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逍遥城赛龙舟的日子,陈晓雅和萧安早早的起来,赶去了逍遥城观赛。
秀水河水流舒缓,河水澄澈碧绿,河岸曲线柔和,绿树围立,如少女秀丽的面容。
渡口处已经挤满了前来观赛的人群,人人脸上挂着节日的喜悦,个个翘首以盼。陈晓雅望着这黑压压的一片,不禁皱眉,人好多。萧安抓着陈晓雅的手腕,转身向渡口一侧的树林走去。
陈晓雅被萧安拖着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旁边有三三两两的人早已寻了较平坦的石头坐等龙舟赛开始。此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全部赛程,人也不拥挤,还有树荫可以乘凉。
陈晓雅撩起斗笠上的垂纱,望向河面,七条龙舟整齐的排列在起点,船手们已整装待发,蠢蠢欲动。
不时有妙龄少女望着船上健壮年轻的船手掩面低笑,一个眼神递来,竟引起一阵惊叫。船员们肌肉发达,透着粗狂的野性。
不似萧安,虽然也很强壮,但是自有其优雅在里面。陈晓雅转首看向萧安,萧安也正在看她,面具遮挡的脸看不见表情,陈晓雅浅浅一笑。自那日见了他的真容,在她面前已经不再戴面具,但是出了谷还是遮了起来,想必是避着一些人吧。逍遥城来往贸易繁杂,外地人很多,奇装异服的不少,所以面具面纱一类的也不显突兀,人们早就见惯不怪了。
萧安渐渐目露寒光,向前挪了挪身子,正好挡住旁边男子投向陈晓雅的目光。
鼓声响起,赛事开始了,龙舟便如一支离弦的箭,在平静无波的河面上疾驰。船手们奋力挥臂滑动船桨,动作整齐,坚实的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鼓声有节奏的律动,声响越来越大,鼓手越来越兴奋,都使出最大的力气为自己的队员加油。
两岸观看比赛的人也齐齐高声呐喊,鼓掌助威,更有甚者,拿出鞭炮挂到树上点燃。各种声响齐扬,震耳欲聋,好不热闹。
待接近终点,赤青两队龙舟脱颖而出,不相上下,难分胜负,围观者都紧张异常,为各自支持的队伍暗暗使劲。
最后奋力一搏,着青色衣服的队胜出,霎时,有人欢呼,有人叹气。但转瞬又都挂满笑脸,节日的喜悦胜过一切。
参赛者满脸汗水,下了船直奔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摊休息。观赛者也陆陆续续的散开,一脸的意犹未尽。
“喂,你们输了,快掏银子。”一男子兴奋的搓手。
“真背!孙兄果然独具慧眼。愿赌服输,给。”灰衣男子扫兴的掏出银两塞到那人手中。其他几人也不甘心的纷纷掏钱。
萧安起身,一手拉起陈晓雅,挡住她看向打赌几人的目光,扯着她步出树林。
游人比平日要多,处处可见节日的气氛。二人只是随意的逛逛,谁也没有买东西。最后找到一个生意很好的面摊,吃了碗他们的招牌牛肉面。饭后,二人并不急着回去,萧安说晚上带她去沿河村吃烤鱼。
在秀水河的河段下游便是沿河村,村落不大,沿河而栖。此处河流比之上游略湍急,河面却相对窄些,岸边河水很浅,清澈透明。最吸引陈晓雅的,是河底和河岸上那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光滑圆润,颜色各一。
沿河村的秀丽风景声名远播,有许多游客慕名而来,村民在河岸放了许多竹制的躺椅,供游人小憩。有好垂钓的人,还搭了鱼杆等小鱼上钩。
沿河有数家农户食馆,为游客提供食宿。萧安问店家要了一壶菊花茶,几盘小点心,择了远离人群的地方,二人便躺在椅中欣赏美景。
陈晓雅将竹椅往前挪了挪,前面的椅脚已没入水中,索性将鞋袜脱下,光脚置于河水中,甚是清凉舒适。
瞥见萧安疑惑的眼神,陈晓雅微笑道:“师兄,你要不要试一下,河水很清凉,很舒服。”
萧安皱眉“你的家人没教过你女子应有的礼仪吗?”
陈晓雅听到萧安提及她的家人,胸口有些憋闷,心头一痛。她离开那个世界那么久,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陈晓雅面上一暗,弱弱的道“我们那里跟这里不一样……呀,还有小虾米呢。”陈晓雅不想深谈,便叉开话题,俯身望向水中,没听到萧安的追问,陈晓雅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却不知,当地的女子是不允许在外人面前赤足的,只有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能见。
夕阳西下,红金色的光芒淹没在夜色里。风通过窗户吹进木屋里来,扰的烛火摇曳。
二人点了几道水产、青菜,要了一坛子桂花酒,围坐在桌旁对饮。桂花酒入口甘甜,不像粮食酿造的白酒那样辛辣,陈晓雅便多饮了几杯。
沿河村的特色菜当首推烤鱼,像陈晓雅这不怎么爱吃鱼的人都赞不绝口“这鱼真的很好吃,王大娘,您的手艺真好。”陈晓雅又一次对这家店的主人表示赞美。
“姑娘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呵呵呵”王大娘憨厚的笑道。“你们慢慢吃啊。”说罢,退了出去。
“你可留着点肚子,一会还有石饼呢。这石饼可也是这沿河村一绝,是将比碗大些的鹅卵石烧热,再将赶好的饼铺在上面,用石头的余温把饼烤熟。石饼趁热吃,焦酥香脆。”萧安夹了一口烤鱼,娓娓道来。
“放心,我胃口很大的。来,师兄,我们再干一杯。”陈晓雅摇晃着酒杯,对萧安发出邀请。桂花酒虽然甘甜,但也是有酒劲的,此时的陈晓雅双颊绯红,连脖子都红了,头晕晕的,烛光昏暗,仿似梦中,一切变的有点不真实。
“少喝点吧,酒喝多了伤身。”萧安见陈晓雅的眼神有些迷离,体态慵懒,已有醉意,遂劝道。
“没事,我没喝多。我吟首诗给你听,好不好?”陈晓雅嘴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双眼盯着酒杯,慢慢低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幽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陈晓雅又拿过酒壶斟满酒杯“师兄,干。”
萧安见劝不下,索性由她,醉一回又何妨。
二人又对饮了几杯,陈晓雅不胜酒力,撑不住了,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萧安扶她回房休息,又端了碗王大娘煮的醒酒汤给她灌下,便也回房歇下了。
月上中天,陈晓雅喝下的醒酒汤便起了作用,觉口舌干燥,起床喝了杯水,便睡不着了。披了衣裳,踱出门来。
王大娘一家还未睡,看样子有一桌的客人刚散,王大娘和她孙子正收拾饭桌。陈晓雅走过去,卷起衣袖,对王大娘微笑道:“王大娘,我来帮你。”
“哎呀,姑娘,这可使不得,这都是粗人干的活。您千金之躯,怎么能沾这脏水呢!姑娘不是睡下了?怎又起来了?还是早点歇着吧。”王大娘连忙摆手,面有难色。
“我睡不着,没关系,这些活我都做过的。”话未完,陈晓雅便伸手收拾起碗筷来。
“王大娘,您每天都这么辛苦吗?您儿子呢?他不帮您吗?是出门了吗?”陈晓雅好奇的问。
“哦……我唯一的儿子六年前便得病死了,过了一年,儿媳妇也改嫁走了。剩下我和老头子,还有小孙子相依为命。”王大娘叹口气,语气暗淡的道。
“对不起,王大娘,提起您的伤心事了。”陈晓雅愧疚道。
“没事,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习惯了。能看着虎子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王大娘摇摇头,转头对着孙子欣慰的笑道。
“大娘,您很有福气呢,您孙子这么乖,这么懂事!”陈晓雅微笑道。
“是啊,虎子是个懂事的孩子!”王大娘点头,十分自豪的道。
碗筷收入盆中,又将桌子擦干净。王大娘让陈晓雅洗净了手,便不由分说的推她去休息。看着王大娘离去的身影,陈晓雅未进房间,又转身向河边走去。
月上中天,星星闪烁,今日不是满月,光线有些暗。摸索着向河边前行,陈晓雅有些后悔,天色比她想的要黑,林中还不时传来鸟兽的低鸣,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身后光影摇曳,陈晓雅一惊,忙回头查看。
“姐姐。”虎子打着灯笼走来。
“虎子?怎么是你啊?”陈晓雅惊讶道。
“奶奶看见姐姐出来,夜黑光暗,道路不好走,怕姐姐看不清路,所以叫我拿灯笼来给你。”虎子傻笑道。
“你先回去吧,我在河边坐会儿。”陈晓雅接过虎子手中的灯笼,低头看了看,又向虎子道“你怕黑吗?不打灯笼看的见路吗?”
“我陪你吧,爷爷说男人要保护女人。”虎子挺起胸脯,模仿大人的口气答道。
“你?你今年多大了?你用什么保护别人?”陈晓雅望着虎子单纯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十二了,是个男人了,你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嘛!我有力气,能挣钱,等我娶了媳妇儿,绝不会让她挨饿,会给她买好看的衣裳,会对她很好的。”虎子一本正经的道。
“嗯,虎子,你真的很棒,将来一定能娶个好媳妇的。”陈晓雅微笑道,虎子真的很单纯。
二人一路说着,不时传来开怀的笑声。待走至河岸边,捡了块平整大些的石头坐下。
“姐姐,你相公为什么总是带着面具?”虎子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
“啊?相公?你是说我师兄吧。他不是我相公,他是我师兄。”陈晓雅解释道。
“不是吗?今日过节,不都是和家人在一起吗?”虎子皱眉,甚是不解。
“我,我的家人不在这里。”陈晓雅黯然道。
“姐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不想她们吗?我就很想我爹,还有,还有我娘。”虎子追问道。
“他们离得很远很远,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陈晓雅抬首望着星空,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有个很可爱的女儿,她今年五岁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我爸妈,不知道他们知道我离开了,会不会伤心。。。。。。”说罢,又轻轻叹了口气。
陈晓雅盯着星空,脑中浮过许多张面孔。待回神,未听到虎子的声音,转头看去,小家伙的头一点一点的,已经睡着了。陈晓雅微笑着摇头,这孩子累坏了,希望他永远单纯下去,永远不要长大,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陈晓雅轻轻推了推虎子,柔声道:“虎子,虎子,起来了,回去睡吧,在这里睡会着凉的。虎子~”
虎子揉了揉眼睛,含糊道“奥。”
陈晓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起虎子,起身往回走。却见一只修长的手伸来,接过陈晓雅手中的虎子,一句话未说自顾向回走去。
“师兄?”陈晓雅讶然,杵在原地。
“我送他回去,你回去休息吧。”萧安冷冷道。
陈晓雅提着灯笼急忙跟上,萧安走的很快,虎子几乎是被萧安半提着带回去的,又惹师兄生气了吗?准是师兄见她不在房里,着急出来找她,真不该乱跑,陈晓雅又开始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