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围裙倒不是穿着玩耍,只因为所长职责所需,我才特意弄了这么一件来防溅,想想都有些小伤感。贾馨怡还以为是放大版肚兜,丢给我一大批绣着梅花的好缎子,死活叫我替她做了一件,夜里睡觉定要穿着。
贾馨怡明明就一白富美,怎么给我一种2B青年欢乐多的感觉。
“大哥自然也不是,不过,呆子,你可不能泄露这个秘密。”她忽然闭口不谈了,似是再多说,就牵扯了更多的秘密。
可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岂有不晓得的道理。贾府上或许真有贾公子这人,不然早就被调查出来,只不过处于某种目的,贾府把贾公子藏了起来,又或者,贾公子真的患疾死了,却没有任何消息放出,悄无声息让铁皮冰箱顶替。
至于贾馨怡,就更好说了,随便找个私生女的借口,就可以塞进来。
“呆子,你不傻,你也大概已知道这府上很多秘密……”她看着我似在沉思,忽然安静下来,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秋叶的萧条景象,宛若一只高贵的天鹅,孤独地坐着。
“呆子,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玩,大哥只要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臭狐狸有事也总不跟我说,直到你来,我才觉得生活充实了些。”
看这情况,贾馨怡是准备要大开回忆杀?穿好围裙,我配合地放慢动作,开始梳起清爽简单的发式。
“秦呆子。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是秦三小姐时候,并不是因为你骗了我而气愤,而是怕你会恨我与大哥。”她忽然将视线从窗外投向我,带着浅浅的哀伤。
伸到后脑勺后的手僵住。她……怕我恨她与铁皮冰箱……
怕身为丫鬟,身为道具的我恨她与她大哥,我想笑,又笑不出口。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起身抱住我,我一时晃神,辛苦弄好的发式在我手上松落,一头青丝垂落在背后,纷纷扬扬。
她使劲吸着气,不想发出哭声,却还是止不住的啜泣,说话哽咽:“那本不该是大哥一人承担的痛,那本不该只让大哥一个人去遭的罪,所有那些被他杀的人,无论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那些恨,都不该让他一个人扛着。”
我不懂是什么东西勾起她的这些思绪,我只知自己寸口难说。在贾馨怡紧紧抱着的胸口,有什么被触动。
她,如此毫不顾忌地把她心里的话悉数与我倾诉,那是付诸多少信任才敢做出来的事。
“呆子,你不要恨大哥好吗,要恨就恨我……”
心,轻轻抖动,我如今恨她大哥吗,恨铁皮冰箱吗?
“就恨我……”
“不要恨大哥……”
如同孩子般的呓语,清吟浅淡。贾馨怡的这一番话在我的脑海内辗转不散,余音犹荡。
不得不承认,这一颗不算善良的心被感动了。古时,能如此在乎一个卑微之人那颗心的有几人。
“小姐。”我回过神,正要拿过一块手帕替她擦掉脸上花乱的泪水,她忽然像只受惊的小鸟,眼神无助,从我身上弹开,盯着我几秒后一把推开我,慌乱地跑出房门。
她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控了。
自那之后,贾馨怡没来找过我,大概是觉得难以面对我。毕竟,当时哭得一塌糊涂的她,给我看到她最为脆弱的一面。
勾搭姑爷风波并未因此平息,最为祸患的就是当日放出谣言的罪魁祸首波霸。自那一日,波霸误解了我与甄无缺的纠缠,又联系之前甄无缺三番两次找我茬的种种,她把这些扭曲定义成了搞暧昧,搞潜规则。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的大头。
是日,秋高气爽。走在去账房的小道上,府上的丫鬟们见着我,在我经过之后,站在身后指指点点:“诶,这就是刚来就得小姐宠爱的丫鬟吧,听说还勾搭上了小姐未来的夫君呢。”
“哎哟,这可不得了,一个丫鬟长得这般模样,果然就是天生要勾搭人的吧。”
“那不是,觉得当个丫鬟太大材小用了,因此想攀上准姑爷当凤凰吧。”
一群聒噪至极的乌鸦。正巧小李小瓜迎面走来,听见她们的那番话,板着脸,过去轰赶着这些爱嚼舌根的丫鬟们:“你们有闲情唠嗑,还不如早点把活干完。”
一群丫鬟这才提着裙子稀稀拉拉走开。把那群叽叽喳喳的丫鬟赶走后,小瓜走上前来,抿唇一笑:“姑娘,你在账房再待一段时日,过几日,公子会另有安排。”
小李小瓜与府上其他丫鬟不一样,她们总爱姑娘姑娘唤我,待我也是大方坦率。打心底里,我也是欢喜她们的。
不过听小瓜口中所谓的另有安排,不妙的预感滋生。这种由铁皮冰箱弄的安排,肯定不如我自己弄来的职位好。小瓜侧着脑袋,在我眼前摇摇手,笑道:“姑娘,李管家在账房内瞧你呢,别迟到了。”
说罢,带着如风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与小李一同走开了。
我仰头看着那蔚蓝的天空,不敢擅自揣测这位主人的心,每每记起我清扫茅厕一事,我就觉得准没好事。默默忧伤了一把,才不情不愿转身走回我该工作的地方。
刚坐下,账簿堆中的李管家抬头,诡异地看我,又低头。在第三遍看我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木然问道:“李管家可是有事?”
李管家咧嘴一笑,一口老黄牙露出来,远远都能闻到一阵烟草味:“呆子啊,你克男人,就别去祸害他们了。”
没待我有所反应,他把头埋在账簿中开始拨弄算盘。我觉得在这府上的日子,是越发奇葩了。
账房安静下来。李管家对着一本账簿一心一意拨弄着算盘,而我也在清理着由我负责的账目。桌上忽然打下两道影子。我抬头,李管家停下拨着算盘的手,看到来人,赶紧起身恭敬俯身行礼:“老爷。”随后又给我一个眼神,暗示我还不赶紧起身施礼。
贾老爷子点头,招手示意不必多礼,尔后朝我看来,笑得憨实:“你这丫鬟便是新来的吧。”
我放下毛笔,微愣着点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贾老爷。没见到贾老爷子之前,总是先入为主的认为该是一位正儿八经且严厉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