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长的真名是林风华,这次和他的弟子原星来淹城,受到了热忱的欢迎,不过他们却没有住进淹君为他们精心安排的文悦精舍,也没去找任何一间道观庙宇,而是在鸣凰坡收取风铃花的时候,仔细踏勘了周围地势,尤其细细品味了红色风铃花集中的南坡,要求在这儿找个房子暂住。鸣凰坡是个王家花苑,南坡只有两排瓦舍,前排是接待百灵公主等王家成员巡视的临时住所和办公地,称南楼,后排是珍贵苗木繁育及其他杂物堆放,以及总管张一峰一家的住所,称北楼。现在,南楼经过一番收拾布置,成了林道长和原星的临时住所。
林道长在那天晚上收了新弟子东方子悦之后,就打发她回家做准备了,等袁公洞的事一了,就回葛仙山修道,按师门规矩,只有修道有成,才能再返家园。第二天杨波带着一众公子郡主及从人,兴冲冲乘车马奔丁蜀山而去,林道长和原星在南楼吐纳调息已毕,用过早餐,踱步在鸣凰坡的无边花海之中。
林道长看起来虽然六十左右,头发眉毛花白,身板硬朗,实际年龄却要大很多,乃是修道有成的灵府修士,这是修真者的一个重要阶段。求真修道,说起来很神秘,其实乃是人类的一种不懈追求。问世间谁人无忧,升斗小民为衣食奔波,富贵人士为庙堂烦恼,然而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红颜短暂,终化黄土。而打破这个枷锁,探索长生,提升能力是人类亘古以来的追求,也是持之不懈的努力。通过漫长摸索积累,人们终于掌握了若干修行法门,可以逆天而行,挣脱这个枷锁。
在芒夏大陆广泛流传的修行法门是道门,相传是先辈揣摩盘古开天后天地的大道法则,一代代总结凝练而成,在漫长的延续过程中,又细分成了文灿道、截天道和长生道三大主流和若干细流。除道门外,还有巫法、佛法、魔法等其它修炼法门,不过知之者不多。
林道长所在的师门玄妙观坐落在东湖国东海之滨的葛仙山,是文灿道中的一个小门派,虽然葛仙山名字中带个仙字,但是并非知名的洞天福地,造化灵气都很一般,所以门中就有个传统,让修士奔走于人间红尘,寻找成道机缘和天材地宝,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修士极易沾惹红尘因果,三灾九劫更加难度。
何为三灾九劫?这其实是个笼统的说法,指的是修道者周期性会遇到的生死考验,有人说因为修仙长生是夺造化之能的逆天举动,会受到天地降下的的劫难考验,也有人说只是修仙者在修炼过程中积累了心理上和身体上的创伤,尤其是道法上的道伤,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大多数的劫难外化表现为与臆想出的对手生死搏斗,旁人看起来像是天降灾难。也有少部分是心魔劫或是情劫,这更加危险,历时也更长。
绝大多数凡人是无法感应造化元力的,不能走进修真之门。极少数人通过修炼星光九天图等入门法诀,体悟先天造化元力,锤炼身体组织结构,练成先天混元功,身体比常人强健很多倍,力量和速度有质的飞跃,但只是为真正的修行打下基础,不会遇到三灾九劫,还不算真正的修道者。而灵府修士就是真正的修道者了,极少数先天混元功的练成者,明确感悟到天地造化的运行,对天地元力有了实质的掌握,更在体内开辟出存储元力的玄妙空间,能够施展法术,在常人眼里如神仙一般。
灵府修士虽然有千般好处,但也面临全新的挑战,那就是三灾九劫的来临。通常灵府修士正常寿命能超过一百五十岁,但是大约每二十年就会遇到一次劫难。
林道长作为老牌灵府修士,已经经历过三次劫难了,他的弟子原星,刚刚跨入灵府修士的大门,对度劫还很陌生。这次林道长带着弟子主动到淹城来收取风铃花,就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又一次劫难将要来临,希望能寻找到一处更好的造化福地度劫。
望着鸣凰坡漫无边际的的花海,原星的心情很愉悦,对着踱步沉思的老师说道:
“师父,这儿的造化灵气浓郁,一定是个福地,可是远离山门,没有阵法保护,在这儿度劫是不是有点冒险?”
“是啊,可哪一次不是冒险呢。风铃花能够转成红色,乃是吸收到了足够的天地大道精华,这儿连续出产红铃花,而且逐年增加,是造化福地无疑,可造化福地也不能保证平安度劫啊。不过我估摸着劫难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我们现在只是先四处看看,多准备一番而已。”
“师父前几次不是顺利度过了?这次准备更充分,肯定也能平安度过。不过,明天我们袁公洞降妖,会不会沾惹不必要的红尘因果?”
“嗯,袁公洞离这儿很近,如果真要在这里度劫,必须把附近的情况搞清楚。”
“我们在袁公洞中会不会遇到高手大能?”原星毕竟刚成灵府修士,遇到争斗心中没底。
“从昨天杨波的陈述看,洞内妖怪和一个刚练成先天混元功的新手缠斗良久,应该道行很低,不过洞口有迷阵,这却不是初闻道的小妖能办到的。”林道长有点沉吟,想了一会又道:
“洞内妖物庇护一个未化形的妖狐,估计也是个妖狐。不过妖狐是个很复杂的庞大派系,最顶尖的九尾天狐青丘老祖一脉,属于天地间的强者行列,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余下的鱼龙混杂,大部分是刚闻道的小妖,法力有限。”
“明天万一要遇到强手,我们怎么预先知道呢?要动起手来,不就晚了?“
“青丘系一脉因为道源的缘故,法器法术中都会呈现青冥之气,很易辨别,其他的派系没什么特别的特点。湖间三城附近都没什么厉害人物,否则怎么会托我们庇护。”
“对,师父这么一说,就很明白了。”
两人在花苑中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后,又回到了南楼。
在门口的花厅中,他们又遇到了张文远。林道长对这个小男孩很有好感,对他在筵席上摘到桃子的事印象深刻,虽然对他说的碰巧有点疑惑,但还是油然生出一种慈爱的感觉。他向文远笑着招招手,看着他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你叫张文远,对吧?今天不要去宗学念书吗?”
“这三天龙舟节宗学放假,本来要去找姐姐的,可她到杨城去了。”文远对这个神奇的道长感到很亲切。
“哦,你今年几岁啦?”
“八岁,宗学还有两个也是八岁,一个是毛家诚,一个是杨雨辰。”
“呵呵,很好,宗学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们主要是认字,背国史,十二岁以上的可以练习武艺,我哥哥就武艺很高。”
“是吗,你也希望练习武艺?”
“我…不太清楚,我不想和人打架。”
“那,别人欺负你呢?”
“我告诉哥哥。”
看着两位道长都呵呵笑了起来,文远感到更自如了。
“道长,你们真的会飞吗?”
“嗯,按你的标准,会飞。”
看着文远期待的眼神,林道长笑着拿出了一个木头小船,走到厅外往地下一扔,地上瞬间多了一条独木舟。
“文远,过来,你想不想飞?”
“嗯。”文远惊奇的看着这条精致的小船,又看了看道长。
“跨上这条小船,我带你飞。”
看着文远紧张地跨进了小船,林道长也跨了进来,坐在文远身后,让他抓牢边上的扶手,轻轻念动了咒语,小船如一支破空之箭,直奔天空而去。
扑面的风呼呼吹着,文远紧紧地抓着两边的扶手,看着下面那两排房子很快变成玩具般大小,看着种满鲜花的大地如鲜艳的彩锻,越过南坡,越过北坡,那奇石小山看着如一块石头,边上是一个个草垛如黄色的小罐,文远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兴奋,是由衷的喜悦。
“哈哈,哈哈”,空中回响着文远惊喜的欢笑声。
越过田野,越过河流,小船继续升高,穿行在白云间,一阵一阵的白色雾气,飞快地掠过脸颊,有丝丝潮湿的清凉感觉。一会儿工夫,小船飞临了淹城的上空,看着一排排房舍,一座座宫殿,在纵横交错的大小河道间熠熠生辉,文远高兴得向下大声呼喊:
“嗨…”
在空中飞行良久,小船终于回到了南楼门口,文远依依不舍地跨出了小船。
林道长看着文远兴奋的样子,自己也好像年轻了许多。
“飞翔好玩吧?”
“嗯,太好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呵呵,哪能呢,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不过你以后自己也可以飞啊,只要修炼了就可以。”
“额…”文远又想起了修炼要离家的的事。
“你现在还太小,长大了要是想修炼,就来找我好吗?”
“好的,我到哪儿找你呢?”
“到东湖国葛仙山的玄妙观,一问就知道了。”
“好的。”
文远又在南楼林道长处玩了很久,才高高兴兴回家了。林道长今天也非常高兴,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这样的小孩在一起玩耍了,遥远的记忆似乎一下又回到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