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子西的机位是靠窗的普舱,由于是临时决定没有划到头等舱,坐好后长长吁口气,似乎有种脱离世俗烦恼的感觉,微闭上双眼不再去看任何人任何事,有弹力的碎发已遮住半边俊彦,平日里他可是很注重发型的,此刻有些散乱却缺少情趣来打理,坐飞机比走路还要多的他从不晕机,今日却不知怎么搞的由于过分的放松,身体突然发沉头也昏然,疲惫的就像几百年没有睡觉一样。
‘‘好,就彻底放假,睡觉...,希望醒来时就会看到木头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穿梭在云雾缭绕中的飞机已在海拔数千米之上,安静的机舱,多数的人都揉着惺忪的睡眼,渐渐清醒。
此时乘务长带着服务人员正在为旅客送上精美的点心和沁透肠胃的绿茶,笑容可掬亲切融融,来到阙子西旁见他如此清逸的酣然,不由打了个‘嘘’的手势微笑示意。
因为坐在他身旁的人,亦是双手抱肩头深埋,至始没有回应,疑似熟睡,或许不希望被打扰,每个人都心领神会一笑悄悄走开。
也许是时间不对,也许是在故意破坏他的心情,正处在惬意之中的阙子西突然感觉被某物喷洒,【嗖】反应敏锐一跃弹跳而起,定睛细看霎时胃里作呕,一股怒气冲灵霄,紧握拳指节炸响,利刃般的目光要刺穿一切,更恨不得把机窗劈开连同身边的人一并抛出去,先撞到山再滚入海中最后掉到鲨鱼的嘴里...
吓得在为他擦洗一片污秽的服务人员手忙脚乱,那股怒气混杂着冰魄让人胆颤生畏,不由发抖,听那呼吸就可以感觉到他的震怒。
他更是怄得五脏和胃都要翻出来,‘‘可恶...’’他愤恨的忖骂着,这可是国际设计大师为他量身定做的,世界仅此一件的绝版‘佛塞休尔’,没想到就这么毁了,这还好,最恼的是偏偏在半空被溅了恶心的呕吐物,又无法挥手狂啸,忍得自己内脏欲呼吁爆。
脱下的外套已被乘务长急忙拿去清洗,自己就是想轻松一下,有那么难吗?不但狼狈于公众,怎么还会有不详的晦气,自己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狠狠的目光犹如电闪雷鸣般直射‘惨害’自己的‘女人’。
只见那个人抽缩着身体,低垂着眼睑,苍白的脸上有着凄惶与哀伤,一副任凭处置的囧然,蓦然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由冷哼;‘‘装可怜干脆死掉’’。
装无辜就是在博取同情吗?自己这算什么?
但朦然中他的心不知觉为之微缓,尽管不懂得怜悯是什么,终究人生第一次为异性破例了,怨气恨气揉成团捏得粉碎,猛转过身‘砰’重重坐回机位侧过头闭上双眼,任由服务人员再次为自己清理。
伤心过度的劳睿一,难过的快死掉,殃及无辜实属无意,特别讨厌雨的她,此刻好希望站在雨中冲洗哀痛,如果来场凶狠的恶吼,窘乱的心也许会安然些,一瞬间,也曾很自私很烂的希望飞机滑掉,这痛这窘一并被燃烧,所有的回忆都将埋葬...,
她与世界无仇,与人无怨,是心痛得快窒息,数日前还曾来看望自己的爸爸突然病逝,这晴天噩耗让她无声无泪地僵滞了几个钟头,很难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好不容易被室友弄清醒,哭得那是天昏地暗的。
‘没有爸爸,自己就没有家了,没有爸爸的呵护,自己要怎么活呀...’句句撕心裂肺的泣语弄得同寝的人都好心酸,陪着流泪。
由于过度的伤悲令她的胃强烈抽搐,所以----
她真的不想的,既害人又丢糗还污染空气,可事情已发生了,不可能像车子一样走错路可以倒退,她知道一定会有很多异样的目光,‘唉’轻轻吁口气随它吧,自己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在乎其余。
慢慢闭上眼睛往事一行行历历犹在眼前...
想想自己虽是孤儿,但没有可怜反而很幸福,是‘爸爸’从打工基地捡回了被遗弃的自己,生活本就很清苦的的劳玉山,单养一个老母亲都很吃力,多张嘴后日子会更紧,可他仍毫不犹豫地抱回了弃婴,因为他也是弃婴,是‘母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为了一老一小他早出晚归多赶了两份工,日子虽紧绷绷的,这特殊的一家三口却过得温馨安乐,他是个孝子,铭记母亲的教诲‘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力量,良心就是本钱,有了钱有了力量,幸福伸手就可触摸’。
突然有一天他赶完工领到薪水,给母亲买了药,包里揣着刚买给女儿的‘小弦鼓’,兴匆匆推开家门,却见一位高贵端庄的少妇,抱着还未取名的‘女儿’与母亲站在院中笑谈着,再细看他认得,是莱阳百货公司的董事长夫人---霁若琳,也是国内最大最有名的【心缘】慈善基金的创始人,也许这孩子就是幸运星把贵人带到这简陋清贫的小院。
在霁若琳的帮助下,给孩子取了名字又报上户口,还给劳玉山安排了不累工资翻倍的工作,这样他才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多病的母亲,关心嗷嗷待乳的女儿。
三个月前劳睿一拿着自己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的第一笔钱,高兴地像小燕子飞进院里,恰巧霁若琳也在,疼惜地为她擦去兴奋小脸上的灰尘,父亲既高兴又欣慰,用那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眼泪就在眼窝里旋转。
当她闻听要送自己出国留学时,先是惊怔随即平静道;‘‘霁阿姨我不要去留学,等到我有能力时再去也不迟啊,现在奶奶走了,爸爸生病啦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我要陪爸爸,就算不留学就算生活清苦只要和爸爸在一起那就是幸福,霁阿姨我知道留学的钱是您资助的,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腮边的泪还在流,忽闻【啪】一声脆响她挨了有生以来爸爸第一次打的痛,整个人懵掉了,手中的钱散落在地,圆瞪惊眸,怔怔望着这个把自己呵护的比他生命还重要的爸爸,讶异覆盖了疼痛。
打在女儿脸痛在劳玉山的心,可为了孩子有更好的明天,就该面对现实了,他拒绝了霁若琳的善意劝阻,半空的手颤抖着闷闷垂下,长长叹口气,苦守了十九年的秘密在他老泪纵横下曝光了...
望着双膝跪在地上的女儿,还有静皙小脸上的指印,他痛不欲生猛捶打自己的头,以示惩罚声声自骂;‘‘我老糊涂啦,我犯混那,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啊,娘啊,儿子错啦’’。
面对此景,劳睿一起身跑过去,紧紧抱住给自己一片天的颤抖身躯哭喊道;‘‘爸爸,不要不要,睿一会心疼,睿一明白爸爸那一掌是幸福的指引,可是有爸爸在的地方就是睿一的家啊,没有爸爸睿一就没有幸福啊’’。
‘‘傻孩子...’’父女的泪融进在这百感交集的无眠夜。
天大的舍不得,他利用女儿的孝,做了最后的决定,但自己的心会永远守护着这只即将远飞的小鸟。
含泪与父亲勾小指,誓约自己一定会把‘幸福’带回来,告别了一夜之间霜染两鬓的父亲远赴异国求学,那只‘古灵精怪’的小燕子,突然安静了,成绩稳坐状元之首。
霁若琳了解劳玉山思女心切每日愁眉不展的,总在默默流泪,便悄悄为他订了机票,又派人安排好在国外的住宿,让这对情深万里的父女有了短暂的相聚,谁知竟是人生最后的离别。
‘‘人生为什么这样残酷,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您,怎么...就扔下女儿了呢,为什么不等睿一啊?爸爸有来世我们还做父女好不好,爸爸...’’
从痛苦的往昔中收回游离的思绪,一声声揪心的自白回绕在冰冷的云层里,紧紧捂住嘴任泪飞流,无论再怎么伤心难过爸爸回不来了,一度沉浸在哀痛中许久许久...
乘务长见她哭得如此悲切,很心疼地为她送来纸巾和一杯水,微笑着以示安慰,她抿着干裂的双唇回以感激的颔首,喝过水后身体舒服多了,揉揉肿痛的双眼还有些模糊。
忽想起被自己‘垂怜’的人,悄悄侧过头,担忧的歉疚随着倾斜的眼线慢慢飘移,心中不由一阵沾喜忖道;‘‘过眼云烟喽,睡吧,长眠就什么都忘记啦’’。
转念;‘‘天哪天哪,劳睿一你疯啦吧?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想法,错可是你在先诶,啊吁...’’她又一阵暗暗的自责,还狠狠掐自己算是惩罚。
尽管她那倔强的性格说声‘对不起’很难,在心里却很认真的说了一遍,因为这辈子不要说有交集,茫茫人海见面也只是陌生人。
阙子西感觉得到身旁的人在看自己,那廉价的道歉自己不稀罕,如果可以增值一定会毫不留情把她扔下飞机,‘笨’,他紧闭双眼,偏侧的头仍被碎发遮掩哪有闲情理她,可惜了本少爷帅得酷得都是世上绝版的容颜,便宜了眼前这个白痴,‘哼’。
这个怪人不但冷血,脸都不敢正面于世,也好免得自己浪费口水,索性眉一杨肩一耸嘴一抿转回头,心中还有些莫名的气忖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愧疚见鬼去吧,歉,我道过了,要不要随你,扯平啦互不亏欠,下了飞机今生都不会再见’’。
那副被自己一不小心给‘幸福’一下的古怪表情,还夹杂一些‘活该’的莫测,待慢慢靠回椅背,那长长的睫毛下已是泪花挂两行,一时无法走出父亲离世的哀痛。
也不知哭了多久,神情意志已变得混浊不清,昏沉的大脑渐渐模糊,她哭累了,忆累了,痛累了不知何时睡着了,然而腮边的泪痕依旧。
十几个钟头的飞机虽不算长,却忙得陆地上的欧阳不语脚未停息地奔忙,终于万事俱备自我感觉应会过关,才长长吁口气,脸虽平淡内心已是万马奔腾,走下车阔步进了候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