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天书指引出灰暗的前路。
奋起挣扎，换来的不过是可笑的现实。
一切努力的源头不复存在，来也迷惘，去也怅惘。
——第二卷，引言。
一个人可以拉起一个时代吗？
如果可以，为何还有挣扎在底层的人们？
如果不行，为何会有夺气、战势的诞生？
（如果不行，为何会有火药、蒸汽机、电灯、飞机的诞生？）
一轮黑月，嵌在漆黑的夜空中，照亮了贫瘠的黑土。
四周的荒凉，映衬出了几道孤单的人影。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此地。
“凌霄，老子看错你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炎兄，消消气。凌哥也不是怕了，他只是……”
鬼幽担忧的目光，落到了瘫倒在地的凌霄身上。
自从来了这个不毛之地，凌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一句话也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整天就呆坐在原地。
炎燎原尝试去逗他、骂他都没有效果。
今天，炎燎原实在是忍无可忍，打了凌霄一个耳光。
鬼幽赶紧拦住他，不让他继续动手。
“你要是个男人，就站起来还手。否则，我今天就打死你，也免得以后你被你爷爷打死。”
凌霄听到爷爷两字，瞳孔放大，站起身长啸一声。
随后，又呆坐在地。
“这个不长脸的家伙，鬼兄你让开，我今天非得打死他。”
“再给他个机会，我相信凌兄一定能走出阴影。”
鬼幽强行将炎燎原拽住，两人跌坐在地。
“算了，今天就饶他一命。”
“对啊，对啊。话说，我们现在在哪啊？”
鬼幽赶紧扯开话题。
“听我师父的意思，咱们应该在冥界。”
鬼幽偷偷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可是，你不说，三界的通道被封锁了吗？”
“我也不清楚，我师父是怎么做到的。”
“好吧，今天该你去打猎了吧。”
“为什么又到我了？”
“一天一轮。”
炎燎原飞掠而起，出去找食物了。
鬼幽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凌霄的肩膀。
凌霄失神的双眼，恢复了一点神采。
“唉，我不知该如何跟他说啊。”
“实话实说吧，炎兄应该能接受。”
“一场人生一场梦，为何我们的梦，如此苦涩。”
凌霄伸出右手，隔空抓起一块黑石，抛向远方。
月凉如水，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唉，今晚的风，格外的喧嚣。
“鬼兄，快来看，我抓来了……”
炎燎原抓着一头野猪，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
他看到了向他招手的凌霄，眼角的泪痕，淹没了嘴角的笑意。
“大哥，你……你终于回来了。”
“燎原，我，我对不起你。”
炎燎原搂住了凌霄的肩膀，笑得像个小孩子。
我就知道，大哥，不会被困在过去的时光里。
凌霄拉着炎燎原，坐到了地上，轻声说道：“燎原，你听我说。”
炎燎原乐得摇头晃脑，不停地拍着凌霄的后背。
“燎原，你听我说。”
“哈哈，我就知道。啊！啊？你说什么？”
“燎原，你爹娘没死。”
炎燎原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的嘴角慢慢拉平，眉头皱在了一起。
“大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司徒老头最后的传音，告诉我了，你爹娘在消散仙境。”
炎燎原低下了脑袋，声音有些低沉，说道：“是，是吗？他们还活着啊，真好。”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低谷。
鬼幽几次想张口说话，都没能说出声。
“哈哈，太好了。我爹娘没死，这不是好消息吗？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
凌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大哥，我可是炎燎原啊。”
“但，我，他，你。鬼兄，我说不出口，你来说吧。”
鬼幽长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爹娘已死，现在活着的，只是两个躯壳。”
炎燎原干笑一声，站起身来，生起了火，开始烤猪肉。
“凌哥？他这是？”
“呵呵，这样啊。燎原，谢谢你。”
凌霄也去帮忙烤猪肉，留下了一脸问号的鬼幽。
“你俩什么意思？踢我出队？”
鬼幽忿忿不平，撸起袖子，也烤起了猪肉。
三人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努力地营造了和谐的气氛。
即使这气氛，有些虚假。
“吼吼，我吃饱了。”
鬼幽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的仰倒在地。
“鬼兄，我想上厕所。”
炎燎原大声说道。
“去就去呗，跟我说什么？”
“我要上厕所，你听明白了吗？”
炎燎原再次强调了一遍。
“去……”
凌霄推了鬼幽一把，他只得不情愿的站起身，陪着炎燎原走向了远方。
两人走了很远，鬼幽嘴里嘟囔道：“多大人了，还让别人陪着来上厕所。”
“燎原大哥，咱们也走得太远了。”
炎燎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鬼幽，轻叹了一声。
“鬼兄，你得情商太低了。”
“什么意思？”
“算了，这样也好。你知道，我找你出来的原因吗？”
鬼幽伸腿踢飞了一枚石子，这是他第二次被人说情商低。
“不是上厕所？你有话跟我说？”
“唉，大哥其实，并没有得失心疯，对吗？”
“不可能，不可能。他得了，你不也看见了吗？”
鬼幽急忙辩解道。
“不会撒谎的人，很容易脸红。”
鬼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要出声反驳，就看到了炎燎原嘴角的笑意。
他这才反应过来，又被忽悠了。
“我明白他的想法，却也讨厌他的想法。”
“他是为你好呀。”
“他不拿我当兄弟，或者说，他不信任我。”
“我觉得吧，他就是太拿你当兄弟了，不想让你受伤。”
“兄弟？你是怎么理解这个词的？”
鬼幽了然，两人的矛盾就在这里。
一方觉得，独自可以抗下所有悲伤，只把快乐留给兄弟。
另一方，却认为，既然我们是兄弟了，有难为何不同当？
“看着你俩，我就理解了兄弟这个词的含义。”
鬼幽如实说道。
“是吗？多谢了。他能为我装成失心疯，我就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点伤悲。”
“你俩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炎燎原抬头望着黑月，脑中回放着两人初识的画面。
他笑了，他所了解的凌霄，就是那样。
“我决定了，我们要重新结拜。”
炎燎原大笑起来，他想通了。
两人的矛盾，就是太为对方着想了。
他飞掠而起，直奔浓烟所在。
鬼幽愣在了原地，他还在状况外，没有回过神来。
炎燎原飞到了凌霄的对面，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炎燎原。”
凌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好像精神病，老子不想认识你。”
两人对视一眼，笑声传了很远……
“我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们都走了半个月了。”
炎燎原扶着凌霄的肩膀，双腿发软。
“冥界！”
“冥界！”
凌、鬼两人齐声回答。
“废话，我也知道这是冥界，我问这里是哪？”
“都说了是冥界，咱们三个，谁不是第一次来？”
“我们不会一路走到九幽地狱吧。”
“上次不是见过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鬼幽坐在地上，眼冒金星，他也累得不行了。
“司徒老头，为什么不把东方也送来？有他在，我们能飞得更快。”
“师父有他的考虑。”
“呃，他就是想坑我们一道吧。”
“别这么说啊，我相信师父的为人。”
凌霄看了炎燎原一眼，炎燎原立即抬头望天。
很明显的言不由衷。
几十天后，凌、炎两人的体力到达了极限。
冥界的清气，少得可怜，他俩无从补给。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应该不会吧，鬼兄会带我们走出去的。”
鬼幽躺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
他拖着两人，飞了几百里的路……
“燎原，我们的前路在哪里？”
“不知道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爷爷他……”
“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个了吗？”
凌霄皱起了眉头，他也不想提。但脑子，总往哪个方向想。
“大哥，你觉得，一个人可以拉起一个时代吗？”
“不能吧，我们都需要别人的帮助。”
“我觉得能。一百年前，你爷爷代表强大。五十年前，你父亲代表正义。现在，轮到大哥，你将代表不屈。”
凌霄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一句安慰的话。
“你别不信，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到人界，你必将搅乱整个人界的秩序。”
“你是在鼓励我呢？怎么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你就当好话听呗。”
“我去。”
两人躺在地上，扭打起来。
凌霄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鬼幽。
鬼幽翻个身子，继续睡觉。
“呃，鬼兄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怎么知道，看拳！”
“我日，说好了，不打脸的。”
两人互相捶打了几下，就都睡着了。
梦里，凌霄又一次回到了那处寂静的小屋前。
推开门，一个瘦小的孩子，倚着窗，看着天上的星星。
凌霄摇头苦笑了一声。
“喂，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你别等了，没人会回来了，谁也不会回来了。”
“你不是回来了吗？”
“我，我回来了，又能怎样。我就是你，我们始终只有自己。”
“哈哈哈，第一天才？你的目光，只能看见自己的手？”
“什么意思？”
“心在何处，家就在何处。”
声音越来越小，场景越来越远。
凌霄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一颗颗星星，构成了一颗心。
乌云虽能遮挡，但它就在那里。
此心不死，此身便可无限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