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凯初中班里,所谓年龄最大的“老大”,其实与他们班内大多数人一样,都出生在一年内,但在属相上,却要长一岁。老大,虽说在班里年龄最大,但在他家里,却是老小。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四个姐姐。而且在这个城市里,老大一大家人,应算是街道上的老户。由于他家早就四世同堂,一家人相处和睦,而且邻里关系都还不错。所以,在那一片街道上,只要一打听,没有不知道的。老大上的是普通高中,从没听他自己说过,参加高考的事情。更很少听他说过,当年招工进了纺织厂工作的经历。不过,凡初中这一帮子同学,一般很早就听说,老大“下海”的事情。现在的老大,应该算是民营企业家,他和社会朋友联手成立了民营建筑公司,他挂职副总经理,主要承包和接手建筑工程,像防水、粉刷和土方等。
说起初中班里的胖子,他是部队大院里的孩子。在初中即将毕业前的那个半学期,他才从外地转进班里。就在初中大概不足半年的时间内,任凯与胖子还曾经是同桌/同位。对于和任凯有过“同位”的经历,胖子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有一次餐桌上,任凯给大伙讲,初中时听“同位”胖子说过,他家是从JL过来的,并说JL那儿与朝鲜只是隔着一条小河,而那小河窄的,只要一抬腿就能迈过去;并还说,那时候河对岸要比我们这边还穷,国内老百姓偷偷跑过去,没几天就自己跑回来了。听任凯提及这些事情之后,胖子才确信自己真的与任凯同桌过。因为胖子心里最清楚,他与任凯并不十分投脾气。自初中毕业后,也只是近些年来,由于业务上与任凯哥哥的关系,他俩才开始交往多起来。就在任凯解说胖子身世后不久,有一天在洗脚房躺在按摩椅上,胖子对身旁老大感慨道:“老K脑子真好使,要不说这小子能考上大学呢!在JL的事情,我一直埋在肚子里,没记得对别人讲过。老爷子活着时,专门对我和我老姐交代过,绝对不准对外讲JL的事情……”
胖子与老大上的同一所高中,而且还是同班。他俩一直走得很近,只是近来因为一桩买卖,两个人之间才有了一点隔阂。
胖子当过四年兵,退伍回来后,起码跳槽过不少于三家公司。他找的第一个媳妇,结婚不到三年就离了。而那会儿,同学们都还忙活着各自的学业、家庭或工作,只有少数人知道胖子离过婚,大部分人更不清楚:胖子与第一个媳妇,还有一个女儿。胖子的第二个媳妇是东北人,好像俩人没结婚时,女方就在国内各地跑买卖。俩人结婚后,夫妻便组建了一个体装饰公司,主要靠关系揽活,然而,真正搞内装修的都是从路边雇来的农民工。
在出租车赶往“舜山会馆”路上,任凯没再和陆永明闲聊。出租司机,对于这处在外人看来十分隐秘的会所,都不是一般水平的熟悉。没等陆永明再多加指点,出租车从一处不起眼的岔路口上,沿着山根拐了进去。随即,出租车前面出现了一片“别有洞天”的地界。
在舜山会馆东临的一个半山坡上,有一处掩映在林木毛竹中的私人饭庄。单说这一处个体饭庄,其实内部只有一个可以容纳十人左右的大房间,而其它的都是四到六人的小房间。据说在这儿开饭庄的张姐,和胖子一样,也是部队大院的子弟。在过去,任凯来过这儿至少两次了,但他依然不清楚这儿规模究竟有多大。因为是在周日,无论远瞧舜山会馆旁边的停车场还是此处饭庄的路旁,与平时根本找不到停车位相比,今儿显得有些萧条的样子。任凯和陆永明迈步走进饭庄的仿古庭院里面,在四处林木衬托下,让人觉得这儿该是念佛修行的庙宇,而不该是胡吃海喝的饭庄。当他俩走在通向“大房间”的僻静路上,周边几个客房里都已经灯火辉煌了。
任凯和陆永明来的时候,尽管已经不早,但也不算太晚。据老大说,他和胖子不到四点钟便来到这里,还和饭庄老板张姐打了几把牌。等有其他客人开始上座时,张姐把他俩安排在这个最大房间后,她便忙活自己事情去了。萍妹自个开车过来,反而比陆永明和任凯还早了一步。好在萍妹与他俩都不陌生,三个人刚坐下喝了一会儿茶,任凯和陆永明也一起到了。当陆永明还在问询老大,其他几位究竟啥情况之际,原先在初中班里当团支部书记,现今是设计学院一把手的党书记,已经和方红以及方红闺蜜,一起出现在餐厅门前。先到的诸位都还站着,正在彼此介绍,相互寒暄时,当初的郝班长而今城建大公司的郝总,手提着一个黑色软皮电脑包,一个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书记进门时,胖子上前打过招呼,便走出了餐厅。这会儿,郝总进来时,胖子和一位二十四五岁漂亮姑娘一起,随后走了进来。胖子和餐厅酒柜前的一位女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话。女服务员拿起酒柜上的电话,开始安排上菜。胖子走到老大身边,两个人都站起来招呼一屋人分头入座。
这处“最大房间”,设计标准应该是可容十二个人的豪华包间。室内四周墙面上,分别挂着几幅名人书画,在大门一侧墙面的硬木隔断内,摆满了古玩名酒。此刻,中间有电动转盘的餐桌,周边十把太师椅上,依次坐着六男四女。老大坐在“主陪”位子,在他右手是郝总,而左边是书记。胖子歪着身子坐在“付陪”座上,右边是陆永明,左侧是任凯。饭庄的张姐业务繁忙,看来是特意让胖子把她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姊妹,安排陪着郝总。书记身边挨着方红闺蜜,萍妹自然和陆教授形影不离。任凯与方红本来就互不分男女,方红一进门,任凯迎上去,便把她的背包接过来,直接放到他自己身边的椅子里。
老大本来话就不多,因为他自己酒量有限,所以不十分在意“一上热菜即端酒”的规矩。倒是胖子一个劲督促老大,让他赶快把“程序酒”喝完。该到胖子敬酒时,他一张口才说了一句“感谢郝总……”的话,就被郝总抢过来话头。
郝总向胖子摆着手,说:“算了!算了!别说那么多了,直接提议喝就行。什么郝总、张总啊!老总都下班了,现在都是一帮同学、姊妹弟兄……”说着这话,郝总瞧着老大的酒杯子,接着说道:“老大你怎么滴啊?是继续喝酒啊?还是开始喝水?你自己可以选,谁让你是老大呢!来…来…一块儿谢谢老大和胖子,请咱们弟兄姊妹聚在一起啊!愿喝多少喝多少。”
郝总没等胖子再说话,他自己先把半杯多白酒,一下子喝进去了一大半。
老大见郝总发话了,他便从身后椅子旁边,俯身提出来还剩小半瓶的啤酒,倒了半杯子多些,刚要端起来。郝总一直盯着老大倒酒,瞧见老大趁量着倒酒的燕子,便伸手拿过来老大手中酒瓶子,一下子全给老大杯子里斟满了。
“要喝就喝满杯的。要不,就改喝水,可是一比二啊!”郝总一本正经地对老大吆喝着。
老大见郝总给自己倒酒,笑呵呵地说:“你什么时候又改规矩了?好吧,好吧,我再喝三个满杯,把胖子程序走完。”说完,老大端起杯子,一仰脖子一杯啤酒全干了。
一桌上的人们,眼瞧着老大和郝总像是在演戏。于是,谁也没有再打“酒官司”,一个接一个,凡喝啤酒的全干了,红酒的喝了一半,白酒的喝了一大口。
随着这一波饮酒规矩的完成,整个酒桌上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胖子喝的是白酒,按说带三到四口要干一杯。但这第一口酒喝下去半杯。于是,胖子干脆端起杯子,赶紧说道:“我也别超过老大了。我一口干了,大家都随意喝吧。谢谢大家光临啊!”
胖子基本就是一口气,便干了满满一杯白酒。他放下酒杯,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顺手拿起桌上香烟,抽出一支只管自己点上,也没有在意其他人怎么相应的。这会儿,酒桌上十个人,已经开始没了喝酒的老规矩,有自觉的紧跟着喝干了啤酒、红酒或白酒;有的也不管自己杯子里是啥酒,仅是端起来象征性粘了一下嘴唇,而有的已经离开座位,开始挨个单独敬酒了。
张姐的小姊妹,一开始说是用啤酒“打圈”,但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是“三种全会”了。轮到老大那里,老大提议俩人喝水,她却不同意,提出她喝两杯,老大喝一杯啤酒。老大还在犹豫之际,人家小姊妹自斟自饮,两杯啤酒全干掉了,弄得老大只好跟上,又多喝了两杯啤酒。
郝总刚才出门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两杯白酒。小姊妹抽着郝总格外尊贵的香烟,正等着他归位。郝总出去时,已经瞥见小姊妹都是用杯底下一点儿白酒,逼着任凯和胖子喝干了大半杯。于是,郝总站在桌旁,冲着正在和老大说话的书记,大声喊道:“唉!书记,你和姊妹怎么喝的啊?”
正在与老大交头接耳的书记,突然听到郝总喊话,抬头便应声道:“我们平喝的啊,一人一杯红酒。”书记说出这话,小姊妹翻着白眼,一直盯着书记的脸看。书记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改口,并站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开玩笑,开玩笑啊!咱不能欺负人家小女生吧。实际上,我喝了两杯,她喝了一杯。”
老大夹在书记和郝总中间,刚把烟头掐灭,又从自己手边“金将军”烟盒中抽出来一支点上,笑呵呵冲着郝总说:“都是你自己定的规矩,你看着办吧”
郝总挺了挺身子,说:“好!这样吧,这酒你也别喝了。我干了这杯,有两层意思,你敬我的酒、我敬你的酒,都在里面了。”说完这话,郝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坐下,拿起桌上他自己要的一罐苏打水,对着罐口喝了起来。
郝总一系列话语和一连串动作,让小姊妹有点发懵。她定了定神,好像缓过劲来了。然后,眼瞅着郝总,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喝这个解酒吗?那算什么本事!你再倒上一杯,我把这杯全喝了。”
在一般情况下,郝总从来不搀合着喝酒,而且一直只喝白酒。出门打电话之前,他们几个过来敬酒,郝总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又被外面凉风一吹,这会儿酒劲有些上头。刚才,这一满杯白酒下去,脸色即刻有些变白。听到小姊妹说这话,郝总没再吱声。他拿起手边的烟盒,看了一眼里面没烟了,便伸手从老大桌前拿过来“金将军”,抽出来一支,低头只管用火机点着。
这会儿,书记已经起身走过来,他站在郝总和小姊妹中间,在一旁开始“圆场”。
书记口齿伶俐地说道:“算了!算了!就我们这一伙同学,在一起从来不拼酒。但是,里面也有真能喝的啊!胜利桥以东,喝啤酒,没有喝过陆教授的;喝白酒,光胖子和老K他俩,基本把一桌人全放倒了。小妹你酒量真大,我和郝总加在一块儿,也喝不过你啊……老K、老K,你今晚上喝的最少,光和女同学说话了!你和郝总,把这白酒分开吧。就这些酒了啊,明天还上班……胖子,菜上齐了吗?弄点什么饭啊?后面别安排节目了啊!”
书记站在郝总与小姊妹中间,他右手抄着裤口袋,左胳膊放在郝总太师椅罗圈背上,随说着话,随用光扫视着一屋人,并冲着和方红正在面对面说话的任凯,连喊了两声。当任凯闻声抬头并和书记对视之际,书记挤了一下眼睛,见任凯即刻端着杯子站起来了,便又把话头引向正在和萍妹说话的胖子。
这会儿,老大右手拿着烟,左手端着眼前的陶瓷大茶壶,自娱自乐;陆教授和方红的闺蜜,都面带微笑,相互存储着电话号码。萍妹坐在胖子对面,也不清楚胖子说了一些什么,她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机信息。
书记说话时,小姊妹由低头不语改为仰头盯着书记,她脸面上逐渐露出笑意,也没有再接话茬。
任凯杯子里面,本来已经换成了不到半杯的矿泉水。接到书记的暗示,他俯身从方红椅子旁边拿起半瓶啤酒,冲着小姊妹说:“小妹,我回敬你一杯,我先干了啊!”
任凯说着话,站着便把杯中水喝完了。他来到郝总身边,一边把手中杯子放在桌子上,一边把桌上的一杯白酒,与郝总平均分开了。
任凯用手中半瓶啤酒涮了一下小姊妹的酒杯子,顺手倒在一旁的烟缸里。然后,他才倒满了一杯啤酒,放在小姊妹面前桌上。
任凯冲着小姊妹说道:“这半杯,算我陪你喝的,谢谢你大驾光临!”
任凯主动和小姊妹碰了一下杯子,才把半杯白酒一饮而尽。小姊妹也没站起来,歪着头看着任凯喝干了,她自己才端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站在小姊妹身旁的任凯,看她虽不情愿喝这个酒,但还是把一杯啤酒喝干了。于是,任凯顺手先给她倒满一杯啤酒,又站着把郝总的白酒,再次平分开,才转身走回了自己座位。这时候,大房间的两扇门都打开了,三个年轻的饭庄经理,一男两女,簇拥着张姐进来敬酒。
张姐:“不好意思啊!今晚客人太多,照顾不周,多担待啊!……小孟,我让你送的菜上了吗?……哎呀!郝总今晚菜还行吧?我和这几个孩子,给大家敬杯酒啊,欢迎常来!”
“挺好…挺好…”“谢谢张姐!”“谢谢老板啊!”随着张姐话音刚落下,屋内七嘴八舌的赞誉声音,骆驿不绝。
随着大家赞誉的声音,郝总连忙站起来,说:“弟兄们,各就各位,咱们一起谢谢张总啊!”于是,一屋子人,凡请客和做客的,都回到了各自座位上。张姐和进门的三个经理,把各自杯子里面“颜色各异”“多少不一”的液体,一下子全喝干了。在座位上的诸位,虽然全都站着,但他们把端在手中“颜色、多少都不同”的酒杯子,一律放在唇边上,有的喝了一点,有的一点没喝……但是,这一回只有小姊妹把一杯啤酒,又喝了一个底朝天。
张姐见状,示意身旁的女服务员继续斟酒,书记用手指捅了一下老大,老大只是看着郝总。
郝总端着那不足三分之一多点的白酒杯子,招呼着身旁的老大和书记,一起走上前答谢张姐。
坐在“付陪”的胖子,这时凑到那个被张姐称呼“小孟”的年轻英俊经理面前,不知嘀咕了一些什么。
大家目送张姐一行人出门时,小姊妹拿起桌上手机,也跟了出去。
胖子眼看着服务员关上了大房间的两扇门,这才回头对大家说:“一人一碗茄子炝锅面。水饺,白菜肉和白菜素,各半斤。吃完饭,这儿有间K歌房,平时不对外。我说好了,咱们过去试试,那音响太棒了!”
书记闻讯,插话道:“胖子,我给你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明天还上班,都别去了吧?”
这时,郝总起身,走到衣架旁,伸手从外套内兜里,又摸出一盒金尊香烟。他一边走一边打开烟盒包装,先抽出一支递给附近的任凯,再抽出一支放在老大面前桌上。郝总坐下,把烟盒放在桌上,又抽出一支自己点上,才接着书记的话茬,冲着对面的胖子,说:“胖子,你要早说多好!咱们还能都少喝点吧。你赶快催催面食,那我不让司机过来了。唱一会儿歌,咱就散伙吧……”
窗外已经夜色深沉了,尽管置身闹市区内一个半山坡上,但那一夜没有月亮,步行在树林遮掩的足有两车道宽的山路上,路灯显得格外幽暗。
就在距离饭庄大房间不远处,有一幢独立的三层洋楼。洋楼四周没有围墙,独立在山坡林木之中,仅从外观上看,完全就是一处私家别墅。
在这处洋房东侧,还有一个通向地下室的门楼,进了门楼,走下十几个台阶,一旦推开通向地下室的厚重铁门,眼前豁然开朗,真的又是别有洞天。
在这儿地下室特别宽阔的走廊中,已经被一些人工廊柱或艺术品隔断,故意营造出来曲折蜿蜒、亭榭流觞的效果。在轻柔曼妙的旋律下,八方闪烁着魔幻迷人的色彩,四处弥散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胖子和一名男服务生在前面引路,一行人鱼贯而入。任凯走在最后面,左腋下夹着自己的皮包,手里拎着方红的挎包,边走边上下左右端详着周边景观。
拐过一个漫坡道,服务生推开一扇木门,他进门后熟练地打开灯光、音响和字幕,并用随身钥匙打开了酒吧里的厨子,从里面拿出来两个无线麦克风和一包各种颜色的“麦克”头罩。
一行人进了歌厅里,有的在脱外套,有的一屁股坐在字幕和音响对面的柔软沙发里,有的盯着酒吧橱窗里各色各样的洋酒……任凯一进门,便一直站在门口附近的吧台旁,他眼睛一直跟随着服务生转悠,像是有什么事情问询服务生。胖子见状,赶紧走过来,拍着任凯的肩膀说:“凯哥,快坐下吧!想上卫生间吗?这房间里就有,最里面,过去就看到了。”
“啪……啪……啪”胖子和任凯说完话,才放下给任凯指示卫生间的手势,便紧接着鼓了几下手掌,并冲着全屋人喊道:“哎!诸位,诸位,静一静啊。我先解释一下,进来这个房间,谁也别再出去了!这个房间里,就有卫生间。吃的喝的,吧台里都有。我要了一箱啤酒,一会就送过来。如果有特殊需要,直接给服务生说就行。千万别自己溜出去啊!结账的事情,谁也别管了。”
胖子说话的功夫,任凯已经来到房间里面的墙角上,他看到一个圆形指示灯,伸手摁了一下,墙面便自动向两面分开了,墙里面亮着灯,是一个很大的盥洗间。
盥洗间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卫生间,中间是两个洗手水池和宽大的镜面。在用米黄色大理石装饰的台面上,依次摆放着梳子、鞋刷和洗手液。两侧墙上干风机和手纸盒,一应俱全。任凯迈步进来,墙上两扇门便自动关上了。
等两扇墙门再次打开时,歌厅内旋转着房顶球灯反射的七彩光环,房间内回荡着郝总演唱臧天朔《朋友》的吼声。书记和方红闺蜜、陆永明和方红、胖子搂着萍妹,正在翩翩起舞。老大一个人坐在吧台旁高高转椅上,一手磕着瓜子,一手翻看着吧台桌面上的手机。在老大手机边上,摆放着已经喝了大半瓶子的“农夫山泉”、打开盒盖的“金将军”、火机以及有许多烟头的烟灰缸。
男服务生已不在房间里,郝总独自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面前的字幕,声嘶力竭地唱着歌。在他面前的大理石长条茶几上,放着几瓶蓝带啤酒和三四包袋装零食;另有三个玻璃花盘,分别是腰果、桃仁和瓜子等。
从卫生间出来后,任凯就近坐在沙发一头的点歌荧屏前。他翻看着前面预约的歌名,又顺着拼音字头,点上了几首独唱或男女对唱的流行曲。
歌厅木门开了一道缝隙,男服务生向跳舞的胖子招了一下手。
胖子快速闪出了歌厅门外,并随手带过了房门。
歌厅门外一位身着军装的矮胖男人,一看是胖子出来了,他赶紧冲他摆摆手,指了一指左手腕上的手表,并示意胖子进去。胖子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双手合十,冲着军人拜了两拜,顺手做了一个“OK”的动作。
胖子在门口前定了定神,转身推开了歌厅的大门。
随着房门打开,“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的歌声,带着磁性和深情流淌出来。歌厅里,陆永明与方红正站在字幕前面,对唱着一首《知心爱人》。而郝总和方红的闺蜜、任凯与萍妹一起,在一旁伴舞。书记进了洗手间。服务生倒背着双手,站在吧台一角阴影处。而老大,依然坐在吧台旁高高转椅上,一手夹着燃烧的香烟,一手翻看着吧台桌面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