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历、5016年、秋。
繁星点点,月如银盘,已尽圆满,此时正是中秋之夜。
皎洁的月光下,盘龙村显得格外静谧,与自然浑然一体,并没有因为节日改变现状。
盘龙村位于夏国以南的一个小山村,三面环山,正面青河围绕。村庄并不大,只有几十户,百余人口,村里建筑多是就地取材,石墙黑瓦,甚至还有草屋,散乱的坐落在山坳中。
该村即没有辉煌的历史,也没有出过名人,更没有非富即贵的人。盘居在此的人,都是一些贫困潦倒,或者是被世俗所遗弃的人。
也不知道为何,一个如此萧索的村庄,会有一个这么不搭调的名字,盘龙。
在盘龙村的尽头,靠近山脚处,生长着一颗不知名的古树,几人合抱粗的树杆虬结而上,而这颗巨树的树杆却不偏不正,正好生长在一处小院内,本就不大的小院,被这硕大的树杆几乎占了四分之一。此时已秋,巨树的树叶已经七零八落,也因此,月光才可以冲破树梢,沐浴在小院内。
月光下,一名少年坐在纵横交错的树根上,依靠着树杆,静静的仰望着天空的明月。
此刻他思绪万千,每逢佳节倍思亲,他自问,亲在何处,那里有亲。
自从一年前母亲病逝,这个世界似乎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一定要算的话,或许还有一个,一个相识六年却从未谋面的老人。
晚风微微拂过,风把少年的衣服贴身压紧,衣服下似乎只有一个支架,显得空荡荡,并不是衣服不合身,而是少年实在太瘦弱,月光下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肉,露在衣袖下的手也只剩皮包骨,就像风干了的树枝。
“咳…咳…”少年又开始咳嗽,这样的咳嗽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刻意去压抑咳嗽,瘦弱的身体在咳嗽的牵引下不停的颤抖,咳嗽声在这静谧的夜晚传得尤为深远。
六年了,对他来说,生来就是为了和病魔做斗争,他不知道病从何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或许到他结束生命的那天,病魔才会远去,才能给他解脱。
夜已深,少年没有回房休息,依旧强支着残体在这与银月相伴,今晚是个特殊的夜晚,也是他的生辰,从记事起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在此等一个人,一个相识六年,从未谋面的人。今年或许是他和这个人见的最后一面了,他知道以他现在这样的体质,想撑到下一个月圆之夜,已然不太可能。
一阵破风声吹过,地上的树叶轻微的飘动,院内也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名蒙面人,蒙面人一身灰色锦衣,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其容颜,只能从他的身型和花白的发丝,可以猜测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
“福伯、你来了。”
少年身子骨虽瘦弱,但耳朵还算灵敏,听到院内稍有变化的声音,就知道等待的人来了,因为这里除了早上帮买食物的阿姨会来,其他时间不会再有人来,少年用瘦弱的双手撑着旁边的树杆想要起来,身子一动,又开始不停的咳嗽。
“云飞、你别起来了,先把药喝了。”老者见状,急忙上前几步扶住少年,看着少年一年不如一年的状态,他面具下本来清亮的双眼,变得浑浊了一些,让少年在树杆靠好,手横空一抹,手上瞬时多了一个小玉瓶,和一小布袋,把袋子先放到树根上,然后向少年递过小玉瓶。
云飞本姓沈,对于这个姓,是他以前无意中听福老和母亲的谈话所知道的。但母亲和福老对于这个姓是绝口不让他提,渐渐的也就把这姓埋藏在心里,但他心里知道,自己如此的人生,一定有一个不告人的秘密。
云飞接过福老的玉瓶,也没有多说,仰头便把玉瓶里的液体喝干净。
这些年老者每年都会送两样东西过来,不用看他也知道玉瓶装的是药,能缓解他病痛唯一的药,布袋装的是钱,足够他一年生活的金币,其它的信息就还有老者的简称,福伯。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至于为什么需要每年喝药,福老又是谁为什么会送钱,为什么……刚开始也好奇的问过,可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甚至母亲临死前也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一二。
到现在也已经形成了默契,福老不说,他也不会多问,吃过药,体内的血液就像久旱逢甘霖,蓬勃发展,云飞的状态也呈现立竿见影的效果,精神一片大好,可他并没有半点高兴。
自己的身体自己比谁都清楚,随着年纪的增长大,需求药物也会相对增大,在药物不变的情况下,这点药物已经很难维持他一年的生命,今年能等到今天,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对于下一个月圆之夜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所以他想趁现在和福老告个别,也想在临死前知道心里的疑问:“福伯、明年你就不用再来了,能不能在我离开之前告诉我,我得的是什么病,为何只有你有药。”
福老又怎么不知道他的情况,六年来他看着云飞一步步走向衰竭,而束手无策,以至于每次送完药他就会立刻离去,他只希望下一个月圆尽快到来,只希望这孩子能熬过六个圆月之夜,这一次他并不沮丧。因为这已经是第六个圆月之夜。
“云飞、你不要灰心,过完今天你就六岁了,六岁就可以觉醒武魂,只要你能觉醒武魂,在配合这些药,你很快就能恢复到正常人的体质。”
福老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把这次出现的转机告诉他。因为福老知道只要说告诉他的病因,就会牵出他的身世,稍有不慎就会危及他的生命,这些年的苟延残喘就会白费。
“觉醒武魂。”云飞眼睛一亮,还有生的希望,福老是肯定不会解说他的疑问。他也不去追究,只有先放下,把心思放到这一块来,他与世隔绝,对于这个词很陌生。望着福老,希望从福老这得到更详细的答案。
“武魂觉醒是成为魂士的必经之路,成为魂士体质会有突破性的飞跃,虽说你的病是永远无法根除,但只要有魂士的体魄,配合这些药,这病就不会成为你成长的障碍。武魂觉醒,六岁是门槛,每个到六岁的人都可以去觉醒。”
福老没有告诉他,能觉醒武魂的人还不到十分之一,他不想给云飞增加心里负担。
面对死亡,只要还有机会,谁都渴望生存,更何况云飞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听得福老这么说,又燃起生存的希望,只是他也不傻,福老这么一说,他就猜到福老就是那所畏的魂士,不然怎么可以来去无踪,可满世界那么多人,又有多少个能像福老这样的人,至少盘龙村一个都没有,说明觉醒的成功率并不高,所以他质疑的问道:“真的?我能觉醒武魂。”
“真的,你一定可以。”福老说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带你去觉醒武魂。”福老说完,拍了拍云飞的肩膀就离开,今年还能见到他,已经让他甚感欣慰,他要去安排觉醒的事宜,也不久留。
吃过药,云飞除了瘦外,体力已经无异于常人,收起福老留下钱袋,走回屋内。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在床头的地面上有一块木板,一米见方。云飞把木板搬开,一个半米宽的窖口呈现出来,他点了把松脂当火把,下到地窖。地窖是圆型的,六七立方米的容量,以前用来存放粮食用的,母亲不在后这里就空了。
他没有能力自给自足,只能用福老给的钱,让村里的文阿姨每天帮买食物,或者生活用品。由于福老每次送的金钱足够多。母亲又不在,他只取了小部分做生活费,把剩余的钱都存放到这里面来。
明天要外出了,这些钱自然要集合起来带上。把钱集中好,在简单的收拾下衣物,直至半夜云飞才带着期望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