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开我。”方祈刚拽着身体与束缚他的人对抗。当他被扔进了房间里,只在一霎那,他卡住了那快要关上的房门。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他怒瞪着眼看着随之而来的方林氏。方林氏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让少爷在院子里,看好他。”方林氏吩咐完准备离开了,方祈刚伸手拦住了她。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方林氏看了方祈刚很久,最后,在圆桌边坐下。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想知道哪一件?”佣仆端上了茶水,方林氏悠哉地喝着茶水,丝丝然地问出口。
方祈刚在她的对面坐下,盯着她手里的杯子移动。
“为什么要怀疑画茈?”
“这不算是怀疑。”方林氏在放下茶杯的同时,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张。“你看看,这是他们在驿馆里找到的,是那天画茈被宋智棋带走后,听说,她和宋智棋待了整整一晚上。”
方祈刚拿过纸张,看到了上面小巧玲珑的字体。这是画茈的字,没错。
这一定又是你的手指,轻弹着,在这深夜,稠密的悲思;我不禁颊边泛上了红,静听着,这深夜里弦子的生动。一声听从我心底穿过,忒凄凉。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深夜里听到乐声》)
方祈刚捂住纸张,艰难地平抚心上的波动。
“你看出了什么?这只不过是一些诗句而已。”方祈刚笑起来,反而轻松些。“这也正好说明,画茈是清清白白的。”
方林氏也笑了,她那微微弯起的嘴,隐着重重的深意。沉默了许久,空气中的风吹起了纸张的一角。
“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选择门亲事?”方林氏拿过了那张纸,“其实我和你父亲早不在意那个什么鸳鸯佩的婚约了。何况就他们杜家,如今想和我们结亲,那只能是高攀。杜佑康是我们家的佣工,让他的女儿来与你婚配,那是在降低你的身份。”方林氏放下了那张纸,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雨停了以后的天,有些亮堂,丝丝细弱的阳光,开始穿破乌云。
“她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她的每一个动作,没有个行动的细节都在告诉我,她的心思,很细腻,很软,也很温暖。这是我初见到她时的感觉。她的出身似乎与她的内在不太符合。杜家已经不算殷实,但她的见识却没有那种井底之蛙的局限,一个会读书写字的女孩子,她能够将茶道和瓷器的共通说得头头是道,”方林氏转过头,看着方祈刚,脸上有些浅浅的笑,“那时候我就有种感觉,如果她在你身边,一定会出现不一样的效果。而你,也断不会觉得委屈的。”
“那是她跳下里河,去抓那个如意瓶,溺水后被人救起,在沁芳园里休息之后的事。没想到在那天,如意瓶已经被调换。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杜佑康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我一直都很信任他。没想到我一直最相信的人,还是欺骗了我。”
“在画茈和方家的利益面前,我绝不会感情用事。对杜佑康和杜亭轩的行为,我只能很抱歉地说,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且,说实话,杜家的那块地,确实对我们很重要的。”
“你想过,他们要去偷如意瓶的理由吗?”方祈刚迫不及待地抢着问道。
“这还用说,为了钱,仅此而已。”方林氏答得不紧不慢,神态笃定。
“难道,为了利益,就可以改变一个人本来的为人处事之道,这未免,太唐突了吧?”
“这无所谓唐突,本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方林氏伸手抚着方祈刚的头,“我知道这可能不关画茈的事,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阻止不了。我相信她也很难过的。或许那时候,为了这些事,我也把她逼得太紧了。”
方祈刚拉下方林氏的手,站起身。
“娘,我们去把画茈要回来吧。”
“不行。我们没有跟宋智棋斗的本事。我不能用方家庄这几百号人的性命去博。我们背不起这责任。”方林氏突然转身走出了房间。房门也瞬间被关上。方祈刚有些措手不及,他听到了门外咔嚓的锁门声。这让他大吃一惊。
“你们干什么,快开门,开门。”使劲敲打着门板,方祈刚感到了无力的挣扎。
“孩子,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这方家以后还要靠你,只要你平平安安,娘就满足了。你把画茈忘了吧。也许这样,你心里会好过些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再好的女人,娘都会帮你找到的。”
方祈刚拍着门板,听到方林氏的声音,他只是恨不得,将门板,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