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惊醒,一切难以理解的决定,都符合魔族的规矩。
三人谈话间,一些食物从宫殿中飞出,砸在了炎燎原的头顶。
炎燎原捡起一只龙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眼睛瞪大,张口就要吃。
魔绝一把拉住他,伸手抢到龙鱼,仍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你干什么?我可不想再吃,你拿来的储备干饼了,太咯牙了。”
“这些东西都不能吃,这是我父亲送给我二叔的慰问食物。”
炎燎原浑身一哆嗦,把手插在土里蹭了蹭。
“不会有毒吧。”“是一定有毒!二叔是我父亲最后的一块心病,他不死,我父亲寝食难安。”
“那你父亲为什么还要派你来?你也是他的心病?”
魔绝耸了耸肩,没有答话。炎燎原点点头,表示想明白了。
凌霄伸出一根手指,插在丢弃的食物中,搅动了几下,说道:“没有毒啊,怎么回事?”
魔绝在手中凝聚出一个浊气团,包裹住了食物,三秒过后,浊气团被腐蚀殆尽,紫色的毒素还在蔓延,黑土也不能阻挡,陷出了一个大坑。
“我去,这也太猛了。”
“这种毒素,需要浊气触发。对于人类来说,这玩意反倒是滋补的良药。”
凌霄伸手握碎了毒素四周的空间,让它无法继续扩散,损坏土地。
炎燎原望着宫殿,转头又看了魔绝几眼,张口说道:“既然你二叔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杀你?”
魔绝苦笑道:“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人,而我是唯一一个敢陪陪他的人。”
凌霄站在一旁,没有插话。他爷爷,一个被称赞了百年之久的天才,还不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在利益面前,信仰如此不堪一击,他又在坚持着什么。变强?真相?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追寻父亲足迹的孩子。
“喂,大哥,你怎么又走神了?假酒喝多了?”
凌霄转头看着炎燎原,心底泛起一阵涟漪。燎原,他又是为了什么,陪我走到现在呢?在这个丢失了信仰的年代里,我们又因为什么聚在一起?强忍着伤痛,随波逐流。
迷茫压在凌霄的心头,让他无法看清前路。一步一回头,身后的人都掉了队。人们经常说,路就在脚下。但,万一这条路是通向悬崖的捷径呢?
“大哥,快醒醒。凌霄,韩月来了!”
凌霄猛地摇了摇头,四处看了几眼,无奈地笑了笑。
“燎原,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魔绝却来了精神,挑起了眉头,一掌拍在凌霄的肩膀上,问道:“韩月是谁?你的未婚妻?”
炎燎原抢答道:“没错,是大哥的未婚妻。某天夜里,他拉着韩月,在一片郁金香院里,许定了终生。那场景,太浪……别拽我头发啊,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凌霄松开了炎燎原的头发,笑眯眯的看着他,伸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炎燎原一步跳开,指着头顶的月亮,刚要编故事。
“嗯!?这里怎么也有月亮?绝少主,我上次忘记问你了,为什么冥界会有月亮啊?”(炎燎原加满了带偏话题的技能。)
魔绝果然被他带偏了,开始解释起来。
“冥界的月亮,是冥界界主取黑月的三分之一,重新造就出来的,拥有黑月的全部效果。”
“冥界界主?圣尽之战中,界主不是全部殒落了吗?”
“传说,三界早就崩塌了。后人为了夸大圣人的力量,才杜撰出打崩三界的历史。”
“还真是历史的篇章,亦真亦假啊。”
“那当然了,你要是胜利者,你不也会夸赞自己,贬低敌人吗?”
炎燎原摊开手问道:“那这个万魔塔?”
魔绝继续解释道:“这是冥界界主的法器,也是他设立的冥界净土,每一层都是一个小世界。”
炎燎原赞叹道:“我也想成为界主。”
凌霄插嘴道:“世界树不是说咱俩之中,有一个是界主的转生者吗?”
魔绝一把抓住凌霄,大声问道:“你们见过世界树?你俩谁是转生者?”
炎燎原笑道:“你激动什么,世界树都不能确定,没准是她感应错了呢?”
魔绝摇了摇头,松开了凌霄,坐在台阶上,思考起来。
这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吗?那天,我本不打算出去。但,鬼使神差下,我又走了出去,还恰巧路过那个胡同,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上前攀谈了起来。
等等,仔细想想,我们三个的经历,真的很像。
凌霄、炎燎原是被人厌弃,离开了家族。我不也是,讨厌魔族的规矩,才搬到外面的小镇中居住吗?
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魔绝越想越可怕,看着嬉笑的两人,他下了一个决定。
“两位,你们为什么会认识?”
“没有为什么啊,我遇到大哥,觉得挺投缘,就上去攀谈了几句……”
“又是这样,到底是谁?我们之间的相遇都太巧合了。”
凌霄笑道:“你觉得是有人在安排着一切?”
魔绝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想承认,但这一切都太巧了。过于巧合的事,就会变成蓄意安排。
凌霄指着炎燎原说道:“至少,我们的相遇,不都是坏事。没有这家伙,我只是一个凌族弃徒。有了这家伙,我就成了结拜大哥。”
炎燎原插嘴道:“一起吵闹,一起冒险,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顾虑太多,反而会成为你的束缚。如果我跟大哥的相遇,是别人故意安排的,那我才要谢谢他呢。没有大哥,我的世界里会少了很多精彩。”
魔绝豁然开朗,果然,认识这两个家伙,真是一件幸事。
忧愁、顾虑抛之脑后,活得精彩,才是我们的目的。
凌霄也想通了,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为了一起走一段路,俯览世间风景,然后大笑着互相调侃。(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无论今后会如何,我都将为之骄傲。
三人仰倒在台阶上,笑着谈论一些琐事。
宫殿内,一个老头,却不开心了。他赶走了前来送饭的魔兵,刚想睡一觉,宫殿外面就传来了笑声,吵得他不得安宁。
他握紧了拳头,砸在桌子上,想要冲出门去,大开杀戒。转念一想,他们就是笑笑,我有必要杀人吗?但,这笑声也太大了。啊!啊!啊!不管了,我要杀了他们。
心情忧郁的人,遇到一个开怀大笑的人,很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宫殿大门,被一脚踢开。老头飞出门外,化作一把神剑,刺向站得最高的炎燎原。
一道剑芒划开云霄,撞飞了神剑。神剑浮在半空中,惊讶地说道:“是你?!承凌剑!你不是去镇压魔心镜了吗?”
凌霄背上的承凌剑,一动也不动,并没有回答神剑的问题。
“好好好,你还是看不起我,我跟你拼了。”
承凌剑自动飞出,一剑斩在神剑的剑身上,神剑发出一阵哀鸣声。
“我不装了还不行嘛,真是的,你下手也太重了。”
神剑掉落在地,变成了一个幼童,捂着屁股,两眼泪汪汪。
魔绝疑惑道:“你不是二叔的兵刃之灵吗?我记得你是一个老头啊。”
幼童双手抱胸,刚要说话,承凌剑一阵鸣动,他老实了,低着头说道:“我,我就是觉得老一点,更有威慑力。”
承凌剑收起锋芒,回到了凌霄的身后。
幼童看着凌霄,质问道:“小屁孩,你爹呢?”
承凌剑再次震动了一下,吓得幼童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声地问道:“大哥哥,你父亲呢?剑神大人去哪里了?”
凌霄叹了一口气说道:“父亲已经失踪五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幼童强行挤出几滴眼泪,同情地说道:“真是太嫉英才啊,遥想当年,剑神大人,那是何等的威风。一剑吓破魔族胆,一剑平定妖族乱。”
魔绝退回了几步,围着凌霄,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剑神大人,是凌哥的父亲?看不出来啊,真是虎父必有犬子啊。”
凌霄一个腿绊,绊倒了魔绝,骑在他身上,一通面目全非拳,打得他只喊饶命。
“打他脸,对,对,就打哪里,使点劲,没吃饭啊?”
幼童拍手叫好,站在一旁,指点着凌霄。炎燎原一把将他提起来,来回晃了几下,嘴里嘀咕道:“你倒是变个剑啊,我还没看清剑的样子呢。”
幼童高举小手,却抓不到炎燎原的胳膊,气得他哇哇大叫。
“你这小屁孩,快放开我,别逼我发飙啊。”
炎燎原也是不怕事的主,还在不停地摇晃着幼童,甚至开始大幅度的甩动。
“够了,这是你逼我的,哇呀呀,吃我一剑。”
幼童张嘴咬在炎燎原的胳膊上,炎燎原吃痛,手一松,幼童重新变为神剑,漫天飞舞,就是不让炎燎原看清它的模样。
“斩妖,回来吧。”一声轻喝,从宫殿中传了出来。
神剑一阵鸣动,表示开心,它的主人终于醒了。
二魔王,魔倾锋芒苏醒了,召回神剑,站在宫殿之上,仰天长啸。(倾锋芒之意,源于二皇子的性格太软弱了,老魔皇希望他能锋芒外露一点。)
“干戈你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魔绝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凌、炎两人的面前。
不久,他又回来了,带着一脸惨笑,悲恸道:“魔族迟早败亡在规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