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中
龙震锁了锁眉道:“意外之时,忽逢满腹诗才、倾城娇容者,或真有此奇遇!日后若真有之,遵阿娇之例,贮之于金屋,未为不可。男子汉三妻四妾,伟丈夫左拥右抱,天经地义……”
庄周生哈哈朗笑道:“龙兄言重了金屋,言轻了才色。
若三生有幸,能巧遇道蕴之姿于林泉之下、邂逅班媛之韵于江皋之畔,性命愿尽舍,富贵愿全捐。
但怕置香薰兰,以正房首座待之,犹恐笑我书生薄学,未屑与我同归,岂敢言及金屋?
龙兄未闻有海,故遇河即惊唉!”
龙震微微点首道:“金屋乃贮美之地,愚兄口不择言,辱及满腹经纶之淑媛了!
但愚兄思及才色终乃虚名虚誉,未有轻重短长之可衡可量。
桃花红得可怜,梨花白得可爱,有人爱牡丹,有人爱芙蓉,有人爱莲花,有人爱菊花,有人爱梅花……
庄兄又以何为海,以何为河?”
庄周生长吁短叹:“海与河……我不知孰轻孰重,孰短孰长,但凭吾之情意,以作衡量!”
龙震淡淡而笑道:“此又怪论奇谈了。愚兄再行请教,庄兄之情,何以衡量,何以定夺?”
庄周生呵呵一笑道:“我之情,自有情之生灭浅深。
我之情若遇桃花之红而生,得桃花之红而即定,便以桃红作海,愿与之偕老终身。
我之情若逢梨花之白而未生,即得梨花之白而冇定,便以梨花作河,一时也不愿与之同行……
今蒙众媒青睐,诸美虽尽乃翠眉蝉鬓之二八佳丽,又肯抛容露颜,觌面相晤,我感激万千。
奈何我之情,未因任何一位而生,我之情既未因任何一位而生,则她们当中任何一位绝非我之定情者。
实言相告龙兄,今生若未遇定情之美,情愿一世孤单,决不自暴自弃,与庸脂俗粉,相拥衾帷之中,做聋装聩,虚度此生。”
龙震听了惊奇道:“慕色兼性情,爱欲险难平。”辞别而去:“秋胡之妇死,黎涡之情生。”
庄夫人听了龙震之书信禀告,便按下议亲之事,暗暗祈祷上苍:“庄门冉氏,深知爱子八斗之才、五车之学,皆乃上天隆恩厚赐。原未敢再有他求,但浮生短暂,惟婚、宦二事最紧要。
功名暂不争迟早,但立室成家,乃少年万不可缓之事。
我若任他悠悠晃晃,教他父亲在天之灵,若何安宁?
教我今后怎样面对庄家列祖列宗?
恳请上苍保佑,指点冉氏迷津……”
上苍是否指点了冉氏迷津,尚且未晓,但她莫名其妙地又思及了一张脸——
一张她白天不敢去想、夜里频频入梦的脸。
自她十六岁嫁给庄文华伊始,倒凤颠鸾之夫妻生活,堪曰掐指可数。
洞房花烛之夜,老夫少妻一阵癫狂,可她尚未领悟其中妙味,他便已完成了丈夫该尽之责,于她痛得死去活来之时,他已偃旗息鼓。
但奇迹诞生了——婚后第二天,庄文华没在家中陪新婚妻子,却出门拜访亲友。
坚持不坐轿、选择步行回家的他,一脚踩空而跌入一口土坑里,或许上了年纪,结果扭伤了筋脉、撞折了腰椎骨,哪能再与新婚嫩妻殢雨尤云?
关键是冉氏有孕了——
日以继夜守着他、寸步不离侍候他的新婚妻子怀孕了。
他再耳聋眼花,也瞧得清清楚楚,合卺之夜,床垫上滴滴血渍;
也听得明明白白,胯下玉人哀哀叫痛之声。
不言而喻,洞房花烛夜,他一击即中,尚未饱尝夫妻滋味的她,转眼升级为“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