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就要这一只

高三的星期六总是要补课。洪羽坐在教室看着窗外，他的手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完全不知道上面讲课的是语文老师还是数学老师。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快速的离开了教室。他没有兴趣听老师说什么，也不想学什么，上学，只不过是摆脱家中那些人罢了。

他走到校门口，被那个挑染红发的女孩拦住。他亲昵的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

“想见我的话，给我打个电话约一下就好了，这么冷的天还在门口等着，我会心疼的。”

“你真的会心疼？”女孩冷冷的问。

“当然了。”他去拉她的手，“今天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当然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最近比较忙嘛，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天天要补课，作业也很多，有时候当然疏忽你了。不要生气。”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我怎么不知道？洪羽，你撒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你再怎么忙，难道连个电话也没时间接？还是你不想接？”

洪羽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逝。他笑着哄女孩：“你要理解我的啊。”

“你是不是又找上了别人？”女孩生气的质问。

“怎么会？”

“你一定是爱上了别人，你有别的女人了。”说着女孩激动起来。“你就是这样容易变心。”

洪羽的耐性已经被耗光了。他的口气冷了几分：“既然知道，何必认真？”

“你说什么？”女孩的声音高了许多。她激动看着洪羽，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长情，你又何必太过认真的看待这份感情？”他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心中更加的烦躁。“你好好想想，还不晚。”他说完，不等女孩的泪水落下便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坐进车里之后，他不爽的撑着下巴看飞快往后退的景色，到处都是灰色的街景。就像女人的感情，总是那么廉价。

司机问：“这位同学，你去哪里？”

洪羽想了一下，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也并没有想去的地方。

“就在这里下车吧。”

他下了车，站在街头看着三三两两的人，心中一片悲凉。这么热闹的街市，自己竟然是无处可去。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走进了一个公园，这样的冬天，居然还有老人在打太极，居然还有一些不知忧愁的孩子在玩游戏。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唯独他是格格不入的。他找了张石凳坐下去，竟发现石凳冷得让人连火都发不出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就在那一刻，他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曾几时，那个背影冷漠的拒绝了他的搭讪。现在那个背影孤单的忧愁的站在一条清澈见底的人工小溪边，手上还拿了一只网袋，虽然那个网袋是空的。

他这时才想起温露找他的时候说的话。原来是那个林念。那天她扯着他的衣服说好看的模样现在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洪羽笑，他走过去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林念看着水池中间并没有反应。洪羽有种越挫越勇的傲气袭上头：“你怎么不说话？”

林念慢慢的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洪羽：“你是在跟我说话？”

她总是这般反应迟钝。洪羽无奈的笑：“这里就是你在发呆，自然是跟你说话了。”

“既然知道我在发呆，当然就听不见你说话的声音啊。”林念没好气的说。

“你在这里站了好久，有什么事情想不开，我帮你开导开导啊。”

“我们认识吗？”林念拉开两人的距离，离洪羽远些。

洪羽大受打击：“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林念皱眉看着洪羽，还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一定要记得你？”

“上次不是见过吗？”

“不要以为我记性不好你就随便过来搭讪啊。”

“好吧，上次篮球赛你记得吗？”

“什么篮球赛？我不喜欢篮球的。”

“不喜欢你那天不是还特意返回体育馆看了比赛，你不要狡辩，我可记得很清楚。”

“反正我不记得了。”林念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小溪。

“就是那天，在校门口。”洪羽指着自己的胸口，“你不是还说好看吗？”

林念完全没印象。

洪羽没了法子，只好说：“我是三中篮球队的，洪羽。”

林念看了一眼手机，着急的哎呀了一声。洪羽问：“记得了？”

“记得了记得了，你就是那个洪羽嘛。”林念的口气完全是敷衍的，可是洪羽不在乎，只要能够搭上话就是机会的来临。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正好散步，就在这里遇见你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你要约我，那好啊。不过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能帮我吗？”

“可以啊，尽管开口。”既然已经有了突破口，就算是下油锅也是要前进的。

“你过来。”林念对着洪羽钩钩手指，暗示洪羽往身边靠近点。

“好的。”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你看见那小溪中间了吗？”林念指着小溪问。

“看见了。”洪羽闻到林念长发所散发出来的茉莉花香。

“看见有只水鱼了吗？”

“看见了。”洪羽享受的把脸凑近林念，用力的吸允这林念发间的香味，还有林念身上好闻的女儿香。

“你下去帮我抓上来。”

“好……你说什么？”洪羽收回自己的魂，顺着林念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只半大的水鱼沉在水底。“这水鱼可以抓吗？”

“怎么不可以抓？这是我买的。”林念扬起手中的网袋，“我只不过是从这里走过，它居然从里面逃了出来，你说我能不能把它抓回来？”

“一只水鱼，重新买就好了，我再给你去买一只更大的。”洪羽拉了林念的手就要走，给林念一把挣脱了：“别的我不要，今天我就要吃它。你不是要约我，你给我抓上来，什么都好说。”

“这怎么抓？它在水里。”

“你下去抓啊，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你给我抓上来。”

“一只水鱼，你干嘛非得吃它不可？”

“因为今天我去买鱼的时候只有它一直瞪着我，我不吃它我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你给不给我抓嘛？”林念瞪着他。

洪羽觉得林念的逻辑他有点无法理解，一只鱼，你怎么就知道它在瞪你？还较上劲非得吃掉。他皱眉看着那一汪清水，感觉心都是冰凉冰凉的。这种时候，他倒是宁愿买十只水鱼赔给林念也不想下去抓怎么一只小水鱼。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最后涎着脸对林念说：“我买十只水鱼作为补偿？”

“我就要这一只。”

没了法子，洪羽只好在林念的目光中脱掉鞋子袜子，挽起了裤腿，皱着眉头下了水。

洪羽不知道是怎么在刺骨的寒意中走到那只水鱼面前，然后又怎么在刺骨的寒意中给林念把这只水鱼给抓了上去。现在他倒是与林念有同感，想把这只大冬天逃跑的水鱼给剁了做丸子。

林念看着洪羽把鞋子穿好，然后笑着对洪羽说：“谢谢。”

“不用了，谁叫我想约你呢。”穿上袜子后感觉脚还是被冻得麻麻的。

“可是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我已经决定要杀了它炖汤了。约我的事情就下次再说吧，拜拜。”林念摆摆手，要走。

“喂。”洪羽拦住她：“你不是说帮你抓住水鱼，一切都好说吗？”

“可是今天的午饭我一定要喝水鱼汤，我身子虚，要补。”

明显就是在找借口了。“那什么时候有空啊？”

“下次遇见的话，一定给你表现的机会。”林念笑，带着狡黠的神采。

“下次可不要反悔了。”

“我从来不说谎。谢谢你了。”林念转身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洪羽在后面问。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林念头也没回。

洪羽看着她走出公园，突然笑了。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这样捉弄过他，这个林念还是第一个。可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生气，他有种期待，深深的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林念。

林念提着水鱼走到半路的时候，才想起那个男孩子是谁，就是上次篮球赛跟叶谦比赛的三中的队长嘛，好像是叫洪羽的，当时还夸他们的校徽刺绣好看来着。

不过这些事不是现在有时间能够多想的，她走回家的时候林言已经不耐烦的站在门口等着了：“买只水鱼你怎么这么久？去池塘抓了？”

林念苦笑，还真是从水中抓起来的。不过她可不敢说半路让水鱼跑了，她把水鱼小心的倒在水池中，笑着说：“这么冷的天，池塘哪里还有水鱼？我们这边的市场没有水鱼了，我特意坐了公交车去另一条街买的。”

“算了，你做事我没有一次省心的。”

“你就这么小看我？”

“不是我小看你，而是你就是这么不省心。”林言抓起水鱼在水龙头下面冲洗。“我真担心你以后怎么过活。”

“这不是还有你在身边吗？”林念给自己洗西红柿。

“我还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

“你愿意的话我是没意见。”林念咬了一口西红柿，赞美：“这个西红柿还不错，还是老姐你会挑东西。”

“最近学校里面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学习啊，你以为我问什么？”

“就是那样啊，反正就是随便学，若是考不上好的大学，我就画插画。”

“你以为做插画就是那么容易？中国画画的人不知有多少，你算的了什么。”

“那么久以后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也懒得去想。你自己做饭，我要上去做作业了。”林念匆忙的上楼。其实以后的事情她也想过，只是前途总是未免遥远，她也毫无头绪。有时候，被太多人夸奖自己的画画得很好，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有那个实力。可是有时候，她也反省是否是自己太过骄傲？世间人才那么多，她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