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露亚痴痴的望着他,竟然忘记了指挥小鸟。那小鸟脱离了她的自然法术控制之后,还残留着一些不适,反应就没有那么敏捷,唐最后瞄准,发射,只听嗖的一声,子弹直中小鸟脑袋,它是如此之小,脑袋甚至还没有石子大,当即头骨粉碎,如一片树叶般落在地上。
伊露亚没有注意那只小鸟,只看到唐眼睛中忽然爆出兴奋的光芒,如夜星闪烁,璀璨无比,且蕴含着得意、自信、调皮种种神气。她心中忽然一痛,想道:“这个流氓原来也有另一面,他的眼睛多么像一个精灵啊,只不过他是精灵古怪,完全没有精灵那么清高纯洁,但也完全没有精灵的傲慢自大”!伊露亚不知道,这心中的一痛,即种下了一颗种子,合宜的环境里,这种子还会发芽,甚至茁壮成长,这将会给她以及她的全族埋下一个影响深远的祸根。
唐走过去将那只小鸟拈起来,欣赏自己的战斗成果,伊露亚忽然从一棵树后转出,冷着脸说道:“这么小一只蜂鸟,你也狠心下得了手”。她实在很难在唐这样的主人面前低头逢迎,动辄还是以训斥的语气说话,好在唐并不介意,只道:“哦原来这叫做蜂鸟,你不知道它扎人屁股很疼吗”?伊露亚嗤的一笑,两人一起回石屋去了。
魔鬼谷边缘,一方空间忽然一阵波动,如鱼在明净水面下翻起的花状彀纹,旋即,一道高约三米宽约两米的空间门张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背着一张宽大的画板,雀跃着就要从门中冲出,忽然一只手伸出抓住了她背后的画板,少女身体扭动挣扎,嘴中还嘟囔着:“爱德华,你干什么呀,快放手”!
“别闹,我感觉这儿很有点邪门,等我看看你再出去”!她身后的人说道。少女忽然提脚向后面一踩,那人惊呼一声,放开了抓着画板的手。少女一下子从空间门中跳出来,张开双臂做拥抱状,同时还不住旋转身体,仰天大叫:“大自然啊,我来了”!声音娇糯动听,却惊得一群鸟振翅高飞。
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也随后从空间门中迈出,气急败坏的道:“提香,你太没礼貌了,你不能这样对你的叔叔”!少女根本不理他,忽然惊呼道:“啊,这儿还有一条大峡谷,云雾缥缈,虚实相生,实在太美了”!我一定要把它画下来,说着便向峡谷边缘冲去。
中年男人爱德华手一挥,少女忽然一个趔趄,好像撞到了墙上。这是高阶魔法师的瞬发魔法空间壁障。她回头狠狠瞪着爱德华,噘嘴跺脚,好不气恼。少女眉目俊朗,虽是发怒,却愈见可爱。
爱德华责备道:“你若有你姐姐一分的温柔本分,我就不管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能这么乱跑?唉,我真不该让你来”!说着向峡谷方向走去。空间门在他的身后慢慢消失。
提香轻轻迈着猫步跟上,爱德华猛地回头,她吓得一缩身,两个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咕噜噜转动,盯着爱德华几乎点到她鼻子的手指。“呆着别动”!爱德华瞪着她,厉声喝道。她乖巧地微笑一下,连连点头。爱德华转身继续向前走,她对着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爱德华俯视深谷,脸上神色如谷中白雾一般变幻不定,忽然长吸一口气,眼睛中喷出一道长约一寸的蒙蒙青光,弥漫的白雾好像忽然散去,谷底的一切尽收眼底。只见满谷蠕动着的红色岩浆,似粘稠的血液,触目惊心。同时隐隐感到有一缕生命意识的蠢动,好像一个人做噩梦努力要醒来,却总是难以如愿。
这缕噩梦意识忽然伸出一根血线,搭在爱德华探向谷底的精神力之上,爱德华急忙后退,同时收回精神探查,他抹了一把冷汗,心中如擂鼓一般咚咚大跳,他知道,适才的一幕并非幻觉,若非他见机得早,被那缕意识血线缠上,说不定就会被强行拉入噩梦,永远醒不过来了。
他暗自盘算:“此处分明隐藏着一个强大的存在,但目前似乎还未完全觉醒,它的力量是如此古怪,与大路上任何生物都没有相通之处,难道这与尼兰宫廷中盛传的”神雕”有关?爱德华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转念一想,这是腓特烈要操心的事儿,福祸都由他承当,我还是按照公爵授意,无论见到任何奇象,都不要插手,远远观望即可”。
思虑良久,抬头发现太阳已在正中,他忽然一惊:“提香呢”?急忙回头寻找,发现提香正坐在不远的草地上,支起画板作画,嘴里咬着一根画笔,脸上已经涂成花猫了。爱德华松了一口气,苦笑摇头,这个侄女任性刁蛮,一点贵族风范也没有,让无双公爵府贵族教育水平大受质疑。不过,她做起画来倒是很安静,很专注,也很淑女。只是颜料会弄得到处都是,表面形象仍然受损。
直到爱德华的影子遮住了画架,提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爱德华低头在画板上一瞧,不禁啼笑皆非,那是他的一副漫画,爱德华本来瘦削,在画上却成了胖子,并且他颇为英俊儒雅的脸也被画成了兽人,两根獠牙从嘴角直探至头顶,凶神恶煞至极,但非常传神,任谁一看,都知道这画的是他爱德华无疑。
他在提香头上敲了一记,骂道:“胡闹!叔叔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丑恶吗?收起来,快走”!提香嘟着小嘴,抱怨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峡谷,我要画它,并且姐姐让你来就是陪我写生的,你要以我为主,听我的话”!
爱德华叹了口气,心想:“你姐姐作为公爵,任重道远,岂能让我千里迢迢专程陪你写生画画,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你这个傻孩子啊”。但看她一脸委屈,便温言道:“提香,你有艺术天赋,只看到美,而叔叔我是一个法师,看到的只是凶险,要知道,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走吧,路上我给你细说”。
提香无奈,只好收起颜料盒,背起画板,低着头跟着爱德华,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指向卡拉蒙。提香很快便高兴起来,一蹦一跳的,嘴中甚至还哼着小曲儿。只在看到奇形的树或扭曲的藤蔓时会驻足呆呆观看一会儿,在心中描摹勾勒那些盘曲转折得诡谲无比的线条。而任何鸟兽或虫豸都会让她惊喜莫名,大叫大嚷,让喜欢沉静的法师爱德华几乎想堵住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