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在工作中虽与平安焦不离孟,但其实私下里少有交集,所以他称呼平安时一般习惯叫她许秘书。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更别说想此刻这般如此熟稔地连姓都不带直接叫平安了。云臻一直都觉得许平安的名字很好听,发出口的每个字都似在舌尖微微婉转,悠悠扬扬地温暖了人心。再想想许平安平时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轻笑地撇嘴:呵呵,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许平安正在做着一个似乎久远的梦,梦中她又回到了大四那年的冬天。生病的她正挂着葡萄糖,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
寒假期间学校的除了一些准备考研的学生留校复习以外,都回家过年了。
平安是个孤儿,她的父母在她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意外发生车祸去世,最终她用从肇事者那里得到的赔偿和政府的抚恤金上了大学。大学四年,她再没回过家。与其回到那个再没了欢笑幸福的空房子,还不如就呆在学校。至少这里的每个人都算得上是孤单的,自己反而也显得不那么另类了。
因为不去沈彧家过年的事儿,平安和沈彧闹得不欢而散。他理解沈彧的想法,毕竟他已经在社会上闯荡了两年,又有来自父母若有似无催婚的压力。他是个孝子,从不愿忤逆父母的意思。所以他是想给她一个承诺,也想逼她跨出这一步。许平安是个挺传统的女孩儿。在她的认知里,一旦见过男方父母,这关系就算板上定钉了。可她在当时还只是个没出校门的小丫头,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就算沈彧不介意,可她却不能忍受这种价值观的不对等。所以她硬是把见家长的事往后一拖再拖,最后沈彧也只能独自黯然的回了家。
沈彧在家里会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平安打一个电话,直到有一天宿舍管理员告诉她平安因为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泡面结果得了急性肠胃炎。沈彧听了之后又气又急,急忙收拾了东西跟爸妈说了句公司加班就头也不回地跑去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回去找平安了…
“许平安?醒醒。平安?”许平安躺得昏昏欲睡,咦?是沈彧来了么?只有那个处处包容自己的沈彧才会这么温柔的呼唤自己的名字啊…
睁开迷离的双眼,仿佛看到一张充满疑惑的脸。无力地望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脸,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沈彧,你来啦…”接着又沉沉睡去。
云臻听到了平安的呢喃。眉峰轻挑,脸上的表情莫名迷离,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云臻望着把自己的胳膊当成枕头熟睡着的许平安出神。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角还有一滴没滑下的泪。嘴唇也有些干裂起皮,没有丝毫血色。这样的平安让云臻莫名心疼,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轻抱起平安把她安置在后座躺下,回到主驾驶上的云臻又忍不住侧首看了平安一会儿。蓦地惊觉,局促地摸摸鼻子自言自语:“许秘书今天的表现,呃,信息量好大啊…”
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一叶孤舟随波逐流。可面对凶神恶煞的海浪翻涌,平安置身于小舟之上孤立无援。船身被海浪打得四处摇晃,飘飘然的很不真实。
忽然一个大浪袭来,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小船瞬时吞没。还没来得及呼救,平安就被浪潮拍到了海里。平安惊恐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一瞬间脑中冒出无数想法:完了完了,我不会游泳,这下死定了。我才二十五岁,就要英年早逝了。再也领不到今年的年终奖了。爸爸妈妈我来陪你们了…
一口气息用尽,平安坦然接受了命不久矣的现实。可张开嘴却发现没有预想中的海水填满自己的口鼻,反而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双腿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身体蓦地一紧绷,脑子也瞬间恢复了意识:原来刚才自己差点掉进海里是个梦啊!
瞬间松了一口气,放松精神的同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好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上眼皮和下眼皮好像用强力胶粘上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平安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又试了试。终于艰难地张出了一条缝,视线有些模糊。无意识地逡巡着头顶目所能及的地方,湖蓝色的天花板上一盏精致的水晶灯映入眼帘。不记得自家的天花板是这个颜色啊,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吊灯吧…平安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倏地从床上跳下来。
由于起身动作过猛,平安身子微晃。一个重心不稳,就又直直地摔回到了床上。休整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来。支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打量四周,果然不是自己的房间。立刻下床找自己的鞋子,却怎么也找不着。低头又发现自己身上套着宽大的浴袍。
此刻平安的脑子彻底乱了,心脏也不可抑制地狂跳。害怕,紧张,疑问一齐涌上心头。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暗骂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仔细检查了下自己,发现除了衣服被换了和有点头疼以外并没有身体上的其他不适。心下稍安,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脑中快速过滤昨晚发生过的一幕幕…
记得自己昨晚陪着伊然跑到公园喝了场闷酒。之后又把她送上车,然后自己还一个人在路上唱歌来着。至于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平安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自己好像又梦到沈彧了,他就在自己的面前,那么真实地叫她的名字…
摇摇头赶跑自己的胡思乱想,赤着脚打开房门往外走去。出了房门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二楼,站在走廊上往四周看了看,平安对这栋房子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是一栋面积不算太大的两层精装别墅,整体呈圆柱体。二层由几间主、客卧包围而成,一楼则是客厅、厨房等。两层楼由一根容得两人合抱的乳白色罗马柱支撑,所以若从二楼俯瞰一楼就能一览无余,反之一楼亦可。
因此当平安蹑手蹑脚地沿着旋转扶梯下来时,楼下的人早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许小姐醒啦,正好下来吃饭吧。”
平安刚才只顾猫着腰往下走,倒是没注意一楼竟然有人,心脏又被吓得一震,额,好像过去几年都没最近几天得情绪波动大呢,这是要精神崩溃的节奏啊!
平安有些无措地朝说话的人望去,那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女,此时也正眼神温和地望着自己。
平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礼貌的问道:“您好,您认识我?”因为她刚才清楚地听到她叫自己许小姐,可自己好像从没见过她啊。
“不,是少爷告诉我您姓许的。”
“……少爷?”
平安晕死。我去,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老爷的。心里暗暗腹诽,面容却平静有礼:“那请问阿姨,你家少爷是?”
“我家少爷就是云扬企业的少东家云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