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敌惟妙惟肖的模仿着那些贵族子弟的声音,满是戏谑,似乎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美丽如斯安静得摆弄着送上来的衣服,时而偷偷望一眼花君卿,那人在补充完食物之后,耐心得用一块白布擦着油腻的手,动作缓慢里是反反复复的不厌其烦,淡淡的神情有种迷离在一切之外的感觉,就像两个人初次牵在一起的手,想到这里,龙霸天呼呼啦啦将手里的衣服在眼前抖动着,不喜欢的褶皱如同眉间挤现出的纹路,那些柔嫩的皮肤发出低微的声音隐藏在一片颜色的晃动之中,间杂掉出了两个字落在地上——流氓。
营帐里,三个人谁也不看谁,但是感觉满满的空气里都是四散飘飞的目光。
花君卿耐心培养着他的耐心,哎了一声重重叹了口气,拿起酒碗喝了两口,咂着嘴,又哎了一声,随后干巴巴得目光炯直向无名的地板深处,仿佛对着那里一个奇怪的东西道:“天冷遭人嫌,妈的,不会是密探吧?”
如果说谁更像西夏的王,至少是花无敌而不是花君卿,高挑的将军,银光白甲后是束在一起披散如夜一样幽深的长发,就像他眼睛里在温柔和笑意掠过之后升起的淡淡忧伤,就像他把那柄动闻天下的宝刀从张扬变成了掠影。修长的手,此刻伸出了门帘的外边,接到了几片雪花,雪花融化,声音青瓷一般:“密探?谁的密探?”花君卿多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的多疑会随着性情忽然多疑,作为了解他的大哥,怎么会没有查过呢?
咕咕咚咚又灌了几口酒,一副老子十分清楚的表情,如果花无敌转过身去,就会发现那脸上的不屑就像那几个无赖一样,只差一声“爷们儿”修饰了,所以他错过了一个深入了解花明王的天赐良机,而这一切都被暗暗旁听的龙霸天捕获了个正着。
“妈的,这还用想,不是高轩的,就是扶桑的,反正是六国的,没一个好东西。”
声音马上又随着风传了过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你就不担心么?”
花君卿一呆,这句话他很熟悉很熟悉,只是很多年前了,那时他还小……还幼稚……还不成熟……
不过也只是一呆,看着碗里的酒微微晃动,一句话脱口而出:“担心?有花花在,老子担心个屁。”
大大咧咧,一饮而尽。
事后很久,花无敌问他:“当时,你就真的不担心吗?”
花君卿一脸鄙夷:“南军镇守彭棠严造反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封了残光断照,二十二族的盐道、商贸被死死卡住,活路都没有了,不反才怪,脱线。”
“那你不怕他的一百二十万大军突然北上?”
花君卿一脸白痴的看着他:“他为什么要造反?”
大将军拂袖而去,空气中都是愤怒:“不可理喻!”
南军镇守彭棠严初次反叛的时候,花君卿正兴奋地骑着追梦调转马头率领花无敌接应来的援军,准备一举击垮西北容氏。王国主力部队都不在,向来忠诚,守卫王国南部的南军镇守,此时却突然联合了二十二族,嚷嚷着花家无道、花君卿残暴、老王有眼无珠、至使王国神圣国土孕育了一颗毒瘤云云,扬言,本镇守彭棠严以西夏先祖嫡传之血立誓,亲率五百万大军,将铲除毒瘤,还西夏神圣国土,护西夏良善子民!
于是毅然决然,浩浩荡荡出了双耳山,一路向北推进,直指王国腹地。
花君卿得到消息,气得哇哇大叫,西北容氏听闻之后,抚须长叹:“天命假我与上位,花家毙矣……”众将士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高呼着新的安卓拉,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再不逃跑,反而红着眼凶悍得向王国的主力部队发起轮番不要命的冲击,那样子,就连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花无敌也一阵哆嗦。
花君卿寒着脸,连夜点了三万人马,被着花无敌呼啸而去,从西北到达南军前线光广平川,快马加鞭也要十五天左右。
十天之内他们就赶到了,一路之上奇奇怪怪的人马陆陆续续加入,有骑着驴的中年大叔、有满脸稚气拦道的少年、还有慈眉善目拄着拐杖问路的老头、有花枝招展荡漾着笑像是刚逃出青楼里的女子、更有拿着狼牙棒露着胸毛似乎要弃暗投明的狰狞汉子……形形色色的人物,让那些个沉默的士兵面面相觑。
有什么有不说,就跟上队伍的,有遥遥得高声问道:“领头的可是花君卿?”,也有看到队伍就疯疯癫癫的:“当兵好,当兵好,当兵吃饭钱不掏……”说着就尾随了上去。
一路之上,那些士兵算是开了眼,所过之处,下属官员吓得战战兢兢,有得一辈子也没见过比花君卿亲随更高级的官员,那腰牌上闪烁的‘领怠’二字让他们直打摆子,更别说王国的王,见到高高在上的西夏国君,一声安卓拉喊得断断续续。
“大……大……大王,属下没有那么多的粮草……”
花君卿冷眼盯着他。
汗水浸湿衣服的小吏,哆哆嗦嗦连忙补充道:“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给我三天时间,只要三天时间!”
花君卿听完之后,看也不想看他,扭身上马,:“天黑之前,给老子准备好,哪怕是抢!”
于是大军所过之后,怨声载道,百姓敢怒不敢言,而那些按时拨给的小吏,事后都升了职,每每以花君卿嫡系自居。后来那些地方,官府突然投入了很大力度用来打击江洋大盗,尤其是对待抢劫的匪类,一经发现,决不姑息,痛快的人头落地,可是百姓的心中……
光广平川很快就到了,扎下了阵马,花君卿拽拽得骑着乌黑的追梦晃晃悠悠来到了彭棠严的军前,彭棠严架马而出,他此刻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终于可以和西夏世代相传的大王平起平坐了,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紧张,人多不代表厉害,一路进军顺利,那是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想起传说中百战百胜,王国新的战神花无敌,还是心有余悸,看着花君卿不知深浅的笑脸,那紧张一点也没有放下:“苍天保佑,吾王安好,安卓拉……”
彭棠严非常谨慎,离花君卿十丈开外就站住了,并且不着痕迹的小心后退着。
花君卿心中暗骂,不得不用劲儿吆喝着:“彭兄啊,你带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替苍天瞧我一眼还好不好?那我可是好着呢……”
彭棠严:“什么?大王说什么?无敌将军也来了?那可真是幸会呀,老早就想一睹花将军的风采了,大王何不让他前来一叙?”
花君卿:“那可真是不幸啊,他可没功夫来见你。”
彭棠严一听,头也不回,拍马就跑,花君卿措手不及里还在原地愣神,就听到呜呜的号角声叠叠交加起来,对面的军队开始整齐有序的收缩,铠甲和步伐的震动里慢慢变成了一个标准的防御阵型。
花君卿咒骂着小老头过于谨慎,气得马上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说,带着一万人就发起了冲锋,任谁也劝不了,事实上是谁也不敢劝。
有锦绣花谷的高手帮助,还有一众的绿林好汉,南军严密的阵型,直接从中军撕裂,彭棠严大惊失色,没想到对面的兵锋如此之锐,一边撤退,一边命令左右两军迅速合围,还不忘记伤感:“初生牛犊,还是太嫩啊……”
花君卿杀红了眼,好好的彭棠严、彭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黄棠兄。
“黄棠兄,我想你啊,你出来呀……”
“黄棠兄?你去哪里了?又弃本王而去了么?”
花君卿武功了得,乱军之中,左冲右突丝毫不受影响,一众江湖好汉,看到花君卿的样子,也激起了比试之心,“切,细皮嫩肉,安坐王位之上,整天舞文弄墨,怎会有爷爷厉害?爷爷过得可是刀尖舔血的营生!”,他们深深不信,奈何终究不如,更不知道花君卿十年血泪横流的苦练。一对一、二、三还行,背后又没长眼睛,彼此单打独斗或者群殴惯了,压根就不知道也不相信另一个江湖好汉会保护自己。
黑牧一狼牙棒挥出去把一个叛军的脑袋拍了个稀巴烂,正自得意期间,还不忘撇一眼花明王的战绩,谁知后背突然被捅了一下,一息回身再将偷袭的人击飞,怒吼着“卑鄙”,那尖锐的疼痛才传了过来。
到处都是死亡的眼睛还有将要死亡的眼睛,里面有试探、害怕、恐惧、还有狰狞、戾气、悲伤……种种,娴熟的战士,那眼睛闪着杀气的冷光,像是冷漠一样,只专心杀敌,没有功夫去感受,分分秒秒都是倒下和被倒下,用最干净有效的方法让刀抹过对方的脖子,或者刺穿他的身体,避免鲜血溅在脸上,溅在眼睛里,因为忍不住擦拭的功夫,也许迎来的就是无数次想过的死亡,这时候,命令的重要性尤为凸显,因为大脑已经不够思考,一个小队十二人,领头的将领活着也许整个小队就会存活下去,自己就能存活下去,这就是战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神奇的武功。
武功了得的神奇好汉,确实了得,内息连绵不绝,繁复芜杂的招式在受了种种伤痛之后去粗存精,顿时陷入一种奇妙的武功境界之中,似乎心神宁静,一片感悟,原来这一招应该这样使,不禁脸带微笑,由于注意过于专注,他没有发现一支飞来的暗箭,于是一代武学大师满脸惊讶,莫名其妙饮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