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而行之。
宋智棋这假期一放,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地,每天闲得无事可做。宋家老太爷也过来住了一段时间。两人每天都是在后花园里下围棋,切磋各自的棋艺,经常,玩得不亦乐乎。
报纸上的论调也开始变了,那些原来还津津乐道的和平轮调转变得无影无踪。报纸上对于宋智棋的隐退,也直接提出了,他是,才疏,无补时艰,患疾缠身,病迫,无力回天等等等等的说法。总之一句话,宋智棋他“病”了,而且“病”得无法再担当重任。所以,他需要卸任。
任何来拜会的人都被他回绝了,张医生住在公馆里,这就间接地为他“病重”的事实,制造了证据。每次有人来公馆里,宋家老太爷都独自出去招待,带着一脸的苦相。然后那些来的人,都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归,眉头皱得死紧。
他也开始和画茈分房睡,就直接睡在书房里。除了吃饭时间,他几乎不再主动和画茈说话。好像现如今,他唯一有兴趣的事情,就是下围棋,还有,跟紫草玩耍。
公馆里,冷如冰霜。这个地方剩下的唯一有生气的人,就只有紫草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因为天真无邪,所以,快乐无忧。
画茈每天都画画,画完就让小莲送去陶然轩。偶尔,方祈和会过来,或是亲自来拿图,或是带来做好的样瓷,或是来唠唠陶然轩的新情况。汪绿菡又为方家添了个男丁,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曾经的,方林氏总是念念不忘的那些所谓的香火问题,像是被泥土掩埋了的最终终将化灭并且毫无踪影的灰尘。该提起的问题,所有人都心有灵犀,绝口不提。所有人把这种压抑的感情,藏起来了。因为藏起来了,所以不敢提起。因为不敢提起,所以压抑。这是无限次的循环。在事情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去抓这个伤口。
日子还要过下去的。就算祈刚没有醒来。就算哥哥和玉然依然没有消息。
如今宋智棋没有任职,也无从知道更深一步的消息。他是三缄其口,不知道是知情不说,还是他根本已经懒得提起。
画茈常常看着那个被刀刺过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也没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可是,如此的流血事件,也并非常事。宋智棋只是说,这是对他的警告,之后,也没做深入的解释。他的辞职,分明跟这件事有必不可分的关系,他是因为害怕了,还是,另有隐情?
他说的,正道达不成目的,必是反其道而行之,他说的,目的,是指什么呢?
偶尔的,提起此类的问题,都被他和宋家老太爷忽略而过,转移话题。这像是不关她的事情,所以无需跟她解释,就似如此。
这种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她突然开始讨厌,这样总是若即若离的姿态。
**九年的春天,周校长来信了。信中说,因为那些个瓷板画的原因,画茈得到了一个可以到中国最高学府学习的机会。这个在北京最有名的大学,可是在这一年,第一次,为女学生开放。
信捏在手里,沉甸甸地。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征。这是对女学教育,一次非常重大意义上的转变。祈刚一直非常推崇的事情,也开始成为世人所共同接受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祈刚他至今做的两件事情,都得到了社会的认可。“醉里红”和推广女学,他都做得,有声有色。
周校长的言辞,非常平和。这像是,道出了所有人压抑够了的心思。
可是……还是可是。
这一天的晚饭上,画茈把周校长的信和招生通知,递给了宋智棋。他只是,瞄了一眼,毫无表情。画茈依然看着他,但是,她心如止水。
“你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知道。你只是来告诉我这个事实,我也知道。我没关系的,你决定就好。”这是宋智棋,后来,淡淡地回应。
“嗯。”
饭继续吃,对话停止了。宋家老太爷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饭后,宋智棋回书房了,宋家老太爷,却留在了餐厅里。他喊住了画茈。
“丫头。”
“嗯?爷爷,有事吗?”画茈站住脚,她静静地站着,很轻地回应。
“那小子想跟你离婚,你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