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请节哀顺变,医院已经尽力了……”
背对着门,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工藤川一用低沉的声音宣判了躺在22号病床、昏迷不醒的少年的最终结局。
从业二十余年,毕业于中山市国家一级重点医科大学的国内知名脑科专家工藤川一的话等同于宣判了少年的死刑。
“怎、怎么能这样!”
宛如当头一棒,刚刚接到通知赶到医院、准备迎接喜讯的家属听到医生的话后浑身颤栗,尚未扩散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病例号032622的患者,姓坂名本,念作“坂本”,现年16岁,在校学生,一个月之前因装逼成风被人吊打,脑门挨了两刀,虽然刀刃没有彻底插进去,但也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事发地段比较偏僻,没有监控摄像头以及目击者,行凶者仍然逍遥法外。
颅内出血,经过开颅手术抢救暂时保住了性命,手术后第四天,肺部出现感染,高烧,目前已经退下来了,导致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原发性脑干损伤,根据临床经验来看,这么长时间还醒不了,多半是没戏了,患者家属的经济条件无法支撑医院的护理开销,医院的建议是另请高明或者安乐死。
“你们不能这样啊!”
母亲情绪有些失控,抓住医生的衣领近乎哀求道。
舐犊情深,可以理解,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该尽的职责已经尽了,没道理一直无偿提供术后护理。身为脑科手术主治医生,年近五十的工藤见惯了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冷漠地拨开这位悲恸母亲的手。
“您的心情鄙人非常理解,也对令郎的遭遇深感同情与遗憾,但我们确实已经尽力了,大脑是人体最精密最复杂的部位,全世界的脑科专家都在研究,成果却不尽人意,您要是实在放不下,鄙人推荐一位M国的脑科专家……”
工藤装出惋惜的样子,拿捏好语气将心中委婉的说辞道出来,其实就是在赶人,M国的脑科治疗费用比国内还高,以这对父母的经济条件根本承受不起,只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与其用钱吊着儿子性命,还不如让他在无意识中死去,总比变成活死人拖累整个家庭要好,最重要的是不要赖在医院,万一哪天猝死还要损害他的声誉。
该说的话差不多都说了,工藤回头瞟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据说二月份刚满十六周岁,是乐园市私立学院人才高中高三的学生,即将参加高考,听说好不容易觉醒了【天赋】,结果却因为装逼成风被人插了两刀,还是在脑袋上……
哎,这世道也越来越乱了,利用【天赋】恣意妄为的恶徒越来越多,英雄协会都快忙不过来了,真希望能出现一位最强的英雄稳住局面……
收拾好心情,工藤语气淡漠地开口道:“总之,两位进去看看吧……”
忽然,这位从一开始就处事不惊、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面瘫男脑科医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接连擦了擦眼睛。
没有看错,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少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并且背靠床头坐了起来,眼神茫然,与他四目相对,有些心虚的工藤川一浑身一抖,发出听上去颇显凄厉的惊呼:
“诶——”
才刚判死刑,没想到转个身的功夫就醒转过来,即便是以工藤川一的脸皮厚度也感觉有些难受,活像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似的。
“奇迹,这是奇迹啊!”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医生连忙假借咳嗽整理脸上的表情,将自己的判断失误归结到奇迹身上。
这对父母也顺着医生的目光看过去,当看到儿子坐起来后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冲入病房,扑向儿子:“我的儿啊,你没事就太好了!”
被这位陌生的中年妇女抱住,少年的身体僵住了,额头不禁渗出大量的冷汗,这是位年纪在三十八以上的中年妇女,摸在脸颊的双手很是扎人,就好像被老树皮刮在脸上一样,身上穿着朴素廉价的衣服与长裤,担忧关切的表情不似作假,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坂本,你怎么了?”
父亲见他模样古怪,欲言又止,便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在下想去洗手间……”
少年摇了摇头,暂时将心中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开,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你这孩子,都啥时候了还文绉绉的,想撒尿就直说呗!”父亲操着一口浓浓的关西腔说道:“能下床么,要不,爹爹让护士给你送尿壶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隐约可以听到窃笑声,少年涨红了脸,支撑着身体下床。
“不用了……”
……
这对疑似父母的人一直跟到男厕门外,甚至还想跟他一起进去顺带帮他脱裤子,被恼羞成怒的少年赶了出去。
大部分公共厕所的洗手池都配备了半身镜,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少年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是一张英俊潇洒的脸孔,目测十六岁左右,光头,头顶还打着“补丁”,在惊愕的表情与身上的病院服装的映衬下,活像刚进少管所的强X犯,还是强X未遂被逮入狱的那种……
“怎么会这样!”
心中的想法被证实,少年痛苦地抱住脑袋。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际关系……
果然是穿越了,并且附身在这名叫做坂本的少年身上,至于原来的坂本,估计已经死了吧,因为同处一体的情况下感受不到另一个人格的存在。
……
他并没有继承原坂本的记忆,对目前的处境、世界观等情报一概不知,望着镜子中的英俊少年,良久之后,坂本才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路怎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