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之上数道银河绚丽无比,波澜壮阔。如银豆般的群星密密匝匝,不时有一颗坠落而下,似乎不甘静挂在幽暗的夜幕之上。零散的云朵害羞的披上了彩衣,慢慢的飘向远方。夜月无疑是夜空之中最为高贵的存在,令群星望而却步,不敢亲近。
而陆地之上群山矗立,密林生辉。群山之外有座郡城,灯火闪烁,零星的狗吠之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宽阔的管道之上且有行人往来。
此处乃是大威王朝云州地界,此郡名曰:方城郡,乃是大威王朝东部最为繁华的郡城,北靠万神山,南临红蛟河,人口数百万,素有“锦绣山城”的美誉,因此地曾经出过一位方姓大能,故此得名。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不可一世的方家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取而代之的却是郑家。
说起这郑家就不得不说大威王朝的由来。八百年前,太祖皇帝威天大帝以一介布衣之身,突然发迹,一身武功通天彻地,成功斩杀前朝数位强者,从而建立了大威王朝,而方城郑家老祖就是威天大帝麾下的将军,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后来天下太平,郑家老祖就被威天大帝派到云州镇守,而方城正是云州的首府。八百余年过去了,郑家早已成为云州第一豪门。
方城郑府占地百亩,华丽的楼房紧紧相连,数不清的琼楼玉宇如同皇宫,郑家家眷皆居住于此,但是由于人丁兴旺,庶出子孙成年之后都要去别的州郡打理家族产业,故此偌大的郑府只有十余位嫡脉,也就是历代家主的后代。
郑府西边乃是下人居住的地方,零散的瓦房破败不堪。郑毅如同孤魂野鬼般走向自己的屋子,心道:“蟒灵丹又被克扣,何时才能突破炼体境?唉!真是小人如鬼,防不胜防啊!”边走边叹息,郑毅面如死灰,想起这十六年来的经历,更是心如刀绞。
他乃是当代家主郑雷的第四子,由郑雷的侍妾所生,乃是庶子。然而在他十岁那年,自己的母亲被大夫人算计,误喝了迷药之后被带入一个下人的房间,之后郑雷“抓奸在床”。一怒之下郑雷便将二人赐死,年幼的郑毅自然也被郑雷所厌恶,虽说虎毒不食子,但郑毅的下场却是凄惨无比。
“成年之后便滚出郑家!”六年前郑雷丢下这句话之后便不管不问,而郑毅也被大夫人安排到西房居住,与下人们一起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郑毅的院落还算干净,这也是他的勤劳所致,挂着家主之子的牌子,郑毅的房屋仅仅比下人们多了一间院子。好在西房管事心地善良,一直关照郑毅,所以郑毅这些年来学文习武都没有拉下。
大威王朝乃是尚武之国,习武之道也是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普通百姓皆身怀武术,大都局限于肉身境,最多力负百斤,还是要躬耕种地。
郑毅虽是庶子不得宠,但终于是豪门子弟,一个月前达到肉身境巅峰。然而他的三个哥哥早已步入炼体境,乃是正经的武术宗师,一拳之下便能将郑毅放倒。
“哼!且让我记下郑风老鬼的名字!”郑毅手中拿着账本,喃喃自语道,他从不是心胸宽广之辈。当年母亲被人害死的时候,自己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只要是得罪他的人,便用炭笔写在本子上,有朝一日定要万倍讨回。也正是这种自我安慰的做法与精神,才使得郑毅心智坚韧,远超同龄人。
“没有蟒灵丹,实难突破,我得想个法子!”郑毅心中计较着,所谓蟒灵丹就是让人得到巨蟒之力,肉身境撑天了也就是一牛之力,而三丈巨蟒却是轻松的可以将一头牛吞入腹中,这其中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当力量上来之后,施展拳法也会得心应手。
郑家有规定,凡是家族子弟,肉身境巅峰皆能领蟒灵丹,而郑毅去领的时候,却被他账房主簿郑风给扣了下来,说是让他明年再来。郑毅怒火满腔,但却无计可施,再过三****便十七岁,成年之后就要净身出户,如何再来领。
郑毅推开窗户,看着天空那圆如境的明月,心中悲痛,值此良辰美景,却穷困潦倒,任人欺凌,且举目无亲,天地之大,却难容自己,不免仰天长啸:“上苍何以薄待于我?”说罢又低头叹息道:“哎!求人不如求己,信天不如信己!”
正思间,门被推开,郑毅抬头一看,却是王管事手提两壶酒,微笑而来。
“四少爷可否赏脸与老朽共饮?”王管事年逾七十,两鬓斑白,但身形健硕,龙行虎步,这要归功于他炼体境的实力。
“求之不得啊!小子这些年多蒙王老照顾,只是过了今夜,小子便要离开郑家了!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和王老一起喝酒啊!”郑毅眼中泛着泪光,在昏暗的烛光下惨淡异常。
“主母生前有恩于我,当年惨遭毒手,老朽恨不能以死相拼,但念及四少爷年幼,故苟延残喘至今,明日少爷离家,老朽定要跟随!”王管事亦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王老勿要挂怀!如今您年事已高,与我离家不便,倒不如与此间养老。来!咱们不提以前,先痛饮一番再说!”郑毅擦着眼泪,强颜欢笑道。
王管事闻言点头称是,虽然自己是炼体境强者,可年事已高,说不准哪天死了,到时候又是个累赘。
随即,一老一小入座痛饮不提。
一夜无话,当刺眼的阳光照在二人脸上的时候,才发觉已是日上三竿。郑毅送别了王管事,便匆匆赶往北房祠堂。
好在郑毅的住处距离祠堂不远,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郑毅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祠堂前,两丈高的红木大门透出肃穆之气,琉璃万千的砖瓦砌成的高楼无不宣示着他的庄严。左门联之上书写着:“浩气长存千秋盛。”右门联书:“忠厚传家万古兴。”横批:“一脉相承。”
看着气派的祠堂郑毅面露鄙夷之色,如今的郑家早已忘记这条古训,而自己生平却是第一次来祠堂,似乎郑毅这个名字与它毫无关联一般。
刚刚走进堂中,郑毅便闻道了人渣的味道,那是郑雷的正妻刘氏,虽然有十几人在场,可是郑毅第一眼就盯上了刘氏,那珠光宝气之下隐藏着一副蛇蝎心肠。郑毅心中暗骂道:“看来这老贱人在郑雷的心中十分重要,不然祠堂重地怎会让她这种女流进来。”
郑雷居于中间,一身正装,看到郑毅那杀人的目光,喜怒不行于色,淡淡道:“郑毅,汝已成年,拜过列祖列宗之后,便净身出户吧!”说罢不理众人,便匆匆离开了祠堂。
“这孽种心术不正!”
“看什么看,列祖列宗面前还不下跪!”
“废物,快点滚出郑家,以后你就不是我们郑家的人了!”
各种嘲讽谩骂之声郑毅充耳不闻,他此刻只想将那贱人活刮,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咯吱作响,已然是怒火满腔。
刘氏虽已年逾五十,但却保养的好,如同三十来岁的贵妇,她举止看似优雅,面带微笑,如沐春风道:“毅儿,今天就由我替你父亲主持成人礼!赶快给列祖列宗磕头吧!”
郑毅打了一个激灵,当年处死母亲的时候,这个毒妇就是这种笑容,不觉后背发凉,冷汗直流。他扫视着众人,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同宗,心中坚毅无比,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报仇,但绝不是现在,如今只能忍辱负重。
当低下头颅,双膝跪地的那一刻,郑毅明白了,在父亲眼中,自己只是个路人,终究不能和他的嫡系哥哥们相提并论。“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郑毅给你们磕头了!”
“好!我宣布庶孽郑毅及冠成年,家规不可废,克日离开郑家,不得有误!”刘氏眼角闪过一丝狠色,但依旧是面带微笑。
话音一落,郑毅如释重负,低着头,在一片笑骂声中,离开了祠堂。自此,郑家与他再无瓜葛,但是他终有一天还是要回来,只是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