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眼空旷的宫殿,柳如烟神情淡淡,步出殿门,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抬手遮了眼,少时,等适应了光线,缓步踱进院中。
凭栏倚立,望向满池的荷花,阵阵清香随风飘动,漾了鼻满腔,荡了心满房。
柳如烟一袭浅紫缎裙,简单的发髻斜插一支翡翠簪,垂散的发丝随风曼舞,不施粉黛的面容清冷高洁。
兰心在亭内摆放了茶水糕点,近身轻唤“小姐,都收拾好了,去亭下坐着看荷花吧,这里日头太大了。”
柳如烟敛回视线,轻嗯一声,走进凉亭。
这段时日唐星海似乎很忙,很少来,偶尔与柳如烟一同用膳。
明面上虽然人不多,但柳如烟知道,这朝阳宫暗处布满了武功上乘的侍卫,如铜墙铁壁,插翅难逃。
眼下唯有以静制动,待寻自救的机会。
虽是不得自由,在这宫中亦不觉太闷,她本就是个好静之人。只要不出朝阳宫,还是可以四处走动的。
兰心是唐星海派来伺候柳如烟的宫女,面貌清秀,聪明伶俐,爱说爱笑,十分讨喜。不几日便和柳如烟熟捻起来,二人一动一静,却也相得益彰。柳如烟不禁想起石巧娟,不知她闻得自己的死讯,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兰心吟道。
“兰心好文采,只是待在这宫里,着实可惜了。”柳如烟慨叹。
兰心面上一红,羞道“哎呀,小姐莫要取笑我了,只是识几个字罢了,可谈不上有何文采。”
柳如烟微笑,直视兰心的眼睛,她眸中透着压抑的凄楚。
兰心的父亲原是武国的三品官员,后来因遭人陷害,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余下两个弟妹,需要她养活。辗转入宫做了宫女,令明珠蒙灰。满身的才情,隐匿了踪影。
柳如烟不愿兰心重忆往事,徒增悲凉。柔声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兰心你不放弃希望,终有一日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兰心微笑“我没什么奢望,只希望能照顾好弟弟、妹妹就心满意足了。”
柳如烟岔开话题,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也想起一首写荷花的诗词,兰心听听。”转首望向荷塘,看风中摇曳的荷花“炎夏雨后月, 春归花寂寞。满塘素红碧, 风起玉珠落。”
“好诗,小姐才是当真无愧的才女,兰心不及小姐万一。”兰心由衷赞道。
柳如烟眸中光影虚飘,望向遥远的边际“我哪有这样的才情,是他人所作,我只是一个读者罢了。”
兰心端了白水递给柳如烟“小姐过谦了,即使不是小姐所作,也要懂诗的人才能喜爱它,小姐有诗人同样的情怀。”
柳如烟默然,轻叹一声,是吗?对自己很了解,又很陌生,迷茫不知前路在何方。
“小姐,你看,并头莲。”兰心惊喜的指着池中,笑道“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转首看向柳如烟,待柳如烟也吟一首诗。
柳如烟沉思片刻,微笑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 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二人相视一眼,无声微笑。
远处两个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正是杨文、杨武兄弟二人,自柳如烟住进朝阳宫,便随侍左右。
此刻,二人正盯着亭中的浅紫身影,淡淡的笑意,清冷的气质,比之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女子,明明不施粉黛,静的仿佛无声的影子,却耀人眼球,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看的太投入,竟没人注意身后的身影自身后走来。直至那身影越过他们,在他们身前一步停住,才猛然醒觉。立即单膝跪地行礼“太子殿下。”
唐星海负手而立,沉默片刻,冷冷开口“下去领五十大板。”
杨文兄弟二人立即领命“是。”没有任何犹豫。方才确实是他们大意了,有人靠近竟没察觉到,若是敌人,他们早就没命了,更何谈奉命保护柳如烟。
亭中柳如烟听到动静,望了过来。唐星海一身锦衣华服,立于骄阳之下,明晃晃的阳光清晰了五官,与王勇相似的眉眼,却比王勇更耀眼。
唐星海缓步走进凉亭,眼睛一直盯着柳如烟。最近忙着朝中的事,已三日不曾来过,却似如隔三秋,什么时候开始,她已住进了自己的心房。是第一次相见时,撞入怀中的那一刹,是刻意接近时佯装不在意的那一瞥,还是凝视睡梦中哭泣的那一心痛……不管如何,此生,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不知不觉,嘴角扬起邪魅的弧度,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太子殿下。”兰心见唐星海进来,急忙垂首行礼,眼中闪过惧意。
柳如烟亦起身,无声行礼。
唐星海径直坐下,手一挥,命道“下去吧。”
兰心垂首,退出凉亭,远远的候着。
唐星海凝视柳如烟,道“如烟。”
柳如烟坐在对面,垂了眸,盯着杯盏。
唐星海问道“这两日过的可好?缺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准备。”
柳如烟淡淡回道“我什么也不缺,他们照顾的很周到。”
又是片刻沉默,唐星海缓缓道“今日父皇赐婚,五日后,命我迎娶兵部尚书的三小姐周翠婷为太子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柳如烟。
柳如烟心中讶异,又有一丝窃喜,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用嫁给她了。私下听宫人们说,唐星海的侍 妾妃子一大堆,着实一个好色之徒。心中揣测,面上却依然淡漠,抬眸微笑道“恭喜太子!得遇良缘!”
唐星海眸光凌厉,语气冷了几分“你的夫君要娶别的女人,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你不是。”柳如烟淡淡回道。