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阳光已经穿透不过,有些灰暗的山路曲曲折折,呼啸而过的风吹入车窗,吹乱了画茈的头发,发髻上的银簪子突然掉了下来。画茈手忙脚乱地将头发捂在手中。
一旁的方祈刚已经发现了她的窘况,轻轻用手托起她的头发。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通透的蚕丝手绢,另一手梳顺了画茈的乱发。他将画茈的黑发梳到了头的一边,轻轻用蚕丝手绢绑上。
“这样就好,等回去再梳理就行。”
他的话说得很轻,很轻,就像是一阵暖暖的空气,慢慢地流入到画茈的心里。
从车子的倒后镜画茈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镜子里的她,就如当初绑着红绳子的少女,那通透的蚕丝手绢上的兰花,与他绑成的蝴蝶结,交相辉映。
方祈刚已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现在画茈的神情。画茈别开了头,那一股暖暖的空气穿透了她牵扯的心。她拼命地咬紧嘴唇,尽力地,想忘记他刚才的温柔。
车子在天黑之前开到了一幢西洋式的房子前。画茈下车之后,看着司机和方祈刚从车子里将她的行李拿下来。
那浓重的红砖墙在这绿树成荫的山间格外地醒目,白色的门窗上有些斑驳的白漆脱落痕迹,绿藤爬满了窗台上的铁窗网,绿叶中开出的紫色、白色、黄色、橙色小花,仿佛成了这红墙灰瓦中点点的繁星。
院子中间的爬山虎已经将围起的的铁灰栏杆缠得不见踪影,幽幽山间的红墙小屋,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的非常令人向往的浪漫风景。画茈想起来,某一天,她见过安先生家里的一幅画,画中的小屋,就是如此的颜色鲜明。
屋里也是一式的西洋家具和装修,壁炉里的火光噼噼啪啪地迸着火花。灯光中的玻璃灯罩,桌上的晶亮玻璃杯,都泛着幽幽的光芒。
黑夜开始降临,院子中的洋式路灯已经打亮,中间的小路,伴随着温暖的光,那些远远的绿树,成了黑暗中看不见的影子。天上的星星闪着光芒,月亮出来了,月光洒在窗台上,白色的月光,与窗台下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相对比,显得很,苍白。
这是方家在省城里买下的房子,是按照最新式的西洋风格建造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方祈刚就已经跟她讲了关于这个房子的事情,这样的房子与青德镇中那些旧式的白墙灰瓦马头墙天差地别,如今躺在软软的床垫子上,盖着轻柔的羽绒丝被,就连佣人送过来的睡衣,也是用丝绸裁制的最新式加外套绣花敞开式系带吊裙,既露出了小腿又露出了肩膀,软绵绵的枕头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儿,床下铺着的地毯上,图案是几乎没有任何遮掩的裸女,展现着优美的背部线条,姿势十分柔美自然。
画茈拉起了羽绒被,轻得犹如摸不着的被子盖在身上,却暖暖地像对着火炉烤火一样。或许是换了新地方睡不着,又或者是新鲜感一直在她心里徘徊,她对着窗台上的月光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方祈刚将她安排在了这样的房间,可是他自己却一直待在他的书房里不出来。后来佣人来了,说少爷吩咐不用等他,画茈熄灯的时候,最后他在书房里的灯光,一直都是亮着的。
画茈想起了他今天在车里的温柔,那条通透的蚕丝手绢被她拿在手上,她将手绢从头发上放下来的时候,那划过黑发的瞬间的柔顺,就像他当时的眼神,一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