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地平线上才刚刚出现第一缕阳光,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隋王府的清晨的宁静,“圣旨到~”传旨的正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太监高力士。
李隆悌领着王府众人正要跪地接旨,却见高力士微微抬手,“六王爷,皇上说免啦!”只听他清了清嗓子,“传皇上口谕,今举国安定四海升平,命长安洛阳两都,四品以上官员于八月十五戌时入宫赏月,钦此!”
李隆悌拱手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便对周斌使了个眼色。
周斌拿出一锭子塞到高力士手里,轻声道:“公公辛苦了。”
高力士得了银子,又凑到李隆悌身旁道:“六王爷,这次中秋佳宴非同以往,皇上为彰显我大唐的强盛与尚武之风,特意安排了文武擂台;宫里的那些舞蹈皇上早看腻了,府上的三位郡主都准备准备,到时候御前献技...嘿嘿。”高力士又咳嗽一声,“就这样吧,咱家还得上别处传皇上口谕呢。”
李隆悌:“有劳高公公,请慢走。”
高力士走后,李沁儿三姐妹相视一笑,舞蹈对于她们来说那可是家常便饭,别看李沁儿对琴棋书画提不起兴致,对于舞蹈这种又动又跳的事情她还是很用心的,平日里三姐妹常以歌舞作乐;也正因如此,李隆悌索性就下命梨园里的姑姑常来隋王府教导舞技。
李隆悌:“离八月十五还有些日子,你们三个可要好好准备。”
巳时,三姐妹正在庭中排练舞步,李娴儿的婢女小芸走了过来,“三位郡主,程府五公子程成求见。”
三人停下舞步,李萱儿一脸笑意看着李沁儿,“准是来找我们家沁儿了。”
李沁儿一脸尴尬,“找二姐的吧。”
李娴儿笑了笑,“哪有,分明就是来找你的。”
李萱儿:“看那程成能不能辨出谁是沁儿。”言罢又对小芸道:“你让他进来吧!”
程成得了允许走进李沁儿的庭院,“三位郡主好,程成打扰了。”
李萱儿:“不知程公子此番拜访所谓何事?”
程成:“特来向沁儿郡主赔礼道歉。”又看了看李沁儿,“沁儿郡主,程成不该贸然求亲,惹得郡主与隋王闹得父女不和!此番专程过来向你赔罪。”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请沁儿郡主笑纳。”
李沁儿笑了笑,“程成,你认错了,李沁儿在那。”说着就指向李娴儿。
程成朝李沁儿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李娴儿故作微怒,一脸气愤的看着他,可仔细打量一番,只觉眼前这人神态完全不像李沁儿。
程成:“你是娴儿郡主。”说完鞠了一躬,“失礼了。”
李娴儿忍不住嘴角上扬,忙用云袖掩嘴,连眉眼也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程公子有礼了,仅见一次就能将我和沁儿分辨出来,程公子当真是对我们家沁儿情有独钟啊。”又对李沁儿笑道:“沁儿,这程公子对你一往情深,你就收下吧。”
李萱儿:“对了,娘亲还要找我和二妹说话呢,我们走吧。”
说完两人手牵着手,一溜烟的就离开,丫鬟们也都跟着离开了,只留下她和程成两个人。
程成拿着锦盒,就那样看着李沁儿,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眉心的花钿,“郡主,你就收下吧。”
李沁儿并不想收他的锦盒,但这样僵着也的确很尴尬。
“程成,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让你做我的娘子。”
“你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娘子。”
“我喜欢你。”
“就因为那天在庙会瞧见我一眼?你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随意的吗?”
程成一时语塞,忙岔开话题,“你不想看看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程成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翠绿玉簪,颜色均匀,色泽温润,忍不住伸手去摸,只觉指尖传来一阵微凉。
“我觉得这支发簪非常适合你。”说着就给李沁儿戴到了发间。
李沁儿甩了甩头,好像在试那支发簪戴的牢不牢,模样简直可爱至极,“你知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吗?”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无时无刻都会想起你,你的转身、你的笑容、你的眨眼,你的挥袖,都牢牢刻在我心底。”
李沁儿内心猛的一颤,心...早就飞到周斌那里去了,这不正是自己对周斌的感觉吗?
“小屁孩~回去吧,姐姐还不想嫁人。”
“姐姐?”程成一脸的高兴,“我可以叫你沁儿姐吗?”
“可以呀!你小我两岁,当然得叫姐姐了。”
李沁儿自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程成却因为能叫声姐姐,觉着和李沁儿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心里早乐开了花。
“沁儿姐!”
“干嘛?”
“试叫一声,看灵不灵。”程成一脸嬉笑。
李沁儿娇嗔一声,“讨厌!”
“沁儿姐我带你出去玩吧,沁儿姐想去哪玩?”
“小屁孩~我有说要出去玩吗?马上中秋盛会了,我还要忙着练舞呢。”
“还早着呢,到时候我也要去。”
“不去,父王平时都不让我出门,以前偷溜出去还被训斥了。”
“沁儿,随程公子出去玩吧,年轻人要多出去走动才好。”
李沁儿一脸惊讶,“父王,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吓我一跳。”
程成拱手道:“六王爷好!”
李沁儿暗道,‘当然好啦,撮合我跟你出去玩;平日里都不让我出门,这会倒好,你来了就让我出去玩;不过也好,确实很想出去走走,每天待在王府都闷死了,但想到上次的遭遇…’
“父王有那么可怕吗?还吓你一跳,你倒是跳个给本王看看呐。”
话音一落,李沁儿真的就应声蹦了一下,望着李隆悌笑了笑。
李隆悌哭笑不得,“你这孩子,真不像话;去玩吧,玩的时候注意安全,记得早些回府,别误了晚上用膳的时辰。”
李沁儿暗道,‘玩就玩,正合本郡主心意,只是多了程成这个拖油瓶;要是周斌能陪我出去玩该多好,说起周斌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不对,分明早上才见过他,我难道,难道…真的喜欢上他了?’
“沁儿~李沁儿!”
“啊?父王!干嘛?”
“发什么愣呢,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叫你也不应一声。”
“没什么,只是在想等会出去玩点什么好。”
“本王还以为你不想出去呢。”
“去~去~这就走。”李沁儿又看了程成一眼,“小屁孩~带姐姐出去玩儿吧!”
午时,李沁儿、小蝶、程成,还有程成的小跟班,四个人一起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在这大唐盛世下,洛阳城的市井中几乎每天都这么多的人,其繁荣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李沁儿左手拿着糖葫芦,不过已被她吃掉了两颗;右手拿着小糖人,那糖人画的是一条大鲤鱼,此时却已经被她咬掉了半边尾巴。
李沁儿这边一身轻松的左瞧瞧右逛逛,可苦了小蝶、程成和他的小跟班。
“小姐~拿这么多东西我都累死了。”小蝶抱了一堆的盒子,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李沁儿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大笑起来,又指了指程成和他的小跟班,“你看他们俩。”
只见程成和他的小跟班一脸苦笑,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位置是可以再放东西的了,那小跟班就连脖子上都挂了好几圈,看他们这般狼狈的模样,李沁儿舔了口那条“大鲤鱼”潇洒转身。
程成快步追上前,露出一脸傻笑,道:“沁儿姐高兴就好。”
这时前面过来一队兵卒,像是在清理路边叫卖的小贩们,因为他们将原本宽阔的大路挤得越发的狭窄;不过这似乎也是可以通融的,只要小贩给他们点好处,他们就睁只眼闭之眼的过去了。
李沁儿正要回避那些兵卒,忽闻程成喊道:“你们~就你们,过来。”
那队兵卒的头儿一见是程成,立刻点头哈腰的小跑过来,“程小公爷有何吩咐?”
“叫你的手下把手上的事都搁下,先帮我把沁儿姐的这些物件送去隋王府。”
那头儿回头一声吆喝,“还不快帮程小公爷把郡主的这些物件送去隋王府。”
那群兵卒接过物件后,众人随即一身轻松,程成也舒了舒筋骨,这时一小兵好似没听明白,“头儿~送去哪个王府?”
那头儿敲着他的头盔一字一顿道:“隋…王…府…啊,怎么跟我混的?快滚。”
那群士兵听罢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那头儿对程成一脸的恭维,“程小公爷,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溜达啊?”
程成:“你也去,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给我摔坏了。”
那头儿做了个要银子的手势,“这个~这个~”
程成一脸鄙视的丢给他一块碎银,“快滚~”
那头儿得了银子一脸的高兴,“好嘞,小人这就去。”
“小屁孩~你还挺威风的嘛。”
“那是当然~他们都是我二哥的属下,敢不听话,我叫二哥让他们滚蛋。”
“那你二哥又是谁的属下?”
“我二哥好像是隋王的属下,就是沁儿姐父王的属下。”
“那你爹呢?”
“我爹啊,皇上的属下咯,他以前掌管着洛阳城外的城西大营,后来老了,皇上就将城西大营的兵权交给了你父王,现在在讲武堂担任总教头。”
经程成这么一说,李沁儿好像明白了什么,父王要将自己许配给程府也就不奇怪了。
“沁儿姐,这都逛了大半天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去哪里吃?”
“醉湘居!洛阳城最好的酒楼。”
李沁儿当即一愣。
四人来到醉湘居,店小二连忙迎了上来,“程小公爷里边请!”再一看程成身后的李沁儿立刻就傻眼了,当即跪下直呼,“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店小二的脸上还有些微肿,显然是那天掌嘴被打得厉害,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工作,照样笑迎八方客。
李沁儿笑着说:“店小二,你快起来吧,我要活到千岁还不成千年老妖了;你不是说二楼的大厨不一样吗?我可听着呢,照着上次再给我来一桌。”
“又是满桌子的鱼?”
“是的,快去准备吧!”
店小二又是一声吆喝:“隋王府郡主驾到!二楼雅间伺候。”
这时又有人陆续跪下参差不齐道:“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沁儿当下便认出好几个是上次在王府被掌过嘴的人,她心里明白,这群人其实也是怀恨在心的,只不过是畏惧权势而已。
李沁儿忽然觉得权贵二字真的好强大,强大到衍生出恭维奉承,强大到让人敢怒不敢言,她似乎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和不满。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江湖吗?我心目中的江湖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