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醉花阴
要我怎么放要我怎么忘我手中的花
从小时光青春年华终学会成长
别人笑我疯别人笑我狂我就是这样
泪中有笑笑中有解答
要幸福自己去拿
——马天宇《手花》
溪水熟悉江由的每一条街道,每一种小吃,在她自残住院期间,安仔总会偷偷带她出去,安仔就是戴墨镜的帅哥,也是比溪水小一天的堂弟。安仔中学就辍学了,他有一个梦想,就是环游世界。溪水以前对这个堂弟接触并不多,因为溪水的爸爸不让溪水接近他,说他没出息。溪水很不理解,在爸爸眼里,到底什么才是有出息。
溪水和安仔相见恨晚,他们分别给自己取了现在的名字,他们都不喜欢他们以前的名字。安仔见到溪水的时候,他刚从西安游玩回来,溪水问他,好玩吗?安仔说,不好玩,挺震撼,历史气息浓厚,去到那里,感觉自己像是在穿越千年。
早晨起来,溪水给安仔做了鸡蛋卷,安仔说,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几乎没有自理能力的溪水做的。溪水说,我看一遍就会了。安仔说,我懂,要不是他,你早就饿死了。溪水说,他是阿飞,也是傻大个。安仔说,我知道,你给我发过关于他的电子邮件,我都看见了。
溪水很喜欢安仔,安仔告诉溪水,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做最真实的自己。人生短短数十载,很快就过去了,活着就是对上天最好的回报。安仔行事我行我素,所以他很阳光,也很快乐。溪水学他大声说话,放肆笑,骂脏话。这次见到溪水,安仔却跟她说,感觉你又变了,变回那个乖乖的孩子。
溪水说,“在阿飞面前,好像这些都不需要。”
安仔说,“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安仔看到冰箱上贴了很多便利贴,他问溪水,“你谈恋爱了吗?”
溪水说,“没有吧。”
安仔说:“你看不到他会不会伤心,他一出现你又会很高兴,你很依赖他,在他面前,你可以毫不顾忌地做任何事,你喜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溪水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安仔很不客气的回答:“对,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的确是喜欢他。”
溪水点点头,“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安仔很认真地坐在溪水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溪水没有错过关于阿飞的任何细节,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安仔听得云里雾里,他想打断溪水,可是溪水根本不受他影响,依旧说了好多关于阿飞的事,安仔心想,你个傻溪水,我听第一件事,就知道阿飞他喜欢你。
溪水终于说完了,她喝了一大瓶水,她感觉自己快要渴死了。
安仔说:“你把心放肚子里,阿飞喜欢你。”
溪水不明白,“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表白?”
安仔说:“爱情很奇妙,就在刚刚好的地方,突然暂定,以此来考验对方,是不是只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阿飞是个纯情少年,他很在意你的感受,假如你不喜欢他,他会很受伤。”
溪水听不懂安仔的意思,“那你得意思是说,他永远不会跟我表白了?”
安仔说:“会,一定会,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你现在给他的回应还不明确。”
溪水还是听不明白,安仔说,“算了,对牛弹琴,牛还没听懂,我就已经挂了。”
溪水说:“你才是牛呢。”
安仔说:“哎,你的聪明什么时候才能用对地方。”
傍晚,溪水穿过林荫大道,知了还在不停地叫着,溪水想,知了的喉咙会不会嘶哑,要不,就在树底下给它们准备好利咽含片,以便它们累了,随时飞下来含一片。
溪水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十几分钟,公交上的人下了一波又一波,溪水坐在长椅上,呆呆地看着公交车。阿飞突然打来电话,“溪水,我今天晚上有事,明天早上再回去。”
溪水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
安仔说,“溪水,你也太孩子气了吧,谁还没个急事儿,你这样会把阿飞吓跑的。”
溪水趴在阳台上,看向窗外,赌气说道,“他要是有本事就别再来找我。”
安仔无奈的摇摇头,“哎,赌气不是?他要是不来找你,你就会去找他。”
溪水愤愤地喊道:“我才不会去找他呢。”
安仔想,算了,你就口是心非吧。安仔在书架上翻书,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安仔捡起来,是顾城诗集,随便翻翻,发现了那张“欠条”,安仔撇撇嘴,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溪水,溪水……”溪水躺在床上,听见有人喊他。
安仔透过窗户一看,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大高个,“溪水,你的傻大个回来了。”安仔冲溪水喊道。
溪水拉着安仔往外走,“你跟我来。”
阿飞看见溪水和安仔手牵手,从屋里走了出来,阿飞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马卡龙滚了一地。
溪水没有去捡,而是瞪着阿飞,“你不是说有事不回了来吗?”
阿飞直直地盯着安仔,“他是谁?”
安仔不怀好意笑了笑,然后把溪水揽在胳膊里。
“我男朋友安仔。”溪水赌气说道。
阿飞顿时生气了,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要回屋了。”溪水见阿飞不说话,扭头就走。
刚走进屋,安仔就把窗帘拉上,灯关死,溪水没注意,绊了一下,“安仔,你有病吗,关灯干什么?”
安仔说:“嘘,我要睡觉了。”
溪水说:“可是我看不见,我怎么回卧室。”
安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慢慢爬过去。”
阿飞很想冲到溪水的屋里,可是,他没有,他慢慢走回家,一个大男人,居然很想哭。
一大早,溪水就起来了,她伸伸懒腰,沙发上,安仔还在呼呼大睡,溪水用力踹了他一脚,昨天晚上,溪水在黑暗中爬了很久,才爬回卧室。
打开窗帘,她看见了阿飞,阿飞在她门前走来走去,溪水飞奔出去,阿飞看见她,脸憋得通红,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昨天晚上,为什么光灯?”
溪水说:“睡觉啊呢。”
安仔突然站在屋檐下,打了个哈欠,然后注意到头上的风铃,他用手摸摸上边的羽毛,质感不错。
“不准碰那个。”
安仔吓了一跳,手立马锁了回来,他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在喊。
溪水和安仔坐在餐桌上,两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阿飞忙碌的身影,阿飞说,你们就在那等着,饭很快就好。
想起刚才,安仔很佩服自己的智慧,他手缩回来的那一瞬间,马上笑嘻嘻地从他那张大嘴巴里,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阿飞你好,我是溪水的堂哥,我叫安仔。”
溪水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姐,你什么时候成我哥了?”
安仔说:“我就比你晚出生一天,叫你一声姐,我太亏了,再说,你让阿飞看看,我们俩谁更像个长辈?”
阿飞愣住了,他说:“你真是他堂哥?”
溪水说:“死脑筋啊你,我是他堂姐。”
吃完饭,阿飞很自然地和安仔凑到了一块。溪水又在打扫收拾。完事后,她没有坐下聊天,因为她看见她的书架上有好几本书变了位置,她看着很不舒服,于是,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安仔和阿飞聊得很嗨,安仔说他用了两年时间,基本跑遍了全国,他还说,他为自己身为一个中国人而骄傲。溪水本来在看书,可是偏偏她就听见了这一句话,她把手里的笔扔在了安仔的头上,“好好说话,基调太高,不适合你这种人。”
安仔说:“你说说,我是哪种人?”
溪水想了想,说:“就是那种,满口嚼着大蒜,还非说自己吃的鲍鱼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云山雾罩。”
安仔说:“溪水,你就是个蔫儿坏,我诅咒你的樱桃小嘴里长满大龅牙。”
阿飞说:“安仔,你继续说。”
溪水转过头,背对着他们,心想,你个傻大个,就等着安仔晕你吧,我才懒得管呢。
安仔提议看电影,溪水说“好啊,好啊,这次看《听说》吧。”溪水很想在那张写满电影名的纸上打钩。
安仔很不屑地摆摆手,“太文艺了,受不了,就看《咒怨》吧,恐怖指数,全球第一。”
阿飞说:“恐怖片呢,还是算了吧,溪水会害怕的。”
安仔说:“嗨,有什么好害怕的,两个纯爷们儿在这,万一鬼真的从里边爬出来,我们可以保护溪水。”
溪水说:“切,不用你们保护,就它了。”
安仔,阿飞,溪水三个一排,坐在地板上,阿飞说,让溪水坐中间吧,万一害怕了,左右都有人。安仔摆摆手,我可不想看得起劲的时候,有个人在我耳边大喊大叫,我心脏小,可能会被震裂。
溪水不服气地喊道,“我还不稀罕和你靠着呢。”
电影没什么故事情节,画面也不算很吓人,就是音效太给力了,搞得气氛很紧张,溪水觉得,电影不是很恐怖,但是,她听见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大喊大叫,这时,她就会紧紧地抱着阿飞的胳膊,阿飞怕她够不着自己的胳膊,还特意往溪水那边挪了一下,溪水一开始就是抱着他的胳膊,后来直接下手了,在阿飞的胳膊上使劲一拧,拧出一个人肉麻花,然后,用自己尖尖的指甲用力一掐,阿飞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他忍住痛,胳膊老老实实地放在溪水怀里,任由她各种摆布蹂躏。
安仔时不时地偷瞄他们一两眼,他拍拍阿飞的肩膀,给他一个同情而又坚定的眼神,示意阿飞要挺住。当阿飞和他对视的时候,安仔赶紧调转自己的头,继续看电影,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90多分钟的电影看完了,溪水居然开心的手舞足蹈,然后,她强迫自己安静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有其他类似的吗,安仔,我还想看。”
安仔和阿飞惊恐地睁大眼睛,安仔说:“溪水,你先给阿飞的胳膊上点药水,好吗?”
阿飞把胳膊藏起来,“我胳膊没事啊。”
溪水一把拉过去,一看,阿飞的胳膊上,红一块,白一块,还有紫色一块,有些地方的出现了清晰的“十”字印记,是溪水的指甲掐上去的,“是我弄的吗?”溪水很怀疑。
安仔说:“不是你,是鬼。”
溪水心疼地给阿飞揉揉,然后找来药水,给他涂上。
安仔把手攥成一个话筒状,放到阿飞下巴,“请问什么感觉?”
阿飞笑笑,说道:“嗯,五马分胳膊的感觉。”
溪水认真的问道:“是真的吗,阿飞?”
阿飞摸摸她的头,“假的,我开玩笑的,你看,我胳膊还能动。”说完,阿飞晃了晃他的胳膊。
安仔说:“你们看《听说》吧,昨晚没睡好,我去补个觉,溪水,能不能睡你的床。”说完,“扑通”一声,倒在溪水床上。
溪水给他拉上窗帘,关好房门,自言自语道:“能不能的你也躺下了。”
溪水温柔地抱着阿飞的胳膊,静静地看完整部电影,溪水红着眼睛,说道:“好感人啊。”说完,跑到冰箱那里画了个钩。
下午,溪水他们三人来到少数民族的集市,溪水盯着笼子里的一只小花猫,挪不动了。溪水“喵”一声,小猫也会跟着“喵”一声,溪水说,它肯定是能听懂我说话,它想让我带它回家。安仔说,你对这里的哪一只喵咪喊一声,它们都会冲你“喵喵”叫,也可能是对你说,赶紧走,挡住我的视线了。
“去死。”溪水白了安仔一眼。
最终,阿飞给溪水买下了这只小花猫,他说,“让它陪着溪水,溪水就不会无聊了。”
溪水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安仔说,“就叫溪水2号吧。”
阿飞说:“要不叫傻呆呆2号吧。”
溪水说:“都不好,叫元宝吧。”
安仔说:“溪水,你想钱想疯了吗?”
路过一家卖手工饰品的小摊,小摊外围了很多人,大家争着买来买去。而且,是一抓一大把,估计自己买的什么都不知道。溪水很不理解:“买这么多干嘛,买回去还是仍在家里,还不如细细挑一个最看中的。”
安仔戏谑的说道:“这个年头,有卖爹的照样有人抢着买,至于买回去干什么,那就无所谓了。”
溪水说:“你小子还会不会好好说话。”
安仔耸耸肩膀,“话糙理不糙。”
溪水抱着元宝,说:“安仔,我们去木姿湿地吧,就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最美的地方。”
安仔眼神布满忧伤,他看着天空,“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回到家,阿飞用纸盒子给安仔做了一个温馨的小窝,溪水把自己的衣服给它铺在下边,溪水给它放好吃的,喝的,元宝乖乖地趴在里面,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是在打量这个新家。
溪水趴在地板上,盯着元宝,安仔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阿飞洗干净手,说道:“两个大懒虫,想吃什么?”
溪水还没想好,就听见小影妈妈在外边喊她,结果,他们三个来到小影家吃饭。小影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小影很喜欢安仔,去哪都牵着这个大哥哥的手。
吃完饭,小影给大家弹奏了一段钢琴曲,然后,小影拉着安仔,让安仔给她讲他的故事。一直到很晚,小影抱着安仔的胳膊睡着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溪水早早起来给元宝放吃的,元宝很听话,喜欢让溪水抱着,安仔说:“元宝,溪水要是一直抱着你,很快她就和你同类了。”
溪水说:“我有这么懒吗?”
安仔说:“何止一个‘懒字’,以后阿飞要是娶了你,真是倒大霉了。”
溪水说:“他真的会娶我?”
安仔说:“希望他不会。”
说完,安仔一溜烟儿跑出去了,他怕自己慢一步出来,就会被溪水打死。
不一会儿,安仔和阿飞一同出现在溪水家,溪水说:“你们怎么会一块?”
安仔说:“我怕被你打死,就去他家避难了。”
吃完早饭,安仔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什么。突然,他说:“溪水,我要走了。”
溪水放下元宝,问道:“不是说好今天去木姿湿地的吗?”
安仔说:“我已经身处世外桃源,感受到了它的魅力。”
溪水说:“可是,最美的地方你还没去呢?”
安仔说:“就留一处念想吧,只有在这个地方留下遗憾,才会时时牵挂着它。”
“那你这么着急去干嘛?”溪水问道。
“去非洲,早就计划好了,是时候动身了。”
安仔很快就消失在林荫大道中。
溪水小声哭泣着:“阿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今天要走?”
阿飞点点头:“他早上去找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溪水说:“这个熊孩子,表面上对什么都装的云淡风轻,嘻嘻哈哈,其实,他心事最重,心里的痛苦从来不会言说。”
阿飞把溪水抱在怀里,“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安仔又开始四处漂泊了,他没有家,没有根,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归属的原乡,所以,他只能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安仔,原名叶枫,是溪水大伯家的独子,十几岁的时候,爸妈死于一场空难,尸骨无存,安仔想他们的时候,就会抬头看天空,无论白天黑夜,他觉得,总有人会在天上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