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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哥吃的是復仇

在家門口搭計程車,我照著事先抄好的地址,來到一家最近新開的飯店。

這間飯店是走國際路線,好像剛好有大型外國旅遊團來,接待大廳內有不少負責訂房跟提行李的接待人員,還有準備要拿鑰匙的旅客,雖然他們講話都很小聲,但還是讓飯店大廳顯的擁擠。

看到裡面擠滿,又相對密閉的空間,這種感覺就像被塞進罐頭裡,想到要進去就讓我很不安,手心緊張的有點冒汗。

「先生?」

制服整齊的女服務生,禮貌的詢問是否要開門,但我低頭迴避,不敢跟她四目相對。不斷分泌的汗水讓手變黏,極度想洗手的衝動刺激著我,可是偏偏這裡沒地方洗手。

就站在門口猶豫要不要進去時,好在這時接我的人來了。

「Dannyboy!你來得真準時,別害羞,快點進來吧。」

來的人穿著合身的西裝,有著清爽的短髮,整理一絲不苟的幹練衣著,在呼喚我的英文小名後,打開了飯店的門,從裡面吹出涼爽,帶點清香的冷氣空調,頓時沖淡我的不安。

他先對女服務生眨眨眼,在以真誠友善的笑容,化解剛才的一點尷尬,很自然的把我帶進來。

「親愛的Dannyboy,你叔叔工作實在是太認真了,讓我想偷懶一下都沒辦法,這樣我很難找到美女的,你幫我勸勸他啦。」

這個有為的青年叫做麥克,是我叔叔的首席秘書,經常把偷懶掛在嘴邊,老是說想出國渡假,認識些外國的火辣美女。但我很清楚,他其實跟我叔叔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我低頭看路沒有接話,雖然工作時很認真,但麥克平時是個有趣的人,很會開幽默的玩笑。

「我上個星期出差,在咖啡廳吃午餐時,隔壁桌的一個美女向我問路,她是個金髮碧眼,身材就像模特兒的外國美女。有美女主動向我搭訕,我當然是展現我的男性魅力,只是沒想到她問完後。」

了解我不太擅長跟人接觸,麥克熟練的繼續自己說下去,可是他本來開朗的笑容,戲劇性的變成痛心疾首,像是股票連十天大跌,手上的股票直接跌成銅板價,悲痛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結果、結果,她問完後,就很開心的,回座位去找她的女朋友!」

可憐的麥克,這充分印證網路上的一段話,路上的優質的美女,不是嫁了,就是也喜歡上另一個優質美女。

「這機率有多低啊!為什麼就發生在我身上,我難過到快哭了!而且回頭仔細一看,我發現她女朋友竟然也是我的菜,Ohmygod!」

噢,一口氣損失兩個美女,這下不只麥克,所有的男性同胞都感到難過了。

因為長出差,麥克有很多笑話可以講,一路上說說笑笑的,他帶我到飯店二樓的餐廳,裡面十分寬敞,旁邊有大片透明的落地窗,室內不需要開燈就十分明亮。

我發現叔叔已經先到了,他坐角落的安靜座位,這個位置的光線跟視野都很好,可以清楚看到街上的風景。

這讓我想到這家位在飯店內的餐廳,主打的是假日下午茶,不只料理種類多,口味受大眾喜愛,窗外的風景也是一大賣點。不過今天人很少,生意似乎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平日的關係。

我坐在叔叔對面,他看到我沒有說話,我們之間是不需要客套的,只是互相頭算是打過招呼。餐桌上有一半的桌面推滿了文件,對此我習以為常,打開桌上的餐單,突然就笑了。

叔叔的工作很忙,但每個月還是會特地安排時間,讓我們見面吃頓飯。

雖然有點排斥出門這件事,但我很珍惜出來吃飯的這段時間,叔叔可能是我唯一能正常講話的人,麥克算是半個,遊戲中的世界不算。

我很感謝叔叔,他不在乎我是個拖油瓶,願意接納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大概在8歲那年,我那對臉部記憶模糊的父母,因為交通意外發生車禍,整輛車被燒成焦黑色。我只記得穿著穿深色消防員,用電鋸劈開了車門,抱出坐在後座的我,在送醫後檢查,發現奇蹟似的我只有頭被撞傷,僥倖逃過一劫。

聽說我的父母們,則是在救護車來之前,就斷氣了。

出院後我一個人在家裡,每天坐在門口,沒辦法理解父母怎麼還不回家時,家裡就湧進來一群我從沒見過的親戚。他們自己泡茶,吃光冰箱裡的食物,並且圍在父親書房裡的辦公桌上吵架。

那時的我還小,並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只是一個人被趕到房間,經常有親戚臉很臭的從書房走出來,特地走過來罵我一頓,罵的內容都跟錢有關。

所以幾天後我就養成會去觀察他們的表情、動作,藉此來判斷他們情緒的習慣。仔細想想,我也許是那時開始,不自覺的學會分析事情。

好險我最後沒有被硬塞給他們其中一個混蛋,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早上,沒有天地異像,只是一個平凡的早晨,但我永遠記得,記得每一個細節。

這天親戚們轉移戰場,改在餐桌上吵架,沒有人理我,我默默吃冷掉的早餐,一份味道很糟的起司蛋餅,吃完就盯著盤子上殘餘的醬料發呆。

這時有人用鑰匙打開家門,一個中年人穿著西裝走進來,他臉上沒有笑容,只有一種讓人敬畏的威嚴。他的出現,本來坐著的垃圾親戚都馬上站起來,在極度的驚訝過後,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假笑。

10分鐘,不,他花了超過8分鐘跟我打招呼,然後再用剩下的時間,用手指著門口,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親戚通通滾出去,不然他就要用穿著高檔皮鞋的腳,把他們全部踢出去。

吸血蛭通通逃走後,他蹲下膝蓋,保持跟孩童同樣的高度,拿出一張名片交給我。他說他是爸爸的朋友,我爸走了他也很難過,但活下來的人要堅強,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會負責照顧我今後的生活。

最後叔叔動作有點僵硬的擁抱我,讓我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後慎重的交給我一個成人大小的布偶,說如果晚上寂寞可以抱著睡覺。

雖然他的心意讓小時候的我很感動,但遺憾的是,叔叔從來沒有養過小孩,更不懂男孩子的心理。

所以我只好委婉的告訴他,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孩子,如果抱著無嘴貓睡覺會很難為情的。他聽過後很嚴肅的向我表達歉意,之後所送的禮物都是書,從百科全書、歷史偉人傳記、哲學跟心理學的書都有,也不管是否適合小學生的程度。

我永遠記得,叔叔說會照顧我時的鄭重,當時握著我幼小的手,像是成年人之間的約定。不過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對我的態度一直都是成年人跟成年人之間的態度。

失去父母時的打擊,加上想保護自己免於被垃圾親戚責罵,還有一些別的原因,讓我下意識的想封閉自己。醫生說我是屬於高功能自閉症,就是智商正常,但在使用語言表達能力,跟人際互動的能力時,會出現困難的自閉症患者。

像我這樣的例子,也有人稱他為亞斯伯格症候群,但我才不管那怪老頭說的話。我很會觀察人,這個名牌心理醫生看我的眼神,就像那些垃圾親戚,透過麥克我知道,醫生一直遊說叔叔把我送到療養院,剛好那間療養院還是他開的。

而且他跟我說的話,我自己都在書上看過了,根本就是照著念。所以我把他那些見鬼的專業術語,跟他開的藥通通沖進馬桶裡,不吃就是不吃!

想到過去的事,讓我稍微有點氣憤起來時,服務生剛好推著餐車,帶來我的餐點。

首先端上來的,是一盤切成整齊長方形,表面被烤成誘人古銅色,脆皮底下有一層薄薄的,乳白色的滑嫩脂肪,這是餐廳的招牌菜脆皮烤乳豬。

還有被裝在蒸籠裡,咬下去會流出熱燙的濃郁湯汁,讓人又愛又恨的小籠湯包,最後是悶煮的又軟又嫩,吸滿美味醬汁的東坡肉,這跟白米飯簡直是最佳組合。

是的沒有錯,我是刻意點這些東西的,他們剛好都跟豬肉有關這點,絕對不是巧合。這一刻哥吃的不是食物,哥吃的是復仇!

還有是誰說復仇的滋味很苦澀?我說復仇的滋味香脆可口,烤乳豬沾點醬味道還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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