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茹卉当先走在前头,只听身后有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众人停下脚步,竟是李沁儿在人群中哭得双眼通红,“沁儿你怎么了。”苏茹卉问了一句。
李沁儿像是没听到,只是一言不发的默默流泪。
苏茹卉:“是因为杨鸢吗?”
李萱儿:“那杨鸢说话的确气人。”
李沁儿摇摇头,哽咽道:“那些平民百姓,他们何罪之有,为什么要被无情的屠杀。”
李娴儿:“妹妹坚强点,朝廷迟早将他们绳之以法,正义有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李沁儿:“我若是有一身好武艺,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惨死街头了。”
苏茹卉看着远处的月光,脸上划过一丝无奈,“普天之下,不平之事处处皆有,芸芸众生各有各的命数。”
正伤感间,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听这动静仿佛不下千骑,苏茹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让众人退到路旁,接着侧耳细听一阵,“是你们的父王来了。”
李沁儿睁大一双哭红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娘,您这也能听得出来?”
苏茹卉:“踏秋的脖子上有串铃铛,是我当年亲手系上去的,听这铃声和节奏准没错了。”
李沁儿:“是那匹银斑白马吗?”
苏茹卉点了点头。
只听声音越来越近,在火把的簇拥下,李隆悌白马银枪,一身戎装映入众人眼帘,周斌和叶凌霄则是一身轻装紧随两侧,身后跟着三队轻甲骑兵,个个手持长枪,面容严肃。
李沁儿显得有些激动,“真是父王,真的是父王,想不到父王竟有这般英武。”
苏茹卉看了一眼李沁儿,哪里还有刚才的伤心模样,活脱脱一个被自己父王迷倒的小花痴。
李隆悌对一旁的周斌轻声道:“周斌,你速带人马前去埋伏,莫要走了南诏叛逆。”又对叶凌霄道:“前面是王妃和郡主们,随本王来。”
李隆悌扯了扯缰绳,缓步来到苏茹卉跟前,神色中露出一丝安心,“夫人…你们都没事吧。”
“我护不了全城百姓,保护她们几个丫头还是绰绰有余,你这大动干戈的是要去平乱吗?”
“乱已经被程延平了,本王现在只是带兵巡视一下城防。”
苏茹卉平素也是个心思极细之人,听李隆悌这般回答,脸上不经意间划过一丝失望。
苏茹卉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正好被李隆悌看在眼里,随即宽慰道:“洛阳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本王也难辞其咎,明日便是中秋盛宴,不亲自巡查一番怎能放心,夫人不必担忧,本王只是在城内随便溜个弯,快回府休息吧。”又对叶凌霄道:“凌霄,就由你护送王妃和郡主们回府,巡视城防的事你就不必参与了。”
“可是…”叶凌霄急道。
李隆悌一抬手,制止了叶凌霄说下去,“就这么定了。”
“遵命!”叶凌霄侧脸拱了拱手,似乎心有不甘。
李隆悌一脸堆笑,“王妃回府好生歇着,本王去去便回。”
隋王府前厅,苏茹卉背对着叶凌霄一言不发。
“王妃早些歇息,属下告退。”叶凌霄说完便准备离开。
“等等!”苏茹卉转过身,一改昔日平静的表情,眼角含笑道:“说吧,王爷到底做什么去了。”
“巡视城防。”凌霄显得有些诧异。
“你确定吗?”
“是的。”
“你难道就不想再追回去吗?”苏茹卉嘴角笑了笑。
“王妃,您多虑了。”
看着苏茹卉如此温柔的表情,叶凌霄不由得有些心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嗯,好好守卫隋王府的安全,一步都不要走开。”
“这...王府今夜无事,根本就不会有危险。”凌霄显得有些着急。
苏茹卉笑了笑,“呵...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顿了一下又道:“说吧,说完我考虑考虑,让你再追回去。”
叶凌霄做一番思想斗争,终于缓缓说道:“近几个月城中怪事连连,大理寺早已着手暗中调查了,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在这洛阳城中竟藏匿了一个人数多达三百多人的秘密组织,皆是身手了得的武林中人,其幕后黑手便是正在和大唐交战的南诏;今夜城中大乱只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真正意图是要劫持皇宫。”
“区区三百余人也敢劫持皇宫,也未免太小瞧我大唐了吧。”苏茹卉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王妃切莫小瞧了这些人,他们个个都是南诏雇佣的顶尖杀手,大理寺为了调查这事不知道折了多少人,所以王爷打算将计就计,为了引蛇出洞,特命程延抽调洛阳八成的禁卫军全力平乱,以此制造皇宫空虚的假象,王爷则亲率八百骑兵赶往护城河道剿贼。”
叶凌霄突然单膝跪地,“王妃,此次剿贼非同小可,耽误一刻隋王就多一刻的危险,您就让属下前去助战吧。”
苏茹卉看着叶凌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几分,“我考虑好了,隋王府没人镇守我实难放心,你还是留下来保护郡主她们吧。”
“王妃您...”
一阵风动,苏茹卉早已朝夜色中飞去,再看剑架已然空空如也,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苏茹卉的声音,“保护好隋王府同样是责任重大。”
望着苏茹卉消失的背影,叶凌霄心中无奈,“您倒是走得快啊,原打算隋王府有您坐镇,我能出去杀个痛快”。
隋王府的大树杈上,叶凌霄双手抱胸依靠在上面,瞧着天边即将满月的月色,不禁回忆起曾经调皮捣蛋的李沁儿。
‘儿时的李沁儿插着腰道:“给本郡主站住,来...画个胡须。”看着被逗哭的丫鬟捧腹大笑。’
‘李沁儿指着一名家丁道:“你,过来。”一名个头稍小的男家丁被李沁儿的丫鬟们强行换上了丫鬟的女装,看着他羞红的脸,李沁儿则在一旁拍手叫好。’
‘把厨房调味料的标签弄得乱七八糟、给教书先生的书里藏毛毛虫、给李隆悌的酒坛里加水、剪掉狸猫的胡须、假装摔断腿一瘸一拐、拿弹弓打李隆悌养的画眉鸟……’
往事依旧,历历在目,恍惚间仿佛看到李沁儿在月中嬉笑,一副“奸计得逞”时的得意模样。
叶凌霄喜欢这样的笑容,每次看到李沁儿这样,他也会很开心,这样的笑容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回房后的李沁儿忐忑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不由得替李隆悌担忧起来。
十四的月亮虽不及十五的圆,却也照亮了整个隋王府,一名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正坐在屋顶上借酒消愁。
秋风徐徐,李沁儿两鬓的青丝在风中微微摇曳,如星的眸子、白皙的肌肤,纤纤玉指举起酒杯,接着一饮而尽。
李沁儿从不写诗,她甚至有些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此时却吟起诗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好诗!原来三小姐也看过张兵曹赠给王爷的那幅字画。”说话的正是叶凌霄。
李沁儿面带微醺看着叶凌霄,“凌霄,来陪我喝酒。”
“三小姐,您喝醉了,天寒夜冻,当心感染风寒。”
“没事儿。”
“我送您回房吧。”
“不要,屋内烦闷,还是房顶上比较舒服。”
叶凌霄只好坐在一旁。
......
一阵寒风吹过,李沁儿终究不胜酒力醉倒在了叶凌霄的肩膀上。
“三小姐!沁儿!”叶凌霄叫唤了两声。
李沁儿听得真切,只因太困不愿再多说一句话,此刻便要靠在这个肩头好好睡上一觉。
片刻后,只觉一只手掌贴在了身后,一股暖流瞬间遍布全身,秋夜的寒意早已不见了,周身经脉也突然变得舒畅许多。
“沁儿,其实你的武功并不差,藏剑山庄的剑法你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然而任何武学招式都是需要内功催动的;你的内功底子差,又疏于修炼,今夜也算是天赐良机,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李沁儿眉头紧锁,原本舒适的暖流突然变得有些发烫,只觉一股强劲的内力在经络里冲撞,仿佛就要破体而出。
......
......
“我功力有限,只能助你打通带脉,余下三脉就要靠你自己了。”收功之时,豆大的汗珠顺着叶凌霄的脸颊流下。
皇宫的西南面,一个不起眼的水门附近,数道黑影正要飞过宫墙,而他们的正前方,一男子突然凌空而至,来人正是周斌,当下便连挡五道剑气。
轻功讲究的便是一气呵成,途中一旦受阻便再无借力之处,南诏高手只得纷纷落下,五人合力对周斌一阵急攻,周斌竖剑运气,接连施展了太虚剑意中的“生太极”与“吞日月”,作为纯阳宫第二代弟子,周斌的实力显然也是不容忽视的,仅凭手中一柄长剑便与南诏五大高手斗得旗鼓相当。
水门入口则被李隆悌带兵死守,战甲和踏秋早已血迹斑斑,那枪尖更似在血池里荡过一般,恍惚间竟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在西南平乱的场景。
“嗖!”一支冷箭划破空气,直指李隆悌,只闻踏秋一声嘶鸣,猛的扬起前蹄,那冷箭刚好从李隆悌眼皮子底下掠了过去。
李隆悌暗道一声侥幸,抬眼却见苏茹卉朝自己迎面刺来,速度之快,竟快过离弦之箭,心下顿时大骇,强大威慑力竟让李隆悌愣在当场动弹不得。
“哐当!”就在李隆悌的脖颈处,另一支冷箭在苏茹卉的剑尖上碰出了火花。
“还愣着?”话语间,苏茹卉又连挡数支冷箭。
李隆悌顿时悲喜交加,“卉儿,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为国捐躯了。”
言罢,苏茹卉一招“剑气长江”将暗处的弓箭手斩杀,剑气所过之处留下道道剑痕,显然这招“剑气长江”已是用了她十层的功力,接着脚下轻点,径直朝周斌飞去,两人联手解决南诏五大高手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