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与司徒文翼一起坐定,湘摇眼眸一转,微扫着下首众多女子,“方才是哪家千金口出狂言。”
众人呼吸一屏,目光纷纷转向宁倾语。随着众人目光微移,眼前女子,秀雅绝俗,自带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淡然,眉目流转,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自行惭愧,不敢亵渎。但那冷傲轻灵中又带娇柔婉转,柔情妩媚之态,能叫人魂牵梦绕。湘摇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快的无人发现。“好一个绝尘女子。”
女人之间的感觉总是出奇的准确,这美丽的贵妃口中说的倒都是赞叹之语,可这话下深意着实令宁倾语皱眉。“娘娘抬举臣女了。”
湘摇就打心眼里见不得宁倾语那故作淡然的姿态,红唇轻勾,“听闻宁府千金文采超群,今日本宫不知是否有幸能请教一二。”
齐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那三岁孩童都知道,振国将军府家的小姐,骄横无礼,跋扈嚣张,胸无点墨,愣似草包。这贵妃此时言要讨教一二,实则是想让宁倾语丢尽颜面。先前在宁倾语身上吃了瘪又无处发泄的贵女们,一个个幸灾乐祸,嘲笑,讥讽的眼神望向宁倾语。哼,一个草包,能懂什么?”
宁倾语实在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此女子,压下心中烦闷,行礼,“臣女愚钝,文采自是不敢恭维。”
“宁小姐真是谦诚,不如咱们就以那竹子命题,请宁小姐赋诗一首如何?”
良久,眼见宁倾语并无出言之意,湘摇稍有薄怒,“怎么,宁小姐是觉着本宫身份不够,不能讨教一二吗?”
“娘娘,我看这宁倾语是怕的不敢呛声儿了吧。”蔓琳郡主得意阴狠的看着低头无言的宁倾语,一阵讽刺。
温和的笑颜,温婉的语调,总是能杀人于无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何这些女人总是苦苦相逼。不给你们点好戏看看,真以为本姑娘好欺负是吧。抬眸,眼中一片坚定之色。行至中央,凝思片刻,“琅干数本倚墙阴,新笋均条忽作林。昨日小轩添得境,却烦佳月碎筛金。”中华五千年的人文历史可都不是白学的,不是赋诗一首吗,随便一首甩出来都震死你们。
“好诗!”云野第一个回过神来,看着堂下中央清冷淡定的女子,眼里满是欣赏。
众人从惊愣中回神,随着雾龍太子一同赞叹,“的确是好诗。”
“好诗啊,好诗。”
……
高台上,司徒文翼深邃的眼眸闪过欣赏,“宁将军,令女真是深藏不露啊。”
还未从女儿会作诗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宁枫承被皇帝提名,遂连忙起身,拱手道,“皇上言重,臣女不才,望皇上和贵妃莫要见笑。”
华丽的手绢已被深深的指甲拧得变形,眼底滔天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本以为这是让她出丑的机会,却不想巴掌反打在自己脸上,真是愤恨难消。湘摇咬牙轻笑,“宁小姐真是好文采。”
“娘娘谬赞。”
花淼淼气的牙根生疼,愤怒已将还算娇俏的小脸变得扭曲。言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你一时侥幸罢了。”眼眸转动,计谋随上心头。“贵妃娘娘,臣女听闻宁小姐曲艺不凡,不知?”
湘摇看着眼前女子一脸谄媚的模样,眼底的算计是那样明显。顿时心生厌恶,不过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宁小姐,今日你就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为大家展露一手如何?”
虽是疑问,却是赤裸裸的威胁。谁人不知宁倾语是有名的草包,展露和不展露都是丢人现眼,贵妃却以邀请的语气威逼,这齐越上下有谁敢不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面子?台下稍有不忍的贵族子弟看着宁倾语绝美的容颜,摇头惋惜。
云野感受到齐越人对宁倾语的压迫,甚是恼怒。那娇小的身躯屹立在广场中央,任人欺凌,却又坚定的无所畏惧。白衣纱裙无风自舞,金丝腰带缠缠绵绵,朦朦胧胧甚似谪仙。
水眸微掩,一抹精光稍纵即逝,“还请皇上赐三尺白绫。”
司徒文翼似笑非笑的脸庞忽的一愣,这是要求死?深邃的眼睛里满是错愣。湘摇、蔓琳、花淼淼等人惊愣之后,满是欣喜,看来这宁倾语倒是还有自知之明。司徒文轩杯中香醇的美酒好似也被吓着一般,跌落在小麦色手指上。广场上,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中央清冷的女子,这,这,真是要求死?各人眼里神色不一,或疑惑,或惋惜,或探究,或高兴……宁枫承夫妇惊讶的两两对视,疑惑不已。
云野回神,剑眉紧皱,“宁小姐这是何必?”
声音不大却足够每个人都能听见。宁倾语看向这个从进殿之时就张狂豪迈的男人,古铜肤色的粗狂脸庞,一条狰狞的刀疤斜躺在额头与脸颊之间。浓密的剑眉,葡萄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倒是将刀疤的狰狞掩盖了下去。感受到来自他的好意,朱唇微启,“多谢,不过是你们想多了。”
轻快的语气,无奈的神情,倒是让云野尴尬不已。
众人疑惑,宁倾语再次出声,“请皇上赐白绫。”
虽是疑惑,但还是吩咐下去取白绫。司徒文翼看着中央神态自若的女子,沉思良久。湘摇见皇帝的目光久久在宁倾语身上停留,心中的妒火难以平息。
不消片刻,宫女领命取来了三尺白绫。广场中央正好有一池塘,水面浮起朦胧月光,假山矗立,片片荷叶随风微微颤动,展示它独有的美丽。请两名宫女手持白绫站在指定的地方,宁倾语转身,环视一周柔声道,“不知倾语是否有幸得一萧声伴奏。”
话落,角落里,悠扬婉转的萧声随即传来。随声望去,红衣飘扬,红发张扬。剑眉星目,玉萧在薄唇之间婉转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