敏感的话就避开没谈……”
钱嘉义皱着眉悲切地:“王爷,现在情况紧急,在下冒昧地请求王爷向皇上禀明一切,要求将案件交由东厂、刑部会审,为防止有人从中作梗,案件应由王爷和内阁首辅监督审理……”
周纪元吃惊地:“钱大人,你要冷静……你这么做就是让王爷陷入到案子当中,如果一旦案子被认定,你想过后果吗?”
钱嘉义冷冷地:“请教周大人,后果会是什么?”
周纪元:“对不起,恕我无理。如果钱夫人被定罪,皇上就会怪罪偏袒余倩儿的王爷,说不定还会怀疑王爷和谋害皇上的阴谋有关。半年前,魏忠贤不就是想嫁祸王爷指使田尔耕、韩广谋乱造反吗?”
周妃担忧地:“哀家想,魏忠贤就是要置信王于死地……这就是他的目的。”
钱嘉义点头:“周大人和夫人分析的不错,的确魏忠贤不会满足于打倒我钱嘉义一个人,他抓倩儿其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王爷……”
周纪元高声地:“既然钱大人这么明白事理,怎么还想拉王爷下水?”
钱嘉义悲凉地:“周大人,不是在下想拉王爷下水,而是魏忠贤一直贼心不死。如果在下估计的没错的话,他们第一步就是将倩儿打为谋害皇上的杀手,接着我作为他的丈夫一定会被牵连被捕,第二步他们就会继续挖我的后台,一个小小的刑部右侍郎怎么敢有那么大的胆子谋害皇上?!幕后一定会有人指使,到时王爷事必会受牵连……”
信王一惊,看着钱嘉义:“……你真的认为会这样?”
钱嘉义苦笑:“王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要对付我钱嘉义,只要私下派人干掉我就行啦,为什么非要如此大动干戈?王爷,很明显我们和魏忠贤的又一场战斗开始了,躲不是办法,最好的防守就是反击……”
周纪元很怕信王就此和魏忠贤对抗,那样的话他夹在中间一定会很难受。他起身度着步:“钱大人,你分析得都不错,可是在下认为目前王爷暂时不方便直接出面,也许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静制动,我们千万不要上了魏忠贤的圈套……”
信王又犹豫起来,的确他面临着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钱嘉义看到信王不说话,心急如焚,他一把从桌上拿起玉佩:“王爷还记得这个玉佩吗?”
信王定定地:“当然记得……”
钱嘉义悲愤地:“王爷,当初你把这个玉佩送给我和倩儿,你说有一天只要我们夫妻拿着这个玉佩求你,你一定会应承我们,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王爷,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信王呆呆地:“记得……”
周纪元急了:“钱大人,你这是在要挟王爷?你好大的胆!”
钱嘉义含着泪:“王爷,为了倩儿和我未出生的孩子,在下就得罪了。恳请王爷向皇上请求督审此案……”
信王叹口气:“嘉义,你知道这么一来意味着什么吗?”
钱嘉义点头:“知道,意味着王爷和魏忠贤正面冲突,没有后路?”
信王责备地:“你知道还这么要求本王?”
钱嘉义直面信王:“王爷,你以为你还有后路吗?魏忠贤会放过你吗?”
信王无言以对,“……”
魏忠贤召集崔呈秀、客光先和许显屯、杨寰开了一天的会商议对策。大家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都绞尽脑汁想在千岁爷面前表现一下。魏忠贤对他们的议论颇不以为然,交代崔呈秀和许显屯负责搜集余倩儿的证据,而让客光先和杨寰带人监视信王和钱嘉义,吩咐完毕这才回到家休息。他知道等待了半年搞倒信王的机会又一次来临。
第二天天刚亮,崔呈秀和许显屯就带着整理好的“证据”来见魏忠贤。魏忠贤翻看着厚厚的卷宗,知道他们忙了一夜,深感欣慰。
许显屯报告说:“千岁爷,据客千户禀告,昨天晚上钱嘉义去了信王府呆到很晚才离开……”
魏忠贤冷笑一声,把卷宗还给许显屯。事不宜迟,为了赶在信王的前面,魏忠贤决定马上带许显屯入宫面圣。
魏忠贤在这半年来和熹宗帝的关系大为改善,又重新赢得了皇上的欢心。本来他大可直接到皇上寝宫让司礼监掌刑太监吴利章通报皇上,可是今天事情非同小可,他还是叫上亲信王体乾去向皇上通报。
魏忠贤和许显屯进到皇上寝宫时,熹宗刚刚起床。昨天他和客巴巴的八美人玩了大半夜,很累。王体乾禀告魏忠贤有要事相告时,熹宗还躺在床上。
此时,他睁着蓬松的双眼对魏忠贤说:“魏爱卿,你大清早搅了朕的好梦,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啊?”
魏忠贤和许显屯赶紧跪在地上。魏忠贤叩着头:“奴才罪该万死!”
熹宗不耐烦地:“好啦好啦,有事快说……”
魏忠贤小心地:“回皇上,据东厂报告,半年前在乾清宫刺杀皇上的三个蒙面凶手并没死,其中一个叫余倩儿的已经被东厂所抓,目前正在审讯……”
熹宗一愣:“哦……朕记得……你们曾经报告说这三个凶手不是已经死在田尔耕家的后花园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魏忠贤向许显屯使了一个眼色,许显屯赶紧跪在地上:“回皇上,上次奴才是在田尔耕家的后花园发现了三个纹有‘忠’字纹身记号的尸体,不过尸体已经烧焦,无从辨认……奴才只是依从这纹身断定他们是田尔耕手下的‘忠字号’暗杀小组的成员,可是奴才后来发现上当了,是有人在故意误导奴才……”
熹宗目光锐利地盯着许显屯:“你就凭着这‘忠’字纹身就断定尸体是逃跑的凶手,为什么?”
许显屯浑身发抖地:“因为……因为奴才在另外七个凶手身上都发现了同样的纹身,所以……”
熹宗沉思地:“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想误导你们,查清了吗?”
许显屯迟疑地:“回皇上,暂时还没有……”
魏忠贤插话说:“据奴才分析,这个人一定和半年前刺杀皇上的事有关,很可能就是我们没找到的幕后真凶。”
熹宗眉毛一抖:“你们不是查清是田尔耕和韩广在背后指使他们的吗?还有什么真凶?”
魏忠贤陪着笑:“皇上,恕奴才们无能……当初案子查到田尔耕和韩广那儿线索就断了,可是前两天田尔耕手下‘忠字号’暗杀小组的厨师向东厂禀报发现了其中一个成员还活着,不过此人已经嫁给刑部右侍郎钱嘉义为妻,奴才怕吃不准,让东厂一再核实,弄清楚了才下令抓人的……”
熹宗吃惊地:“魏爱卿,你是说此人就是钱嘉义的新婚妻子?”
魏忠贤点点头:“皇上说的没错……”冲许显屯挥挥手。
许显屯马上上前把一大叠卷宗递给皇上:“皇上,这是奴才们搜集的证据,有厨师和他们京郊住处杂货店老板的证词,还有余倩儿的右臂虽然纹身被挖掉,但郎中已经将她的纹身复原……另外,皇上田尔耕手下的余党也作证指控余倩儿……”
熹宗翻看着大叠的卷宗,眉头紧锁。熹宗愤愤地:“魏爱卿,这个案子一定要好好审理,不管涉及到什么人,也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魏忠贤心中暗喜:“奴才领命……”
这时,熹宗的贴身太监吴利章进来,“皇上,信王求见。”
熹宗看看低着头侍立在一边的魏忠贤,心里有些明白了信王求见的缘由,对吴利章说:“让信王进来。”
魏忠贤冷笑一声:信王你又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