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谭梦龙安排的住处休整了一天以后,张欢不辞而别,他准备给自己一个交代:至少要弄清楚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操蛋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到楼下理发店剃了个板寸头,又弄了个黑框的眼镜戴上,再加上这几天都没有刮的胡子,张欢已经尽自己所能和本来的形象相区别了。
傍晚七点的时候,他蹲守在五医院的正门旁边——正常的景象让人觉得前段时间尸体失踪的风波似乎已经完全过去。不久后一个熟悉而又猥琐的身影出现在张欢眼前——赵波,也就是当时和张欢轮岗的瘦子。张欢快步跟上去一把把瘦子搂到了一边的小巷中。
“喘不过气了喘不过气了,干啥啊,抢劫我没钱啊!”瘦子刚刚挣脱了手臂就立马求饶,“你!”
“嘘,小声点。”我有点事情要问你,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
“我不坐我不坐,我不跟你走。”瘦子连连摆手。
张欢将双手指关节按响:“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反正这旁边就是医院,待会儿你挨了打我就直接帮你叫人把你抬过去。”说着说着就向前一步靠近瘦子。
“别别别!哥!不,大爷,你是我亲大爷啊,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啥见了我就要打我啊。”
“我想请以前的同事喝酒,可惜他已经看不起我了,我非常伤心,只能发泄一下自己了。”
“那,那我去呗。”瘦子都要哭了。
两人在距离医院较远的一处路边烧烤点了烧烤和啤酒。
“我记得你叫赵波是吧?”瘦子点头,脸已经拧成一团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无辜的,谁他妈想去偷那种东西?”张欢锤了下桌子,瘦子又被吓得够呛:“哎你不信算了,你就告诉我,后来这个事情怎么了。”
“你一走就成为了所有人怀疑的对象,因为这个每天守夜的变成了两个人,然后就没什么了。”
“你爱信不信吧,那天我守夜的时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偷走的尸体,院子的草坪边都有人和车接应,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有两个人才被敲晕的。”张欢好像非常失望,应该从这瘦子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了。
“说起草坪,”瘦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我上班有个打扫卫生的把一个工作牌拿给了我,说是你失踪那天在草坪上醒来后落在草坪上的,好像就在我兜里。”瘦子把手伸进裤子里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一个扑克牌大小的牌子。
“像是个工牌之类的东西,”瘦子小心翼翼地将它递给张欢。
“门禁卡吧,‘天北药物研究院’?这是天北制药的下属公司吧。”张欢接过门禁卡,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肯定不是我的,那天夜里草坪上就只有我和两个小偷,那指不定是那两个人的,好,这东西暂时归我保管,你什么也不许给别人说!听清楚了吗?”
瘦子连连点头:“不说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哥喝酒。”
张欢将卡揣进裤子兜里起身就走:“你自己喝吧,我还有点事。”
“对了,酒钱我还没给,你走之前别忘了给啊。”
望着张欢远去的背影,瘦子欲哭无泪。
天北药物研究院,这是柳畅失踪前工作的单位,距离五医院不过两站路的距离。张欢的下一站就是那里。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张欢远远望去:研究院里基本不见人影,但是门口的守备倒是很森严。回想起自己在天北集团上班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办事,里面的人不是神神秘秘的就是牛逼哄哄的,让人非常不喜欢。他还回忆起进大门必须要在门卫处登记,还须接通公司内电话得到许可才能进入,走正门显然是行不通的。站在远处的张欢思索了一会儿,看到一辆像是运药的车辆从研究院驶出,看样子车子都是统一型号,而且每辆车的底盘都比较高,于是计上心来。
十五分钟后,和预想的一样:又一辆箱车从街道尽头出现,缓缓朝着研究所的后门驶去。无一例外,在门口停下接受门卫的盘问。张欢在夜色的掩护下猫着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车后面,迅速钻入车底,就这样倒挂着车底顺利进入了研究院。
待车停稳货也卸完了以后,张欢趁着黑夜的掩护猫着身子到了研究院主楼的C出口,并且成功用瘦子给的门卡打开了门,进入到了研究楼里面。夜里的研究楼里灯火通明却死一般地寂静,直接勾起了张欢在五医院看守太平间梦魇般的回忆。
“从哪开始查起呢?”张欢估摸着这楼少说也有十多层,只好走到楼层简介碰碰运气。一楼是大厅,二楼网上开始直到八层都是研究室,在往上就是领导办公室了。“特种研究室,八成就这个了吧,负二楼,”他觉得如果不小声自言自语的话又要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为了避人耳目,张欢选择了从安全出口到负二楼,第一眼看到的又是一个玻璃大门,再次只有寄希望于手中的门卡了。
“可别让我白跑一趟啊。”
“滴!”一声,门居然开了,张欢心想遗失门卡的人通行权限较高,应该算是个重要人物吧。负二楼没有像一楼那样灯火通明,只开了少数灯以及应急出口灯。往前几步能看到一个几百平的机房——周围依然静的可怕,张欢非常小心地往里走,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妈的这地下二层真大啊,”张欢在心里对自己说,发现通道左右排着两排房间:每一个房间只有几十平米大,有简易的床和卫生间,而对着通道的则是一面玻璃墙。“怎么那么像关犯人的地方,这不制药吗?”张欢隐隐约约觉得恐惧和不幸正在开始再次笼罩他,但就是无法停止向前的脚步。在通道尽头张欢发现一个房间的玻璃墙破损得非常严重,就像被巨大力量击碎一样。
“五号还没有消息吗,”就在这时通道尽头的门被打开了,传出了男人的声音,张欢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冒着被玻璃扎伤的危险跳进了玻璃破损的房间,努力缩着身子躲在了马桶旁边。
“恩,完全消失了,看来我们这个门对他来说还是太脆了,下一批得全部换掉啊。”
从门内走出了两个人,似乎是要去外面抽烟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一旁房间内蹲着的张欢,径直朝着机房那边走去。
张欢觉得其中的一个非常的眼熟,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应该就是那天夜里抢走尸体的人,在二人还未走远时,张欢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机房,将烟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抽支烟还要走这么远,真麻烦。”
“规定是要出了大楼才能出,我们这已经算违规了,你就忍着点吧。”
“是啊,最近才闯了祸把门卡弄丢了,你说这会掉在哪里了呢?”
“我怎么知道,那几天我都在研究室里,就你和贾科出去走了几次任务。”
“还好陈总还不知道这事儿,暂时搞了个先用着,你小子可别说漏嘴了啊。”
“你放心,我俩谁跟谁,你说会不会掉在你们出任务的那个医院了?”
“有可能,那天被一个小子发现了,幸亏贾科跟在后面把他敲晕了。”
“这样,明天我帮你去问问,看看是不是掉在那了,你最近做事小心点,第二代马上就出了。”
“我知道我知道。”
一旁躲在电脑桌旁的张欢全都听到了,原来最近受的罪都是那个人搞的鬼,急火攻心的张欢只想着冲出去把这两个人揍一顿将来龙去脉都问个清楚。就在张欢身体往前一倾准备攻其不备的时候,突然被在身后的一只手一把拽住并且把嘴巴捂住,以张欢的身手这种力量想要挣脱非常容易,可他却没有挣脱,因为这是一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柳畅的手。
又急又气的张欢本来准备先跳起来殴打那两人再斥责柳畅,但是他看到柳畅祈求般的眼神中全是泪水,心里一软安静了下来,等那两人回去了以后,柳畅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这里真的非常危险,”柳畅哽咽了片刻:“我不管你怎么进来的,赶快给我出去。”
“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了,你立刻跟我出去!”张欢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柳畅:“你怎么会消失这么久!我都……”柳畅的手堵上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的张欢的嘴。
“相信我,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问题我没有把这事情想得太简单。”
“没时间了,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你如果走的话我在这里还很安全,如果你在这我们两个都会死。”还是那个柳畅,做出什么决定都不由分说。
“行,我走,所有不明白的事情我会自己调查清楚,我只想问一句话,你还是我女朋友不?”
柳畅带着满脸的泪水点头,上前将张欢抱住。
“柳畅呢!”从研究所最深处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和脚步声。
“快走吧!”柳畅的表情瞬间又不舍变成惊恐。
张欢叹了口气,亲了一口柳畅的额头,转身朝外面冲去。
冲出了研究院的张欢故伎重演,挂在一辆货车车底跑出了研究院。
夜已经深了,本来想只身将疑惑全部调查清楚的张欢此时此刻却更加疑惑。
“那个表情,应该没给我戴绿帽子吧。”自言自语给自己解嘲后,张欢的身影独自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