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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学时光

距离省城临近护城河不远的街巷内,在一条南北胡同的路北,有一个古庙的大门楼。在这个古色古香庙宇门楼的屋檐下方,正中央挂着一个四方白色木牌子。木牌子上面用黑色楷体书写着“东门里小学”。

被漆成黑色,而且黑色漆块已经脱落斑驳的两扇大庙门,现在就是“东门里小学”唯一出入的校门。每当这两扇大门打开或关闭时,靠墙边的木头门轴,都一样传出来“吱…吱…吱…扭…扭…扭”的动静。

“东门里小学”的两扇大木门,通常都是紧闭着,即便就是在上学或放学的高峰时间,最多也就是打开一扇大门。平日里,一般像老师一样的大人们,只要进出这所学校的大门,都要低头并侧着身体,穿过右侧那一扇大门中间单开的一扇小木门。

从校门进来的人们,一旦抬腿迈过了那两扇大门前的高门槛,抬头既可以看到在大门正对着的一个低矮影壁墙上,是用红色仿宋字体书写的“毛主席语录”五个大字,而在“毛主席语录”的下面,则是学生们耳熟能详的“我们的教育方针……”。

七十年代初期,东门里小学的上下课铃声,真的有点特别。正因为如此,此种十分特别的“铃声”,也给从那时节过来的学生们,留下了一生都不容易磨灭的印记。那会儿,虽说有的学校已经使用上了电铃,但在东门里小学的校园内,每当上下课终点,所能听到的报时声音,既不是当时周围附近单位不时会传过来的吹哨子,或敲钢轨,或砸铁板,或撞击铁钟的动静,反而是在当时格外常见一种手摇铃铛的响声。而且这种手摇铃铛,无论从外形还是发出来节奏上,完全和当时城市街道胡同里“收垃圾者”发出来的信号,完全一模一样:“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在东门里原本不大的小学校园里面,每当老师和学生们听到一模一样“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响亮声音时,那些散落在校园四周高高粗杨树上的老鸟或小鸟们,依然各顾各地欢快嬉戏或慵懒休息。或许在他们之中,确凿有一只鸟儿,低头一直瞧着那位从校门楼子里面走出来的大块头的胖老头。只见这位足有五十见外高高胖胖的老头子,一只手提着一个和校外街口上正拉着地排车“收垃圾”的男人手上,完全一模一样的长柄大铃铛;他径直走向有红色“语录”的“影壁墙”一旁,举起手臂,便使劲地摇了起来。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关闭的教室门,同时或依次打开了。在每一间教师最先打开的门口,第一个先走出门来的,一定是一位老师。只见老师模样的他或她,有的一只手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粉笔盒子,而另一只手握着课本或书本,或者腋下还夹着一个硕大的三角尺或卷轴;也有的双手抱着一摞作业本和教材等,他们一般都脚步匆匆,径直走向了办公室区域。伴随老师身后,由一两个一下子到一群的学生们,活蹦乱跳地从教室里面涌了出来。他们虽然身穿着长短大小款式各异的服装,但在颜色上却格外的大同小异,不是“灰”色调,再就剩下“白”色调了。

在原本不大的教室前面空地上,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她们基本都是踢毽子、揉跳绳或跳皮筋。而男生们,则是不明原因地彼此追逐、相互疯跑。不过,这会儿在一排教室的东北角上,男生们中有一伙正在进行“抗拐”嬉戏,还有一对小伙伴,他俩躲在一面墙下,正在一起翻看一本“连环画”,而在他俩不远处,另有一伙男同学围成了一个圈子,在圈子里面蹲着的两个孩子,正在用石子下“五子棋”。

在这课间十分钟的时段内,就在位于校园北侧那排教室东头的教室里面,一个瘦高个姓郝的男孩子,衣着清洁,脖项间扎着板板整整的红领巾。他是这个班的小班长,正独自站在老师讲台上,认真擦拭着黑板上的数学题。讲台下,在两排课桌的过道一边,有两位女生正俯着身子,在观看另外一位女生用钩针编织茶杯网垫。在这三个女生附近,一伙男生围着一个课桌,正大呼小叫地玩着“扇洋画”。

在教室最后排的一角,任凯从黄色布书包里,拿出来一个“弹弓枪”。他一边打开课桌上一个颜色破旧的铁铅笔盒,一边从铅笔盒内足有半盒子折叠好的“子弹”中,仔细地挑出来一颗。任凯把纸质“子弹”搭在“弹弓枪”上,只见他神臂甩手,将子弹射向了房顶一角。而这会儿,坐在任凯身边的陆永明,一直全神贯注地瞧着任凯摆弄“弹弓枪”。

“噢…噢…噢…闯上了!闯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噢…噢!”突然间,教室里面爆发出来一阵阵欢呼和狂笑的声音。原来一个身穿蓝裤子、草绿色上衣、歪戴着军帽的男生,故意把一位路过那三个女生旁边的男同学,用力一推。而路过的男生,便一下子歪倒在拿“钩针”的女生身上……如此一幕,恰好被“扇洋画”的一伙男生看在了眼里。于是,他们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伴随在一阵阵吆喝声音中间,那个带着近视眼镜被推倒的瘦小男生,立刻满脸通红,在他眼睛像是已经含着泪水。他赶紧一手扶着眼镜,低头走到前排自己座位上,欠身趴在了课桌上面。

教室外面又一次传来了手摇铃铛那格外清脆的“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动静。

只见已经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的小班长,这会儿还站在讲台上,他看着教室内外急急忙忙回到各自座位上的同学们,一本正经地放声吆喝了一声:“都坐好,上课了!”

老师还没有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在忙活着从书包或课桌里面,找寻出来即将学习的课本。而坐在最后一排,只与陆永明并列隔着一个座位的任凯,这时候还在低头翻看着夹在上一节课书本中间的“连环画”。此刻,陆永明也正低头欣赏着已经拿在自己手中的“弹弓枪”,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干干净净的书包里。

临近放学的时候,“东门里小学”那两扇大木门中带有小木门的一扇,正被两个上劳动课学生用力推着,伴随着“吱…吱…吱…扭…扭…扭”的声音,大门过道里即刻明亮起来。

随着一扇大木门完全打开后,男男女女的小学生们,三三两两,从写着“毛主席语录”的影壁墙两侧走了过来。学生们在穿过大门楼的过道时,一侧大门楼的房间里面,正传来播放SD快书《奇袭白虎团》的动静:“……口令:“咕噜姆”“欧巴”……”

任凯与陆永明,两个人肩并肩,一路小跑地穿过大门过道。他俩一起走出校门,又快步穿过街区,并拐上大马路。任凯一边走一边从裤口袋里摸出一沓各色烟盒纸折贴好的“洋画”。他伸手把“洋画”塞给了陆永明,并从陆永明手里接过来几本“连环画”。任凯小心地把“连环画”放进了自己书包里,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把用自行车链子扣拼装的“火柴枪”。他边走边把火柴装进“枪”里面,并利索地拉上用自行车带皮子带动的枪栓,随着“啪”的一声响,只见从朝向地面枪口中飞出的火柴棒,直接戳进了眼前的土质地面上。

在一个岔路口上,他俩互相摆了摆手,便各自分开了。任凯把原本挂在脖子上的书包,斜挎着背好,快步闪进了距离这个岔路口不远处的区少年宫院门。

任凯径直走入一间门旁挂着“绘画班”的平房前,他慢慢地推门进去,在一个空位子上坐下。任凯一边从书包里摸出来蜡笔盒、几支铅笔和一个大演草本子,他一边端详着前面墙上挂着的一张示教画,并四处瞧着周围各种年龄段小朋友们,已经勾勒出来的一个个形态颜色各异的“天安门城楼”及其背影中“光芒四射的红太阳”。随后,任凯俯下身子,低头也画了起来。

小学即将结束的那一年,接二连三的哀乐声和追悼会,也是令人们记忆特别深刻的岁月。当夏秋季节,不过仅是一个晚上一会儿的唐山大地震过后,在这省城里面,却带来了一场持续数月之久的“防震救灾”实战演练。一时间无论机关、学校还是企事业单位内,尤其在集体宿舍区周边,凡有空场地的位置,一律布满了挨家挨户自制的样式各异的“防震棚”。

“沉痛悼念伟大领袖和导师***主席”的追悼会,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召开了。

“东门里小学”任凯年级的同学们,都穿着白上衣和深色裤子,胸前带上了白色纸花。他们表情肃穆,脚步迟缓,排着长队,依次走入了距离“东门里小学”大门不足一百米的一所中学的大门。

进入这所中学的大门后,必须要穿过一条两边全是水泥黑板报墙面的道路。在道路北头的正前方是一面高大的影壁墙。在这个高大影壁墙的中央,是一幅“毛主席去安源”的画像。画像两边分别用金黄色楷体分别书写着一对楹联:“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就在这个影壁墙的背面,如同“东门里小学”影壁墙正面的内容一样,也是用红色仿宋体书写的毛主义语录:“我们的教育方针……”

参加追悼会的人流,逐渐排满了这所中学内一个周长350米跑道的操场。在操场的北头,已经用长竹竿扎起了巨大架子棚,并用木板搭起了主席台。在追悼会主席台的中央,是用黑色丝带装饰的毛主席巨幅画像。画像下面,已经排满了亦白色和黄色为基调的大花圈。竹木架子两头分别悬挂着高音喇叭,喇叭里同步播放着BJ天安门前“追悼会”的实况录音。

肃穆哀恸的旋律之下,全场人员低头默哀。淅淅沥沥的雨雾中,头发和上身衣服已经湿漉漉的任凯一班同学们,嘴唇和脸色已经暗青。伴随着由主席台扩音喇叭里,传出来“追悼会现在结束……各学校各年级按顺序退场”的声音,整个操场上的队一下子凌乱起来。在越下越急的细雨之中,人们拥挤着向校外走去。

夜色阑珊之中,在各行各业一同走向大马路,“东门里小学”的那个瘦高的小班长,双手轮着鼓槌走在班级前头。在他的后面,陆永明敲着锣,而任凯拿着一副铜镲;其他同学,或拿红旗,或徒步行走,都穿插在游行队伍中间。他们在昏暗的路灯掩映之下,置身在浩浩荡荡的人流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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