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茈回到尚竹院,一进门,就看到站在长廊里的香月。
“姐姐。”香月对着她行礼。只是一眼。画茈转开了视线,径直走回房间里。
方祈刚不在。
轻叹一声,画茈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她摊开身上带着的手绢,将抽屉里收着的金银首饰,都包到了手绢里。
“姐姐?”
画茈出门的时候,看到香月还是站在长廊里。
画茈一路小跑,跑回了灵绣坊。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现在是犯了忌讳,恐怕那些人很难容纳得了,趁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你们带着这些,从园子里南边的另一个小门走出去,一直向前走,不要停,到了巷子的尽头,就可以看到里河的渡头,沿着岸边的墙过去,渡头上下去,去找船出去,走得越远越好。”画茈一边说,一边将手里包着首饰的手绢,递给了邱贵。
“画茈……”
“如果你不想玉嫣再受苦,这是唯一的出路。你们不是也想过了要私奔的?从那里,只要上了船,就不要再回来了。”画茈的眼,对上方玉嫣那双溢满了泪水的眼睛,她再一次,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玉嫣留在这里,只会受苦的。带她走吧。”
“可是……”邱贵紧紧地捏紧了手中的那包首饰。
“你们总要些盘缠的,别有了出路,还有为吃穿犯愁。这些只是给你们的费用,以后,一切只能靠自己的。你说是不是,贵大哥?”
画茈一手拉着邱贵,一手拉着方玉嫣,出了屋子。
画茈看到了,站在灵绣坊院子里的香月。
“走吧。”像是命令似的,画茈推了迟疑的邱贵一把。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邱贵带着方玉嫣跑出去了。连香月,跟画茈面对着,默默无语。然后,连香月,转身走了。
画茈安静地走回了尚竹院。她拍打着身上,早晨上西灵山沾上的灰尘。她放下头上梳好的髻,将柔顺披散的发线,扎成两根辫子。发尾扎上丝带,绑好细结,像两只飞翔的蝴蝶。
不用很久,她就听到了脚步声。阳光下的阴影在屋子里飘荡,那脚步声来到了她身后。
“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
这声音没有画茈想象中的那些威严。这是方林氏一贯的做法。这个方家的当家人,从来是喜怒不容易形于色。再强烈的情感,她都能隐藏得很好。
“你这是要犯从怒的!不止让族人不齿,而且,还纵容了这蝇营狗苟的‘勾当’!”
画茈站起身,将辫子一甩,转身。
“难道你也认为,他们就该被溺死,就该活受罪,就该为自己的行为遭天谴?玉嫣犯了什么错?也许,她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帮她解脱痛苦的人,仅此而已。她被唐楚攸欺负的时候,有谁给她主持公道,有谁管顾过她的感受?孩子死了,有谁为她讲过一句安慰的话?!”
画茈死盯着方林氏那张白得像张纸的脸。方林氏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你太嚣张了。”这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冒出来的平静无波的话语。“就算如此,那也不是你管得了的事!”
“方元,派人去把三小姐找回来!”方林氏甩下了一句话,转身就走。
阴影在屋子里消失了。尚竹院里只留下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有些凄凉。
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画茈默默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