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沁芳园里的梧桐树,开始冒出新芽了。那一排在尚竹院前的竹林,翠绿的竹枝弯弯地低着腰,叶子像滴翠的玉似的娇艳。绣花鞋在那石子路面上捻着,脚有些轻浮。
尚竹院里静悄悄的。画茈推开那熟悉的房门,看到了屋里的摆设,毫无异样,只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毫无根据地出现在画茈的心里,她只是有些惶惶然地,但说不出是什么,为何让她如此不安。
这尚竹院里原来就不多人,从前画茈也没有要求很多的仆役,如今很安静,也是使然。她走到方祈刚的书房前,看到了门前的一把挂锁,锁住房门。她轻轻皱起眉头,看着这锁,铮亮铮亮的。
那踩着碎叶的脚步声,在耳后响起,画茈诧异地转回头,她看到一个打着发髻的女人。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睁着一双大眼睛。发髻上插着浅金色的发簪,闪闪发亮,额前的刘海梳得整齐,毫无一丝凌乱,轻点碎玉于耳垂上,有些晶莹。她穿着浅绿色的袄裙,留着白色的袖缘,手绢轻结在衣服的盘扣上,随着清风飘扬。那是绣着大红牡丹的袄裙,那牡丹显出了贵气,却与这浅绿色,有些突兀。
这女人看着画茈,看着那把挂锁。
“这书房一直关着,如果是少爷回来,才会打开。”她也许看到了画茈对着这挂锁皱眉,像是在解释似的。
“你……就是姐姐吧?”这女人说着,对着画茈福礼。
画茈转过身,看着她的装扮,听着她的话语。
“你……叫我……什么?”
“姐姐,我是香月。家住近郊连家村,刚来不久。”那女子,又是一福礼。
一阵风吹过,画茈打了个寒战,从头到脚冰冷。
“你是……”
“太太让我来伺侯大少爷的,香月来方家庄,已经一月有余。”那女子的态度,多了是恭谦。她低下了头。“香月不住在尚竹院里,就在隔壁的莲香阁。香月每天领了仆人来打扫此地,等着大少爷和姐姐回来。”
画茈似乎明白了某些事情,她始料未及的某些事。这或许是方祈刚,还来不及告诉她的,一些事实。
“香月每天将这尚竹院都打扫了,连着这姐姐和大少爷住的房间,都要人仔细打扫。只是这少爷的书房,少爷不让人进去,所以,只等着少爷回来,才能进去。姐姐回来了,以后,还要姐姐多多指点香月,让香月尽得姐姐和少爷的喜好,也好伺候得周到。”
画茈有些无力地扶住了墙壁,舒缓了那寒冷带来的惊颤。
有人进来了。画茈转头,看到了,是方林氏身边的那个女人。她一直走到画茈和香月站着的地方。
“大少奶奶,月少奶奶,太太有请。中午,太太让两位奶奶到静宜馆用午膳。”
“谢谢涓总管通传,香月等着姐姐,稍后,与姐姐一同过去。”
见画茈没有回应,那香月又已回答了,那涓总管,点点头,走了。画茈看着那香月,依然睁着眼睛看她,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姐姐没事吧?”
“没事。”画茈拨弄着被清风吹乱的发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她将头发梳理整齐。出房门的时候,只见那香月依然等在院中。
“好。我想,我是该明白一些事情的。我们,一起去静宜馆,将事情,问清楚。”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又岂是一个方林氏,就能问清楚?
祈刚,这,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