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流水一般的时光永远也不会忘记它的使命。让时间治疗悲伤,是最好的药剂。让时间淡化疤痕,也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从来如此。
在这个气候一直非常好的地方,画茈第一次觉得忙碌的温暖可以忽略一切。一直的忙碌让她可以忽略掉那个没有雪的冬天,那个没有春暖花开的春天,那个她固执而倔强地选择离别的时刻。
鸳鸯佩不在了,只有那块装着她和宋智棋结婚照的怀表。嘀嗒,嘀嗒,时针,分针,秒针,时间慢慢地流逝。如果说她曾经的埋怨有谁可以理解的话,她也认了。可是,她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她以前以为被剥夺的一切,其实,是被她自己,毁灭了。
毁灭。
是一种突然让神经紧缩的反应。就像记忆里深刻的影响,突然间,崩塌。
没有那么一块东西挂在身上,她希望自己轻松一些。至少她不用背负着什么样的债。那一封遗书和那一座在桃花庄的坟墓,让她不可能再选择一条无穷无尽伤害与被伤害的路,在折磨别人和折磨自己的路上,只有伤心。
她第一次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拥有的时候是伤害,失去的时候,也会伤人。总归一个,体无完肤。
是不是因为爱了,所以就偏偏要执迷不悟呢?即使最后面对的是死亡,也要奋不顾身?
祈刚是这样,连那个看起来心思慎密而且步步为营的宋智棋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这,称为,爱,这东西,不要也罢了。
她身边现在有两个孩子,他们会好好长大,他们会在她的照料下健康快乐地成长。她把全副的身心,都给了这两个孩子。她知足了。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也不要了。没什么所谓,是不是?她也该忘了那些她扎着红蝴蝶结辫子甩甩义无反顾的日子,谁记得青德镇里的流言?谁记得那些为了香火问题而喋喋不休的困境?谁记得为了谁才成就一段婚姻的往事?谁记得那些时刻的甜蜜和痛苦?谁记得是谁留下了悲伤?谁记得是谁错过了还是谁失去了……
画茈和周校长提出的在广州建分校的计划已经实现了。这要归功于宋智棋留给她的一切和哥哥及玉然的帮助。在哥哥和他的盟友的操作下,自然也得到这边南方军政府的支持。
她只是办学校,办教育的人,不参与政治,无党派之分。教书育人,是全天下都共通的道理。
有时候,看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学生也叫她校长,在她面前流露出羞涩的笑容,这让画茈感到,人生无常,从来没有预料。当年她第一次见周校长的时候,她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也许,也有一样羞涩的笑容,一样怀揣着梦想,一样纯洁无暇。
她以前听过祈刚的话,女子,与男子一样,须以智慧立足,半分天下而正母教之本,这是除天下积弱的根本。这是祈刚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
周校长也说过,这是祈刚一辈子做的有声有色的两件事之一。
她何其有幸,也走了这条路,她希望,看到更多,能够自立自强的女子,在这样的社会里立足。没有那些贞节牌坊,没有那些陋俗的束缚。明事,明理,自然,就懂得如何应对人生的状况。不要,受命运的摆布。
方玉然并没有反对她的这些道理,但,也只评论了一句。
你说得没错,但你自己呢?你懂得如何去应对了吗?最后,你还不是,选择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