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的丁香花锦簇成连绵的一片紫色,风和的天气给人清爽的感觉。站在丁香树下,让花香弥漫,仿佛一片梦境一般。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大四合院里,花香可以如此醉人。
这是宋家在北京什刹海的家业。漕运起家的人,最是喜欢有水的地方。四合院的外围,只有几步之遥,就可以看见那一片秀丽的山水,这似江南水乡一样的风光让人无限感叹。
画茈到达宋家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那一抹夕阳,静静悬浮于水面。水里波涛粼粼闪着金光,那一副景象,犹如人间仙境。
夕阳之后的院子并不安静。为宋家老爷准备寿宴而忙碌的人来来往往。宋智棋似乎需要招呼很多的人,那些人也似迫不及待地来和他握手寒暄,谈话声熙熙嚷嚷,他一直让她挽着他的手,而她只管笑着应付那些人,这好像就足够了。但客似云来的景象让初到此地的画茈觉得有点招架不住。
宋家老爷原就是政府要员,有这样的排场也无可厚非。大大小小的礼物一车一车地抬进门,热烈的环境营造出了非常完美的气氛,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加上院子里搭起的戏台班子那美轮美奂的表演,这个夜晚,像是非常满足地让一个垂暮的老人,享受了人生最后的一场盛宴。
宋家老爷,宋智棋的父亲,那个现任但因病隐居的财政总长,单个气色看起来,就已经比宋家那位更年长的老太爷还要苍白垂老。满头的白发,一股子病恹恹的神色,双目无神。他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戏,像是这场宴会,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智棋倒像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家,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聊天交好,并没有理会这位孤独地坐在一旁的真正宴会主角。
这让画茈感到些许的异样。可是她说不出为什么。
以宋家老爷这样的身体条件,大概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大概这就是人情冷暖,时过境迁的一个最明显地例证。过气的终究是过气的。谁也不想被遗忘,但被遗忘是个必然的结果。人走茶凉,从来如此。
看着宋智棋那得意的神情,她大概也可以猜到如今谁是宠儿,谁是穷途末路了。即使是一家人也会如此,没有理由可讲。
画茈也看到了有另外一些人在一旁晾着,那应该就是宋家的大房太太和她的儿女们。他们和这宋家老爷一样,都漠然地看着这欢喜的场面。
丁香花的味道,很淡,有些许的清香。那满树的叶子和花,像绽放的焰火,似是为这场欢宴贺喜,像是为宋智棋如今的光宗耀祖,欢歌。
和画茈交谈的人也有的。那些官员的太太们都围坐起来聊起了珠宝首饰服饰装扮家长里短,都瞅着画茈身上那身雪缎旗袍晚礼服,赞叹着好看,且摸着画茈卷起的头发,打起的发结一个劲地说着着这发式真时髦,很配宋太太这样的容貌和身材。
这是画茈下午特意穿戴起来的她觉得已经够高贵大方的衣裳了。雪缎和珍珠,玉镯和翡翠耳环,她第一次去卷了头发并且在发夹上装饰了鲜花。别在发夹上的鲜花刚好就是这紫色的丁香。那树上花儿的味道和如今她发夹上鲜花的味道相互辉映,她知道她也是宋智棋今天特意摆显的一项重点。
虽然她无可奈何,但是这好像是必要的。她突然想念起那清澈的天,那五彩斑斓的星星。那幅油画。
她尝试过在有星星的夜里画上那幅画。然后用心去体会一番。
这就像那张笑脸,简单,但是隆重。
画茈的一味微笑可能让这些官太太们觉得无趣了。她们说笑一阵之后就各自散开去聊别的事情,这周围的空气仿佛好了许多。画茈没有被那阵刚刚在空气中流窜的浓烈脂粉味熏倒,她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