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挂在树梢上不住转动身体,以为自己看错了地方,可是四周除了波浪起伏般的森林,什么也没有,前天所看到的锯齿状山脉,竟如是一个幻觉。他在树上转了无数圈之后,终于绝望,不禁仰天大叫:“啊!啊!啊!为什么”?
尖锐的而悲愤声音远远传开,附近树上的一群鸟被惊得腾空而起,如一团乌云般向远方飘去。绿波如海,无边无际,哪怕他叫破喉咙,也无济于事。少年坐在大树枝桠上,良久不动。
不知道自己是谁,已经是精神的迷途了,如今又失去了空间坐标,不知向哪里才能走出森林,这又是一重迷途,可谓雪上加霜。传说神不是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打开一扇窗吗?这次怎么把人往死里整啊?少年愤愤不平的想着,艰难地将“******”与“鸟”这几个字眼字从“神”前边去掉,可转念一想,神无所不知,腹诽也会被他知道的。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神啊,我怎么滴就得罪你了?你个奶奶”!
他发了一会儿牢骚,也有些累了,靠在那儿闭上眼睛,思索该如何摆脱困境。忽然觉得有东西在拽他的羽毛裙子,睁眼一看,皮彤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脖子伸缩着示意少年注意地上。少年有点无精打采的低头向树下一看,不禁一骨碌爬起,两手撑在树枝上,屁股撅起,好像发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树下好像有一个人正在奔跑,而少年为了瞭望四周,此时却站在高达数十米的树梢部,因此并看不真切。他急忙向下出溜,直到这棵大橡树的最底层的枝干处才停下来。没错!那果然是一个人,并且还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少年又惊又喜,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第一次见到人类的踪影,亲切感油然而生。
少女身穿淡绿色紧身衣,好像负了伤,走起路来有些踉跄,还频频回头张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当发觉身后并没有什么动静时,她便慢慢走到树根下背靠大树坐倒。少年借助一簇绿叶藏身,居高临下的窥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伸出在几棵长草中的紫色皮靴,其纤巧精致让他心中大跳,然后又看到少女长发披肩,体态娇弱,胸部轮廓因喘息而时隐时现。这更让他禁不住浮想联翩,觉得这实在是一个“英雄救美女,险遇生爱情”的天赐良机。
正待一跃而下,忽然转念一想:“她只是受了点伤,未必一定需要我的帮助,此时下去不但显不出我的分量,说不定还会把我当作乘人之危的色狼,不如让皮彤先去吓唬她一下,然后我再大展雄姿,出面喝止、、、嗯,这个主意不错”!正要与皮彤商量,忽然“呜”的一声咆哮传来,地上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蹿出一道黑影,直向少女扑去。
这是一头浑身长着黑色箭毛的野兽,少年叫不上来名字,觉得有些像变异的豪猪,但是体型很大,与狮虎之类相当,两根短刀般的獠牙从嘴角探出,眼睛血红,穷凶极恶,跃动时带起一股恶风,四蹄翻飞,将泥土扒得向后激射,砸得灌木丛一阵哗哗作响。出乎意料的是,少女面对这头凶物并没有显得多么惊慌,显是早有准备。她轻轻跃起,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这野兽凶猛的一扑,身姿灵动异常,绝非少年认为的那样柔弱。
少年倒抽一口冷气,悄悄地向上爬了一格,显然并不觉得爱情比生命的价值更高,英雄救美的万丈豪情也瞬间冰消瓦解。此前他曾用诡异的手段让兔子蹬了鹰
,但这只怪兽又如何是岩鹰可比,即便手中还有兔子供他施术,并激发出兔子十倍于本体的力量,也恐怕只能给怪兽打牙祭。
不过,那兽虽然凶悍,攻击的动作却非常简单,转折之间并不灵活,若论方寸之间的闪转腾挪,哪怕有两头这样的野兽夹击,也未必能伤得少女分毫。因为少女的步法身姿实在太灵巧了,如果她手中有一把剑或者刀,双方肯定攻守易势,要逃跑的恐怕是这头凶兽了。可现在她赤手空拳,连直线都不敢走,只是一味的左右闪避。少年这次看得清楚,少女的小腿上一片殷红,血肉模糊,分明是曾被咬了一口,乃至于时间一久,身形终见涩滞。如此下去,膏于兽吻也不过是早晚问题了。
少年看得扼腕不已,轻轻自语道:“森林法则,弱肉强食,难道所有的世界都是如此?正义何在!公理何在!”。然后咬牙切齿,做壮怀激烈,仰天长啸之状,只是没有发出声音。皮彤仰望着他,不胜钦佩之至,以意识流发出真诚的赞美:“主人,我就知道你拥有大无畏的骑士精神,我没有跟错人,您是想直接下去施以援手呢,还是想办法将她拉上树来”?
不料少年再度向上攀高,并对皮彤说:“我们要离得远一点,别溅身上血,我觉得这个禽兽不一定能吃饱,如果被它看到我,说不定还会想加餐,你敢保证它不会上树吗?当然,你是金属制品,不担心被吃掉,可是这般怂恿主人冒险,我对你的忠诚度很有些怀疑啊”!
皮彤:“、、、、”。
少年爬上高处的一根横枝站好,皮彤也跟了上来,然后对少年说:“主人,我想重申一点,我是金属的身体不假,但我不是制品,我是生命”!少年一边低头向下看,一边不在意的说:“哦,我知道了”。皮彤一下子跳到少年站立的横枝上,并以意识流向少年表示感谢。就在此时,整个森林似乎晃动了一下,好像发生了地震,连树下的猛兽与少女都同时为之一愕,停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后续事件,才继续开始追逐。
而这次恍惚的震动加上皮彤的一跳,却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只听得咔嚓一声,他们所立足的横枝断了,少年长声惨叫,伴随着一蓬树叶张牙舞爪地向下坠落,“砰”的一声恰好砸在美女与野兽之间,少女与野兽都大吃一惊。那浑身黑色箭毛的凶兽一缩脖颈,连连倒退,一边还大摇其头,因为很多树叶挂在它的头上。少女则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软倒。而皮彤则在地上砸了一个小圆坑,然后便浑若无事的爬了起来。
少年觉得自己的屁股肯定摔成了八瓣,但此时却也顾不得了,因为他奇特的出场方式吸引了凶兽的注意力,让它忘记了少女,此时正瞪着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少年,显然正在估量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的实力以及味道如何。
少年大呼倒霉,但事到临头,也只好接招。他向凶兽谄媚的一笑,说:“伙计,你搞错对象了,看你也是称霸一方的好汉,难道不知道男人是泥巴做的,肉又酸又臭还塞牙?女儿是用水做的,又香又甜还解渴。再说了,我们做事要讲究有始有终,不能见异思迁,我给你讲一个狗熊掰棒子的故事吧,话说有一只狗熊、、、”。
他一边胡说八道,希望古怪的表情与声音能迷惑或迟滞对方,一边眼珠转动着寻找合适的逃跑方向。
野兽自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不过慑于他流星经天般的“来势汹汹”,且腰围鹰羽,如鸟似人,有点莫名其妙罢了,一俟尘埃落定,并不见他有什么更厉害的后手,当即呲牙咆哮,猛扑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