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并未向楚映雪砍下,而是在一片剑光之中闪起,只一闪便又消失,不知去了何方,只能够瞧到那一片剑光——猛烈。迅捷的剑光。
那又是怎样的一刀?竟然令楚映雪如此的恐惧与不安,浑身上下满是不安的颤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片剑光,双拳紧握,似乎有冷汗在慢慢的在他的渗出。
她在等,再等那诡异可怕的那一刀。那一刀,仿佛不似人间所有,只有地狱中的恶魔才能使出,人绝对使不出那样的一刀。
那样的刀法,本就是从恶魔的手中使出,本就是来自恶魔。
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来自何方,也没有一个人见过那人的容貌,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全身上下也全是黑布,仿佛是用一块黑布裹出来的,只露着双眼,一双令人不敢凝望的双眼——冰冷无情,似乎只望一眼,便能够将人的魂魄勾去。他的腰上挂着一把刀,一把套在乌黑的刀鞘之中的刀。从没有见过那是一把怎样的刀,见过的人,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而那把刀,看那刀鞘其实并不特别,只是比一般的刀短一些。但是,那把刀却带着地狱的死亡之气,只要见过那样的刀,使出那样的刀法的人,全部会死在那刀下,绝无一个例外。
但是,五十多年之前,那柄刀,还有刀的主人已经不知去了何方,就如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处来的一般,突然间消失,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自那之后,时间便出了许多传说,各种各样的传说,甚至有些传说令人觉得极其的匪夷所思。
但是,楚映雪知道,那人并不是突然的消失,而是被一百多个当时很富盛名的武林高手围攻而死,据说他们用了整整一百三十六中方法才将那人制服,却并没能够将那人杀死,而那一百人,却只回来了三十人,而且这三十人只字不提当年的那一件事,甚至也不承认他们曾经做过那样的事。
不过,自那之后,江湖之上便再也没有人见过那样的刀,还有那样的刀法,甚至早已经被人遗忘。
人,总是十分的在意那些传言,而且也能够很快的忘记那些传言。若是想被人,牢牢的记住,就得不断的花心思去制造各种各样的流言。
但是,今夜,楚映雪见到那一刀,面色大变,甚至满是恐惧与不安。难道那一刀,便是五十年前的那刀——来自地狱的刀?难道那人又带着那一柄刀出来,报五十年之前的仇怨?若果真如此,那人至少已有百岁,看方才那一刀,并非是一个老人能够使出,老人的动作总是会迟钝,总是不及年轻人的动作。难道他真的来自地狱?
而就在这一刻,那迅捷的剑光也消失不见,隐没在黑暗之中。
瞧着那剑光消失,楚映雪心中猛然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身形展动,望着剑光消失的地方而来。
那剑光,楚映雪十分的熟悉,前夜还曾见过。那一套剑法只有九九八十一剑,每一剑也只有两三个变化,但是使剑的那之手,却是其快无比,甚至在人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精使了十五剑。那样快的剑,用刀怎么能够破得了?刀法,并不是取快,也并非取巧,而是狠。这恰恰与剑法不同。世上能够用刀破快剑,用的是刀法的狠,而并不是刀法的快。但是方才的那一刀并不是如此。
楚映雪此时的心中已经被紧张与不安所填充,甚至压抑的令他难以呼吸,但是他的身法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停顿,依旧如鬼魅一般的迅捷。
但是,他还是慢了,还是来的太迟。
就在他心中大呼不妙的那一刻。那一抹诡异的弧度又划起,划过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弧度,猛然间穿过漫天的剑光之中,只听到一声惨呼,便又消失不见了。
而那一声惨呼之声,却与楚映雪心中的不妙之声同时响起。
消失的剑光之处,此时躺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身白衣如雪,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柄剑,一柄楚映雪非常熟悉的剑——几乎要了他性命的剑。此时,那一柄与他的主人一样,已经安安静静的倒了下去。
不论这把剑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辉煌,这一刻已经随着剑主人会被世人渐渐的淡忘,甚至遗忘。
楚映雪的面上带着浓浓的痛苦,俯着身子,细细的瞧着洛白玉。
他的眼中此时满是懊悔与愧疚,不住的责怪自己。
他在责怪什么?难道他能够将那一刀拦下?
楚映雪并没有去追将洛白玉杀害的那个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找不到。若是这是一个空旷的地方,他绝对有信心能够找到那个人,只可惜并不是。
这里是一处平民窟,不论是什么的样的地方,总是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地方,总是会住着一群可怜的人,可怜的人总是比任何人起的要早一些,而且也要比任何人痛苦一些,他们绝不可能等待窗外的鸡鸣,而是他们将窗外的鸡唤醒。此时,他们已经在开始幸苦的忙碌,屋上的炊烟已经燃起,每一间屋子也有了动静,但却看不到一点灯光。他们不敢点灯,因为他们怕,怕一天的幸苦难以唤回此刻的灯油钱。
若是那人逃到此处,绝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他寻到,若是他就是此处的人,更加难以寻得到,而且此时去寻,定然会影响此时那些忙碌的可怜的人。
楚映雪的眼中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痛苦与愧疚,已经那眼神隐在了此时的精光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洛白玉的胸口之上,他的胸口只有一片血迹,身上再也难以寻到其他的伤口。
楚映雪瞧着那一处伤口,喃喃自语道“好快的刀,好准的刀,好狠的刀。”
只一刀,穿过那猛烈的剑光之中,一刀击到洛白玉的胸口之上,而且直接将他杀死,这一刀,是多么的可怕。
楚映雪不禁觉得身上有些冰冷,紧了紧自己的衣襟,而就在此刻,他的目光又被落在洛白玉身旁的落叶所吸引。伸手取过一片,他本想取过一整片,但是他却只能够拾起半片,瞧着断叶的棱角之处,眼神突然又变的很奇怪,露出一丝赞叹“世上又有几人能够使出这样的剑法,又有几人能够将落叶削的如此的整齐平整,甚至不曾令它们分离。只可惜···”轻轻的一叹,似乎有一滴泪光划出。
生命,竟然是如此的短暂,只一瞬间,生命便已终结。
楚映雪刚刚放下那一片断叶,他的目光又被一处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个很美的发簪,躺在洛白玉的口袋之旁,若非他这样的倒下来,根本就不会掉出来。
楚映雪取过,看了良久,也难以想明白。而就在此时,他又在那个口袋之中发现了另一件东西,一块锦帕,上面并未有任何的图案或是文字,只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这并不是洛白玉的味道,这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而就在此时,楚映雪的眼睛亮了,俯下身子,在洛白玉的袖口之处闻了闻,猛然间眼中满是笑意,甚至带着浓浓的兴奋之色,几乎将要跳起来。
他将那两样东西收入怀中,满是歉意的望了望洛白玉,身形一动,瞬间自洛白玉的身旁消失。而就在他刚刚消失不久,一个满脸痛苦,面上满是岁月煎熬,还有浓浓的深痕,那时在生活之中挣扎留下的痕迹,几乎已经覆盖了他整张脸,难以看轻他的岁数。
那人肩上挑着一只重重的担子,将他的身子完全的压下。也不知,如此瘦弱的一个人吗,究竟是如何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也许,他之所以能够挑得起,是因为他心中的责任,还有对生活的期待。
期待,也许便是失望,但是不论怎样的失望,也难以将这样的人击倒。只因,他心中的期望,实在太小,只要勾一勾手指,就能够实现。
猛然见到地上的那一具尸体,眼中满是惊慌,将身上的艰难的放下,跑到洛白玉的身旁,仔细的瞧了一瞧,面上的慌乱退去,换上了浓浓的悲哀与惊疑,左右瞧了瞧,不见一个人影,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忘记了那个比自己性命还要珍贵的担子,望着府衙的方向跑去···
楚映雪并未走去县衙,而失去了一处地方——满是胭脂味与酒水混合的地方,那绝对是一个消金窟,却也是一个极乐的所在,也许天堂就在那里。
只是,却绝对不会有一个人会来的这么早,这个时间正是她们休息的时间,也是她们最清闲的时间。此时绝对不会有人会来打扰她们,若是有,,那个人不是疯子,便是一个不是人的人。
而此时,门上响起的重重的敲门声已经将这里的安静打破,甚至将这里刚刚睡下的人吵醒。
一个人被人打扰清梦,那个怒气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
门开了,楚映雪就瞧到一张冰冷的面孔,上面挂着令人不敢凝望的怒意,楚映雪还未开口,那人已经扯着嗓子,如猪嚎般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楚映雪并未听清楚那人在讲些什么,甚至那个人也只讲了一半便住了嘴,面上的怒容也迅速的退去,浮起了浓浓的笑意,原本如杀猪般的声音也已变了,但却依旧很难听,眯着眼睛,瞧着楚映雪手上的银票,嘴角的弧度几乎翘到耳角,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此时正在一点一点逼近楚映雪,甚至她的那一只肥胖的手几乎已经快触碰到楚映雪的衣服在之上。
但是那一只手却并没有碰到楚映雪,而就在她即将碰到之时,楚映雪很自然的向后一退,逃了开去,也恰好躲过了那一张肥脸,只可惜她脸上那重重的脂粉味还是袭到了楚映雪的鼻息之中,令他一阵恶心。
“大爷,来的这么早,姑娘们还没有醒来呢。”那只大脸之上的如猪肝一样的双唇上下翻动,从哪里滚出这几个字,再配上她此时的动作,简直是一副噩梦。
但是那人却并不如此想象,认为自己的动作与声音美极了,甚至世上无人可及,仿佛她自己相当的满意,还在不断的搔首弄姿,喋喋不休。
楚映雪此时根本不敢去瞧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听到她的声音,却也不知如何将她打发,也不能够将她打发,只有忍着心中的痛苦,听着她的声音,将目光移向他处···
恰在此时,楼上传来一阵琴声,令楚映雪浑身一震,笑道“她已经起来了。”
“你找她?”那个老鸨上上下下的打量楚映雪一番,面上的笑容又消失不见,瞅着楚映雪冷笑道“只可惜,找她的人太多了。”将手中的银票收入怀中,“只怕你没有那个能力···”
楚映雪猛然笑了,从怀中又拿出一对银票,塞给那个老鸨,道“这够不够?”
老鸨细细的数着那些银票,面上瞬间展开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几乎难以看到她的眼睛,被一团肉紧紧的包裹,笑道“够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