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夜总是莫名的比别处清冷,究竟几家灯火通明,几家寂静如水,又有几家依栏独思,谁也说不清,佳丽三千只为一人等待,想让这夜不冷也难。
一袭白衣,乌发披肩,驻足在沙丘上,笑着看向宁小仟。最后一次梦见她,还是在现代,只是这次,不再陌生。是她,是那个温柔美丽的伊帕尔罕。
“宁小仟,帮帮我……”
循着声音望去刚要开口应答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再睁开眼已是满眼漆黑。
宁小仟猛然起身,额头渗出一层汗珠,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公主,您做恶梦了。”
阿素手执一盏烛台走过,烛光微弱却异常温暖。
“我梦到了她。”
“谁?”阿素掀起床帏。
“你们家公主,长相和墓室里的画像一模一样,一定是她,之前就梦见过她......”
虽然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确实就是这么稀奇,难道,梦也能穿越?可都过了这么久了,今日为何又再次梦起。
“她让我帮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公主的朋友,她定是有委屈所以才想你倾诉的。”阿素有些激动,再说起她的公主,能不欣喜。
她有委屈?早就盯上我?难道,这也是自己穿越的原因?
这次再见,或许能解开自己的谜团。
“你说,你们公主有委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阿素吞吞吐吐的,有些为难,不过在这个假公主再三催问之下,也只好难为情的讲出了实情,“公主自杀,其实......其实是为了,钱四爷......”
宁小仟并没觉得这是有什么好隐瞒的,其实她猜也能猜出伊帕尔罕自杀的原因,无非只是不想嫁给自己不爱的男子,忘不了心中的那个人才是最主要的。
“公主,怕是,是想报复钱四爷。”
“报复......”此话一出,让宁小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不是很爱这个钱四爷吗?为什么要报复。”
噗通一声,阿素索性跪在了地上,“奴婢都是瞎说的,您还是别问了。”
“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睡不着了。”宁小仟一转刚才急躁的心情,撒着赖双腿一盘笔直的坐在了床上,摆出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样子。
阿素起身,虽有些难言,但还是吞吞吐吐的说起,“公主服毒之前,奴婢偷偷听公主自言自语,竟是些“四爷辜负我”之类的话,奴婢当时没放在心上,可今日您说您梦到了她.....奴婢猜想.......”阿素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向宁小仟。
“难不成公主是因爱生了恨?”宁小仟啃着手指,“可这又关我什么事~”想想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辜,微叹一声可怜自己命苦。
夜深,半点声音都会在这个寂寥的时刻显得格外刺耳,两人的谈话亦是如此,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让宁小仟害怕起来,这个话题不宜在晚上讨论,赶紧打发了阿素去睡觉,自己也躺下数起羊来。
许久未做的梦,又重新找上门,连着几日都是在睡梦中惊醒,再健壮的人也要被折磨垮了。
而今宁小仟唯一能做的就是缠着阿素给讲讲她们家公主的事,试图从中找出些破解之法。
“阿素啊,你说,你们家公主是不是真有什么冤情啊。”
“阿素,你们家公主平日里喜欢些什么,给她烧去吧。”
“天冷了,阿素啊你家公主是不是在沙漠里呆着太冷了。”
“阿素......”
终于,阿素也被折磨的精神恍惚,每每听到花盆鞋“噔噔噔”的向自己走来,就身子一颤。
“阿素......”宁小仟今天的精神特别好,竟然能跑能跳的,“阿素,我知道你家公主想让我干嘛了,是不是要让我杀了钱四爷,让他到阴曹地府去找你家公主。”
阿素拿着的鸡毛掸子,因听了宁小仟的话,差点儿滑落,可还是被灰尘呛了一下,两人都不禁的咳嗽了起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阿素先捂住宁小仟的嘴,“公主,您可不能乱说,这里是皇宫,四爷可是皇上。”
突然觉得自己不合礼仪,这才将手放下,诺诺的往旁边站了站。
“反正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宁小仟揪了一根鸡毛掸上的鸡毛,若有所思的又重新坐回圆凳上,拿着鸡毛不时的在脸上画圈圈。
“奴婢有个偏方,不知当说不当说。”这是最后的办法了,阿素也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思。
“我又没病,要什么偏方啊。”宁小仟有些不在乎的将头一转,觉得阿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兰嫔了。
“奴婢说的偏方不是治病的。”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外,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关了门这才放心说道,“奴婢的祖母信奉萨满教,从小就听她说过巫师们可以和亡人通灵,没有进和卓府前,奴婢也曾跟着祖母学过一些唤魂术,不过,也只是些皮毛,从未尝试过。”
“萨满教......”宁小仟重复着,皱了皱眉头。
之前不管是从影视还是从小说中,也听说过萨满教、萨满法师之类的传闻,不过多是些不靠谱的歪门而已,更别说是跟佛教啊道教啊,甚至是国外的耶稣什么的相比了,根本都不是一个级别。
“靠谱吗?”
“奴婢也没把握,可也总比您每日疑神疑鬼的要好。”阿素说到这有些无奈。
“想我宁小仟可是个无神论者,就算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再三规劝都没有动摇自己不信鬼神的信念,可没想到如今,自己不仅穿越了,还要靠什么萨满教巫术唤魂,哎,世事难料啊。”宁小仟在心中默默感慨一番,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双眉聚成一团,嘴巴撅的老高,深深叹出一口气。
“只是......”
“只是什么~”
“施此巫术需要亡人的一件贴身饰物方可起效,可是,咱们来京并没有携带公主的东西呀。”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瞬间熄灭,“阿素啊,你这不等于白说嘛。”
宁小仟重重的坐在凳子上,把从府中带来的东西都想了一遍,所有物件可都是王妃准备新东西......
“金镶玉镯!”宁小仟大惊,“那个金镶玉手镯我带着呢,那可是你们家公主每日携带的饰物啊。”说着抱着阿素跳了起来。
“是啊公主,虽说皇上拿走了一只,但您那不是还有一只吗?”阿素的话到让宁小仟愣住了。
可不,伊帕尔罕经常带的玉镯是被弘历拿走了,可另外一只......也之后自己知道,是从现代带来的,并非伊帕尔罕的物品。
这话讲给阿素听,她都不会相信吧。
“这,为了让招魂效果更好,咱们得找伊帕尔罕经常带的那只,我手里的就算了,算了。”
“那你有办法从皇上那拿回来?”
“有,当然有。”
宁小仟虽没注意,但此时不可败了气势。
为了将“玉镯抢救计划”宁小仟又陷入茶饭不思的境界,常常望着承乾宫的宫墙,看着看着就愣住了。
如今,连眼前的宫墙都爬不过去,如何去到皇上身边,那些个天天想要爬上龙床之人,怕是也和自己一样,天天这样望着,盼不出头吧。
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自己像足了那些深宫冷院的妃子,不过......自己比她们强一点儿,那就是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找皇上聊聊“国事”。
想到这,不禁喜从中来,来自21世纪的高材生智慧,岂是常人可能匹敌,刚刚还垂着的头,此刻却高傲的扬起了起来。
一身湖蓝碎花对襟旗服,简易一字头,一串珍珠流苏垂在左侧,虽说是随意打扮的,但还是想与众不同一些,走向养心殿时,见一旁有一株海棠树,折下一朵海棠花别于头顶,这才稍有满意。
“伊帕尔罕公主,您是有何事要找皇上啊。“忠顺听值班的公公说,这位公主可是在养心殿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了。
这是忠顺第三次见着宁小仟,第一次也是在这养心殿门外,只是那时的她身穿一身白衣裙衫,脸上蒙着一层面纱,除了神秘什么也没瞧着。
第二次就是在承乾宫,那时的她已换上旗装,小脸上抹的尽是灰炭,让人看了真是想笑。
而今儿,这才真正是见着庐山真面目了,没了神秘,没了可笑,剩下的却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虽说这一身装扮和后宫里的嫔妃格格们相比太过素雅,不过,倒也是清新脱俗,别致的很。
“没,没事,不对,有事,忠顺公公。”宁小仟狠下心,继续说道,“我,我有一件小事想跟皇上说说,是关于我父亲阿里和卓。“宁小仟说完轻轻吐了一口气,刚才有些紧张了。
“皇上一早就去了慈宁宫,还说晌午要留在那儿用膳呢,瞧!就连奏折也让奴才送去那儿批阅。“忠顺说着将右胳膊轻轻抬了抬,露出几本奏折来。
今天不在,听到这个消息,宁小仟却是如释重负,刚好,自己还能在准备准备。
“您要是有急事就先进殿里等着,奴才去给皇上送奏折的当口儿顺便给您通报一下。“
忠顺说完转身便叫来一个小太监,宁小仟本想就此别过,却鬼斧神差的就是没说出口。
宁小仟两步一回头的走进去了养心殿,又被小太监带到了偏殿,这一路步步惊心的,像是个小偷,可明明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
作为乾隆身边的主管太监,忠顺可是最会看主子的脸色,揣摩主子的心思。
虽然这个宁小仟刚进宫就被皇上“虐待“,可在承乾宫的时候,皇上看宁小仟的眼神就全暴露了他的心迹,就是那么一丝丝不经意的焦虑全然被忠顺尽收眼底。
这样的心思就连乾隆自己恐怕都还没有察觉,大大咧咧的宁小仟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她只知道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那一只玉镯。
当看到养心殿内部的装饰之时,宁小仟此行的目的也都抛在了脑后。
“哇~这就是养心殿。“一边惊叹着一边摸摸这摸摸那,“这在故宫可都摸不着啊,好爽可以摸到真的,嘻嘻嘻。“
此时真后悔没有把手机带来,随便拍几张,都是难得的研究资料。
顺着桌沿,宁小仟又将乾隆办公的紫檀木桌子摸了个遍,即使是隔着金丝绣成的龙图秀锦桌布,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紫檀木的纹理;一旁的床榻依旧包裹着金丝线绣底的绸缎,正中茶几摆放的茶杯也都是用金黄色涂料勾勒的腾龙图案。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金黄色的,偶尔有几处黑色和紫红显得庄重。
恍恍惚惚,宁小仟突然想起了身上的任务,猛然从卧榻上站起来,此刻不是来享福的,榻再软和也不能动摇了做任务的心。
四下无人,何不搜一遍这养心殿,或者那只玉佩就在某个桌上,某个垫下,又或是,某个枕头下......
锁定目标,卧室,瞬间精神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